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停留的时间
叶秋嘱咐她也是有原因的，他只来得及跟她说上几句话就被人叫走了。远远地，乔栖还能看见叶父在看她和叶秋，但当她回看时，他就像看到什么不该出现在宴会上的东西，拧眉撇开了视线。
叶爷爷作为主角，则是被一些老兵包围着，神色倒是难得的放松。
而叶母则给叶秋整了整领子，拍着他肩，目送叶秋拎着小提琴走上舞台，第一曲由他来演奏，伴奏的钢琴手是菲利普。
叶秋十分老练地站在高台上，环顾一圈台下，颔首感谢各位来宾，今天是爷爷的生日，在此献上一曲，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小提琴的乐声回荡会场，舞台上，一身燕尾服笔挺直立的男人被光彩簇拥追捧，与阴影笼罩的乔栖相去甚远，她与他的距离如此遥远。
乔栖就站在无人理会的落地窗口，久久注视叶秋。
她更愿意相信那晚对她说出“留在我身边”的叶秋只是气氛使然，只是他难以克制自己的结果，毕竟他们之间的差距是那么大，一个天一个地也不为过。
但乔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叶秋。
说是怜惜也好心疼也好，她看着叶秋周旋在爷爷那一代人之间，又被推去和各种年轻人打交道，扮演着“叶家少爷”的身份，就像在看第八赛季前与刘皓他们尽力合作的叶修，光是看着都会喘不过气来。
富丽堂皇，觥筹交错的喧嚣里，他脸上一直挂着不变的笑容，真诚又虚假。
就像彩色壁画中，唯一没有上色的那抹黑白。
他是叶家少爷，他是退伍军人，他是年轻有为的商业精英，他是用来掩盖叶家教育败笔的幕帘，他是叶家每个人为了满足理想一刀一刀描刻出来的幻想。
他在不同的人群中轮转着色彩。
这个会场色彩太过浓重了，就像打翻所有颜色后混合成的压抑的黑色。
不行。乔栖做着深呼吸，再一次提醒自己与叶秋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怎么为他难过，她也没什么可为他做的，搞不好还会添麻烦。
就在这里，留在这里，看着就好。
过完这段时间，她还要回去她的世界，叶秋怎么样，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不断对自己诉说着，扎根在窗边，用尽全力压制着胸口的难过，那么拼命地控制自己——却没有一样，敌得过人潮中的那双眼。
叶秋在注视她。
他仅仅看了她一眼，就非常放心似的转回了视线，仿佛他怎么辛苦都无所谓，只要她还安好，他的所有努力，所有牺牲就是值得的。
可叶秋不知道。
因为这一眼，乔栖构筑起来的坚持也轰然崩塌。
她不想看他留在叶家，不想看他牺牲自己的感情，不想叶秋一辈子作为叶家的傀儡过下去，所以——
乔栖迈开了脚步。
两个世界也无所谓，距离太远也无所谓。
只要走过去，踏入进去就好了，乔栖并不害怕别人的眼神，她只是觉得这个人长达数十年的牺牲，应该得到一点点理所当然的奖赏。
如果叶家给不了，那就她来好了。
藕粉色的小高跟，踩在大理石地上，走得很慢，却一步一步踩碎横跨两人之间的沟壑。
罔顾所有人的视线，穿越人潮，来到他面前。
人群骚动起来，排斥着闯入他们世界的异种生物，用种种眼神挑剔着站在叶秋面前的姑娘，窃窃私语不需要遮掩都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们在询问，在打听，在度量着她的身份。
可乔栖却看着叶秋呆怔的模样，笑容明媚灿烂，“叶秋哥。”
叶秋张了张嘴，喉头发哑：“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的。”
“我，有什么好救的？”
叶秋不明白自己一边否认一边又在隐秘地期待着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她只看着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让叶秋生来剥不下去的叛逆因子都得到了满足，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有没被满足的虚荣心。
现在，愿意冲破一切重围，来到他面前的这个姑娘，不是叶家规划好的，也不是被地位身份吸引而来的。
而是真正属于叶秋的，由他自己争取来的一份真心。
“是，是我擅自来见少爷的。”
乔栖笑着说。
她只是擅自觉得，他是在向自己求救。
这个人，在用即将淹没在人潮中的声音，用深海里看不见光的眼，拼命地向她求救着。
所以，乔栖后撤半步，轻轻拎起裙摆，以一个不是很标准的行礼姿态向他递出邀请，笑容却如同小狐狸一般狡猾。
“少爷，可以允许我……”
“拐走您，然后偷偷藏起来吗？”
叶家的宴会可以说非常无趣。
每个人都带着面具，虚伪的笑，刻意的阿谀奉承，连每一口酒都喝得极为端庄，乔栖说不上喜恶，只是深深感觉到自己与上流社会的巨大差距。
