第40章 三十九

听见菅原的声音后很久才有力气睁开眼睛，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连人都看不清。

        红豆能感觉到面前有人，但是却是完全陌生的气息。

        “醒了吗？”朗朗的男声，像是年纪不大的少年。

        红豆依然看不清，但意识逐渐清醒。想着刚才听到的明明是菅原的声音，现在她却不在这里，面前的人好像没有什么恶意，红豆便下意识的问道：“难道……菅原不在这里？”

        “……”面前的人似乎愣了一下，但也很快的接话道：“她在，刚刚出去了。”

        又是一阵无力袭上肢体，红豆几乎又要厥倒过去。她试图再说点什么，嘴唇和喉咙的干裂让她感觉到一种让人反胃的恶心，说不出完整的字，始终噎塞着。

        “噢，知道了！”面前的人发出轻轻的惊呼，立刻行动起来，打开消毒用具盒，拿出镊子，夹了一个棉球，沾水后在红豆干裂的嘴唇上擦拭。

        聒噪。红豆只觉得聒噪。虽然面前的人发出的惊呼和翻箱声是为了自己，可是巨大的疲惫和无力实在抗拒过大的声音。

        清凉潮湿的柔软感觉覆上嘴唇，沾水棉球的感觉，清凉的让人感觉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那人又喂了些水给红豆，红豆感觉世界都随着那温润的感觉明亮起来了。

        他在红豆的视线里变得清晰。

        面前的人和声音带来的想象中相符，是个少年，脸上是等待着的期待表情。红豆莫名的从中感到了一种期望，为了不辜负那期望，红豆努力的调整自己，那人看到红豆脸色逐渐好起来，果然也随着表露出欣喜的神色。

        淡金色的头发，眼里也是一抹的海蓝色，皮肤也白，浑身都是浅淡的色调，和灰暗阴沉的据点格格不入，年纪看起来很小，没有成年的样子。

        红豆突然想起木叶的漩涡鸣人，但眼前的少年身上的色彩基本淡了一个调，少年眼里的海蓝色很浅淡，淡的接近水色，性情看起来也极不相似。

        他五官端正，始终散发清秀的少年之气。短发微微鬈曲，性格看起来开朗又腼腆，重点是那种纯良感，不像是大蛇丸的据点该有的人。

        因为眼前少年所穿着的是宽松的小纹浴衣，所以红豆注意到了，他侧颈部斜斜的趴着一条大约五厘米的深深的疤痕，像是刀疤，莫名的给他纯良的少年气息增添了一分神秘色彩。

        “我是弥生。”少年看出红豆眼里的疑惑，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接着说道：“兜先生有事外出了，有些事情由我代劳。”

        “那个是……”红豆看向他身旁试管架上挂着的试管，只架了一只，而且只灌有半试管的血液。

        “是你的血，大蛇丸大人吩咐抽取的。”少年极其单纯的样子，没有说敬语，却一点都不令人讨厌。

        “……”红豆沉默着思忖。如果是兜的话，最少的一次都是一整支，最多的时候多到三支，而弥生仅取了半支，还一副很慎重抱歉的模样。

        “噢！还有这个。”弥生拿出一支塞着木塞的小瓶，里面是红豆最熟悉的褐色液体。弥生把它倒在弧形容器里，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大蛇丸大人说是血液增生剂，但我觉得没有必要喝，因为取血的量并不是很多啊……”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你的兜前辈会抽多少。红豆在心里讽刺的想着，却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

        “但是，还是听大蛇丸大人的话好。”弥生腼腆一笑，把药递给红豆，接着说道，“无论哪种程度的失血，至少会引发最低程度的贫血，会易倦嗜睡的，能有令自己快点恢复的东西当然好一些。”

        少年是绝对的单纯，红豆已经可以确认。

        弥生把盛满褐色药水的容器递给红豆以后便开始收拾他的医药器具，完全没有防备之心，也完全没有想过监视红豆喝完药。他对每一样药物都很了解，清理方式也极其娴熟，虽然年纪小，但却满目的踌躇满志，从此见得，他对医学的造诣不比兜要浅。

        红豆没有想太多，只是不想喝，况且今天抽的血那么少，她觉得没必要，仅此而已。趁弥生不注意，她随手倒进了房间里的花瓶中。

        门被推开，发出吱哑的声音，红豆吓了一跳，但所幸药都已经尽数倒入了花瓶，进来的人是菅原，菅原只把门开了个缝，侧身进来，灌进屋里的冷风少了许多。

        她带进来一股熟悉的檀香，身上披着氅袍，黑发披肩，被开门带进的风轻轻吹扬，一副端庄的样子。

        弥生……其实红豆更想直接称其为“少年”，他低掩的眉睫微微扬起的时候，身上满满的都是年少的风茂和纤纤的少年气息。

        弥生给菅原行礼过后离开了房间，红豆能看出他始终带着善意，但却始终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是谁？”红豆不愿意发出多的音节，言辞简洁的问菅原道。

