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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弃子(六)


“绣和,你来。”

        “怎么了小姐?哇!好漂亮的凤凰!”

        简臻大致看了一眼绣和的身高,小丫头比她要矮一截,正好在她锁骨的高度。

        “你从那边贴着墙走过来,走到这只鸟跟前,看要走几步。”

        量完后简臻又带着绣和到了隔壁去,依旧是贴着南墙往北,一直走到佛龛所在的位置——都是七步。

        佛龛和那只凤鸟都与简臻的视线齐平,意味着高度一致。

        这个发现令简臻的心脏怦怦直跳,一股隐秘的激动在她的血液里冲撞着。

        所以,特意在佛像的背面放置一只凤鸟意味着什么呢?

        简臻慢慢走近佛像,伸手过去,还未越过佛像去触碰到它背后的墙面,就听到了脚步声。

        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手落回了佛像身上,假装在打量它。

        绣和机灵,刚听到脚步声就走到门口去看。

        “犀盈姐姐!你来啦!”说着朝简臻使了个眼色。

        这令她心下了然,面上又带上和煦的笑容。

        前阵子在客房她没收敛住脾气,但至少让犀盈明白了她对阿明的态度,后来再没有对阿明那么颐指气使过。

        而她后来又恢复了温柔和煦的样子,犀盈大概是放下了戒心,知道简臻没有告黑状也没有给她使绊子,于是就不再托别人盯着简臻了,又开始亲自来。

        “犀盈,你来得正好,过来检查一下这尊佛像有没有什么问题。”

        “是,小姐。”犀盈眼神乱飘,低着头应了。

        过了一会儿,见她检查不出什么,简臻便催促道:“要是没什么的话,我们就先去后院吧,不是说那里可能有密室吗?”

        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佛像没有问题后,犀盈便给简臻带路,三人一道去了简亚平的后院。

        有问题的地方就在后院的一个小暖房中。

        暖房里专门养着各类喜热的植株,里面四周摆着木头架子,上面摆满了花盆,有的还开着花,有的则因为无人照料已经枯萎了。

        房间的正中央有个长方形的台子,中间蓄着水,里面也养了很多水生的植物,一片大的叶子下面,正开着三四朵小小的、粉紫色的花。

        一个守在这里的侍卫跟简臻打了招呼,领着她往里走去。

        在暖房的最里面,侍卫示意简臻往地上看。

        在靠近水台的地上,有一条三拃长的缝隙,缝隙平直,像是人为的痕迹。

        “小姐,就是这里,之前这上面摆着一个大花盆,搬开了就看到这个。”

        “打不开吗?”简臻蹲下身来摸了摸那个缝隙,问道。

        “小姐,这里只有这个缝隙,周围什么都没有了,确实打不开。”

        “缝隙里面深度多少?”

        “大约一尺多。”

        思忖片刻后,简臻从墙角的大水缸里取了一瓢水,浇在了那个缝隙周围,然后拿着自己的手帕顺着缝隙的两端摸索,寻找凹陷的纹路。

        摸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便用帕子把凹陷处的泥土擦去,露出了严丝合缝的地砖。

        虽然没有形成缝隙,但凹陷处呈短短的条状,和旁边的长缝一比对,就能看出一个大致垂直的角度。

        简臻把帕子丢下,吩咐人把这片地擦擦净,自己则在附近摸索,试图找到一点类似于机关的东西,然而一无所获。

        见她忙碌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犀盈有点着急了。

        “小姐,这里肯定有问题啊!您好好想想,简郎中和简员外有没有说过什么?”

        听到这话,简臻不禁心生愤懑——自己尽心尽力地在找简家的罪证,还要被人怀疑是不是和简家串通一气的,真是里外不是人。

        “家里人从来没有同我说过这些。”

        “怎么会呢?”犀盈一脸惊愕,“你姓简……皇上让你回来找东西,不就是因为你知道吗?”

        “你怎么跟小姐说话的!”绣和气得脖子都红了,指着犀盈对峙道。

        却见犀盈蹙着眉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水台。

        ——她在害怕什么?

        这令简臻心里重重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犀盈恐惧的神情持续了一会儿,又抬起眼来看向简臻,此时取而代之的,只有眼神里的不信任,以及某种敌意。

        “你以为我在隐瞒?”

        “简小姐,劝你还是听从皇上的旨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别连累了我们!”说完,犀盈气冲冲地扭头离开了暖房。

        “哎!反了你了!”绣和当即就要追过去,却被简臻一把抓住了肩膀。

        “小姐……”绣和委屈巴巴地跺着脚,跟简臻撒娇。

        而简臻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闹。”

        此时的简臻可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但可以肯定的是,容宵,或者是皇上肯定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扫视一圈,看到在场的丫鬟侍卫们都在偷偷看她,简臻登时有点起火。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知道些什么,却不说?”

        下人们被戳中心事,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

        “我不管是谁跟你们造的谣,但我在这里只说一遍——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眼前的人们交换着或震惊或疑惑的眼神,她继续道:“既然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来到简家,那我也跟各位交个底。我从刚出生就被抱到宫里抚养,一直到我被遣回简家之前,我都没有在简家过过夜。皇家的地界,到处都有那位的耳目,包括你们,应该也是吧?那么你们觉得,简家在宫里能给我传递些什么呢?”