易碎的琉璃世界里，几百个假人觥筹交错走过眼前，乔栖所看到的只有那一个是最真实的。
小提琴的乐声回荡会场，舞台上，一身燕尾服笔挺直立的男人被光彩簇拥追捧，与阴影笼罩的乔栖就像两个世界，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这样遥远。
曲声落下时，叶秋欠身接受众人掌声。
其实他在上下舞台时就看到乔栖了，看她一直一个人坐在一边喝果汁，说不清该安心还是该无奈，这个宴会对她来说，一定十分无聊吧。
不过他这样忙碌的人，也觉得很无趣。
今年还是老样子，先是被爷爷叫去，被那些说是“小时候抱过你”的老兵老将们拍拍胳膊拍拍肩，再是跟着母亲和父亲认识些政界人士，最后还得被刚开始创业的少爷还有些含羞带怯的千金小姐们包围着塞名片。
退伍军人，叶家少爷，商业精英，很多年他都扮演着这些一如往常的角色，对着那些一如往常的人，说着一如往常的话，一如往常，一如往常……
一如往常。
真的，很没意思啊。
叶秋垂下眼帘，用含蓄的小掩去不合时宜的冷淡。有那么个特别的人在不远处，他的心思也在忍耐中浮躁起来，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他渐渐开始思考这场宴会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开始构想会不会有陨石掉下来给这宅子砸个大洞，甚至开始想，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不会办这么无聊的宴会。
如果执着于上流这个词，品鉴花茶、欣赏艺术品、展示珠宝首饰，或是假面舞会不也是很有趣的点子吗。
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办得更有意思，会办一场乔乔，甚至是叶修都不会觉得无趣的宴会。
如果，是自己的话……
欲望是漩涡，人一旦有了想要的生活，就会开始排斥现状。叶秋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种生活如此煎熬，酒水、脂粉、香水古龙水，犹如混杂一起的染缸，颜色掺杂混乱，光是不远不近地闻到，都会抵触皱眉，甚至反胃异常。
他估计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不会太让人失望吧？
叶秋遥遥抬头，隔着人群，往落地窗那里看了一眼，果然，乔栖还在那里，拿着果汁一动未动，太好了，她没有被奇怪的家伙纠缠，也没有离开。
这样就好。叶秋安下心，朝乔栖浅浅一笑，便重新回到推杯换盏的虚假中，坦然自若。
只要她还过得很好，他就能坚持得下去。
“……叶秋哥……”
乔栖愣住了。
只有乔栖自己知道叶秋这一眼带来的是什么，是不顾一切的选择，是瞬间击溃的坚持，也是无声的道别。
在她终于开始动摇自己对叶秋的心情时，叶秋却下定决心，不再让她踏入这遥远而单调的世界。
即使要自己一个人战斗，他也希望她能过得更舒心一点。
这种结果应该是乔栖所求，可真当那无可奈何的一眼望来时，她却握住了杯柄，清清楚楚听到了大过整个会场的心声——
不要。
不能就这么结束。
我真正想要的是……
“叮——”
玻璃杯被放置酒桌，藕粉色的裙摆撩拨过桌布，那双一直站立在窗边的小高跟终于向前迈出，穿过晦暗的阴影，跨过两个世界最清晰分明的界限，踩着两人之间巨大的沟壑，一举踏入自己打从心底感到无趣的灰白世界。
罔顾视线，穿越人潮，来到他面前。
这个光鲜亮丽，一直不遗余力地为自己所爱而活着的人，到底还是成为她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了。
乔栖站在人群中央，浅浅地笑，与他刚才一样无畏无惧。
周围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排斥着闯入他们世界的异种生物，用种种眼神挑剔着站在叶秋面前的姑娘，窃窃私语不需要遮掩都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们在询问，在打听，在度量着她的身份。
乔栖看着怔愣住的叶秋，笑容明媚灿烂，“叶秋哥。”
叶秋张了张嘴，喉头发哑：“你怎么……来了。”
叶秋不知道自己正在隐秘地期待着什么，心跳又在不断加速个什么劲。
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只看着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让叶秋生来剥不下去的叛逆因子都得到了满足，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有没被满足的虚荣心。
现在愿意冲破一切重围，来到他面前的这个姑娘，不是叶家规划好的，也不是被地位身份吸引而来的。