        “和兜一样的作用，不过不是心腹。”菅原坐了红豆的床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两年前在别的据点见过，但不知道名字。只有兜不在的时候才会暂时顶替兜的位置，是西方据点的孩子。”

        “西方据点？”

        “是啊。那个据点人少一些，但质量多少都比其他据点要高。”

        “他说他叫弥生。”

        “是吗？”菅原说道，“前段时间换了据点他就已经一起被带来这里了，大蛇丸难得用他一次呢。”

        “不会吧。”红豆很惊讶，几乎恨不得坐起来，“那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哪里？为什么我没有见过？”

        “和你一样待在房间，不能自由行动。”

        “他有咒印？”

        “没有。在大蛇丸发觉兜是晓的间谍的时候考虑过让那孩子取代兜的位置，后来兜放弃做晓的间谍，弥生在这同时也被放弃了，从那以后那孩子就只作为试验体存在了，但始终没有留咒印。”

        “哦。”红豆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缓缓的坐了起来。

        菅原站起身扶她，她的手依然纤细，而红豆感觉自己身体无比的沉重，甚至害怕菅原扶不住她。

        “他……还好吗？”红豆终于鼓气勇气开口，但完整发音的只有第一个字，后面几个字多多少少开始发抖。

        菅原始终静静的耐心等她问完，从她的脸上向来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和结果，即使是冷静的脸庞也不能抑制住红豆紧张的心。

        “他很好。”

        菅原沉静的话音刚落，红豆感觉像是度过几个世纪那样长。

        红豆疲惫的双眼终于从瞳孔中开始向外发散出了了一点点欢喜的色彩，流露出的是不敢相信的惊喜神色，那是虚惊一场的感激。

        她很害怕菅原说出否认的回答。如果是否认回答，她就可能在一瞬间跌进无尽的深渊。

        那一刻红豆深深的感觉到，原来堕落消沉，是这样的容易。在不了解卡卡西的安全之前，感觉世界是那么的荒凉，终于，在知道他安好的消息以后周身回暖。

        菅原没有再坐下的意思，在红豆刚想问她时，她起身了，一边脱下身上的氅袍，一边拿起了不远处木椅上市女笠，把氅袍搭在椅背上，红豆才意识到她穿的壶装束。

        除了她穿和服那次，再没见过她穿这样厚重的衣服。菅原总在冬天还穿着一件单浴衣，脚踩木屐，冻的微红。

        壶装束露出了她的脚踝部分，她所穿着的那套配色丝毫不俗，大红色的上悬带自身前绕至背后，红豆难得想像自己穿的那种东西的话要怎么行动。

        戴上市女笠后，再看不清她的脸了。

        她随意的寒暄叮嘱了几句，笑着打算离开了。

        红豆有点失落于和她这不到十分钟的会晤，更多的原因是红豆重新感觉到了她言语中有意无意的熟悉的陌生感，这种感觉几乎归复到了最初和她接触的那几次，也是这种有意无意的疏离，但态度却找不出任何瑕疵。

        心中有种空落，也因为感觉到了自己对她的依赖。然而红豆心说算了，她本身也就是这样的人，不亲近任何人，早该习惯她冷漠而直率的言语。如果有和她亲密的感觉，恐怕是错觉，

        菅原拉开门，市女笠的垂绢飞扬的缝隙间闪现她的脸，她只是如往常一样浮现惬意的笑容，接着便走了出去。

        翌日，红豆见到了大蛇丸。

        难得的，他在阳光处。

        只能怪那天的阳光太好了，所到之处没有不被阳光普照的。大蛇丸站在据点外，眼里金色的光芒都快被遮盖了。

        红豆看到他有种放心的感觉，感觉这次的事情终于圆了过去，心中放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感觉舒心些了，便看着大蛇丸也不再是胆战心惊。

        恰巧那日大蛇丸也是温和的出奇。

        他说，要带红豆去南方据点了。

        红豆一直以为从一个据点转移到另一个是大家一起搬家似的事情，但是真正到了这么一天才发现，大家都是单独行动，已经出发的人也不少。

        只要卡卡西老师安全就好。而自己留在这里尽自己所能，把自己能献上的尽数为大蛇丸付出，这样的日子红豆已经可以感到知足。

        她兴冲冲的跑回房间收拾东西，在据点外的阳光下站了太久一时还不适应房间内的黑暗，于是随意拿了些东西便离开了房间。

        因为在据点外的阳光下站了太久一时还不适应房间内的黑暗，所以全然没有注意到，昨天自己随手倒入褐色药剂的花瓶内的鲜花，昨日还在无比鲜艳的盛放，今日已经枯萎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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