        见众人因为心虚而噤声,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一枚发簪,一块点心,一句话……任何的东西都会在他们走后被仔细地拆解、研究。我全身上下,除了这血肉之躯,没有一样——是简家留给我的东西。”

        “你们见我为了简家哭过吗?你们见我去过简家的祠堂吗?你们见过我在简家有熟识的人吗?如果抛开身份,我恐怕与诸位没什么两样——一无所知。”

        “对简家如是,对我自己的前途命运亦如是。”

        大概是第一次见简臻如此愤怒,绣和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简臻走到刚刚带她看裂缝的侍卫跟前,问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知道机关在哪,却故意不说?”

        侍卫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拼命地咬着嘴唇。

        “你就是这么想的。”

        “小姐,我没……”

        不等侍卫辩解,简臻就打断他的话。

        “既然你们怀疑我,那好,从现在起,把所有的侍卫都叫来,人手不够就再把府里的下人也叫来……”简臻环视一周,冷声道:“把这地缝给我砸开。”

        众人纷纷抬起头看向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可简臻不管他们,只是看向眼前的侍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李潜。”侍卫抱拳道。

        “好,那这次就以你为首,我不管你是把这里砸了还是炸了,掘地三尺也要把这里给我弄清楚。尽快给我答复,最迟到明早。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侍卫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简臻耳膜直刺。

        “还有,以后遇到疑似密室、暗道的地方,不用请示我,直接拆了再回禀。”

        “是!”

        说罢,简臻一甩袖子扭头就离开了。

        走了一会儿,简臻突然觉得不太对——平常叽叽喳喳的绣和怎么不说话了?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看,结果绣和一头撞到了她怀里,把她撞得差点站不住。

        “想什么呢你?这么出神?”

        “小姐……你刚刚,好厉害呀……他们都不敢说话了。”绣和两手互相捧着,一脸赞叹。

        简臻噗嗤笑了,敲了下绣和的脑袋,道:“瞧你那傻样儿!”

        “真的!我感觉他们刚刚看你的眼神都变了!我觉得他们肯定更相信小姐你,而不是那个犀盈!”

        “希望如此吧。”说着,简臻又转身继续往前厅走。

        “小姐你今天不查了吗?”

        “不了,今天休息。”

        走了两步,她又突然停了下来。

        “诶呀,差点儿忘记给阿明带书了。绣和你先回吧,问问阿明想吃什么,叫厨房做了送客房去,今天咱们在那儿吃。”

        “小姐我想吃肉丸子!”

        “好~你想吃什么跟厨房说,我拿了书就回去。”

        “得嘞!”绣和一蹦三尺高,说完转身就跑没影儿了。

        简臻摇了摇头,又折返回去,去找简亚平的藏书室。

        这藏书室正好在简亚平藏宝室的东面。

        于是她去的路上又经过了那个佛堂,待走近了,突然想起来这里还有一本《说文解字》,正好给阿明识字用,便进去拿了来,揣进了自己随身带的小布包里。

        继续往东没走几步,简亚平的藏书室就到了。

        推门进去,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书架也七歪八扭的,甚至靠里的两三排书架已经叠着倾靠在了墙上。

        往里一望,简臻这才发现这里大概有两间藏宝室那么大!

        她小心翼翼踏进书堆里,每走一步都得检查一下脚边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书籍。

        但外面这些书大概是为了撑场面的,都是些难懂的典籍,再往里是一些比较时兴的书册,倒是也有些故事,但给阿明看估计还有些吃力。

        于是她又往里走了几步。

        左手边是一排排的书架,过道没有很宽,再加上书籍遍地,让人有些寸步难行。

        慢慢经过三个厚重的书架,她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书。

        然后是第四个,第四个书架歪着,上面的书籍都对着过道。

        于是她就站在原地朝架子上大致看了看。

        这面架子上的书似乎种类很杂,不仅有中原的演算、数术类书籍,还有佛经、道家典籍、甚至是写着奇奇怪怪文字的外族书。

        好奇之下,她又往前凑了凑,想看清书架上还有些什么类型的书。

        一边看,一边往书架深处挪。

        从外向内,从上往下。

        她欠身看着眼前格子里的书,由于没有烛火,这里又在书架靠里面,难免光线昏暗,看不清文字。

        似乎都是一些落了灰的外文书,并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

        但她端详片刻,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一格子书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挡着,她又看向旁边一格的书——这里好像没有啊?透过缝隙可以看到第五个书架,并没有什么遮挡。

        难道这后面有什么东西?

        没等她直起身,一只手就从面前的书架中伸了出来,狠狠地卡住了她的脖子。

        没有任何防备的简臻一下子就被拽着向前扑去,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护在面前,没有让自己的头撞在厚重的书架上。

        那只手紧紧地钳住她的脖颈,只余一丝呼吸可供她保持清醒,但血液很快充溢了她的头颅,令她的头皮也开始鼓胀,一种眩晕的感觉随之而来。

        但她依旧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书架后那人的脸——是个男人,但不是简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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