而是真正属于叶秋的，由他自己争取来的一份真心。
“我是来见你的。”
乔栖说。
她后撤半步，轻轻拎起裙摆，慢慢躬下腰，以一个不是很标准的行礼姿态向他递出邀请，狐狸一般弯起眼睛，看上去古灵精怪又狡猾贪心。
没错，她真正想要的不是幸福简单的生活，或是只有电竞只有自己最热爱的世界。
而是，有他在的地方。
“这位少爷。”
“请问可以允许我，将您拐走吗？”
一楼无数人挤在窄小的几个露台向外张望，声音嘈杂喧闹，二楼却安静得好似无人，只有窗帘被风吹起时，才露出藕粉色的裙角。
乔栖坐在露台上，肩披西装，轻晃小腿，月光好似能穿透那白到透明的皮肤，整个人就像虚幻的妖精，连笑容都有几分不真实。
妖精，她确实是他生命里的妖精。
今天之前，叶秋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跟个高塔上的公主一样，要求谁来带走自己。
他刚才看到了爷爷气得眼冒绿光呢。
叶秋搭着阳台护栏，看下面的人群和庭院内的游泳池，苦笑道：“我爷爷他，自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不再理会家事了。他与我父亲一直有观念上的分歧，只是年纪大了，不想看到家里人争来争去闹得分崩离析，所以就退位让给了我父亲。”
叶老爷子是一名军人，心怀抱负，即使家境良好，脑子里也都是战场上下来的那一套，对为官为政不精通也没有兴趣。
而在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叶父则一心想要将家业做大，争取更多的资源，便更多与官家来往。
两人观念分歧之下，叶老爷子无意相争，干脆闭上眼睛，两耳不闻窗外事，即使叶父向他请取资源，叶老爷子也充耳不闻。
叶家的人生来固执，这种基因也顺利地传给了执意要走电竞这条路的叶修，只是轮到叶秋时，更像是千帆过尽后的尘埃落定，他再无身外之物的执着，所思所想，不过一个“家”字罢了。
乔栖坐在护栏上，看不见身边人的表情，但能看见他有小小的发旋，叶修就没有，有点可爱。
“所以，”叶秋在乔栖快要按耐不住戳下去前，侧过了头，“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突然来找我了吧？”
乔栖背倚星空，歪头思考了一下，“因为……我觉得你那时好像很想回家的样子。”
“哈哈…你说得我好像坐不住宴会聚会，老想回家的小朋友。”
“对呀，所以我来接你回家了，不开心吗？”
“我可没说过我不开心啊。”
男人伸出手，撑着护栏将姑娘按入怀中，喃喃低语，他真的很开心。
他每每见到她时的放松并不是错觉，现在搂着姑娘，总感觉被西装紧绷的肩头，脖子上的领带都松快了许多，甚至有种后知后觉的疲惫感涌上来，让他几乎想靠着她睡上一觉。
他想和她一起回家，回去只有两个人的长桌，在昏黄的灯光下吃着刚刚加热过的简单饭菜，聊着稀松平常的事，就这样度过下一个四季。
注视乔栖这双眼，叶秋从未如此期待过下班回家的每一天。
他用力搂着自己的姑娘，低头狠狠地说：“真想就把你捆在我家了！”
这是气话，气她属于电竞的世界，气她先认识的叶修。
乔栖失笑：“那可不行，除非你把联盟比赛买下来放在叶家，那我就只能天天在你眼里底下活动了呀。”
叶秋顿了顿，把她扶正确认她的眼神：“你说真的？”
“嗯、嗯？”
“……”
为什么他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
乔栖有点懵，叶秋却捏着下巴沉思起来，两人之间一时只能听见晚风与泳池的潺潺水声，虽然这也是他们难得能远离宴会的喧嚣，度过一段宁静的时间。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畅快的，就是工作摸鱼，上课发呆，忙里偷闲的小时光。
只是，这种时间永远是短暂的。
二层宴会厅，漆黑中只有双开大门敞出一片光，远远地传来带回声的脚步声。
“这间没有。”
“找找那间！”
“老爷说了，不论手段也要把二少爷"请"过去见他，暂时用烟花秀转移来客视线，但不能让他再肆意妄为了。”
“还有那位乔小姐，万不得已时也要请过去，老爷要亲自和她谈话。”
“是。”
“再找找那间宴会厅！”
一扇扇门被撞开的声音，就像敲在心头的警钟。
乔栖握紧阳台护栏，“人数好多。”
“将近十人，都是我老爸还有爷爷的保镖，那就是真正的退伍军人了，和我这种半吊子可不一样啊……”叶秋额角滑下冷汗，扯扯嘴角笑得生硬，“看来这次真把老爸惹火了，只是暂时离场一下就这么大火气，真是到了更年期了。”
“叶秋哥你嘲讽起来也是深得叶修真传呀。”
“这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高兴的夸奖，但现在可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这样下去，我们可就没处逃了啊。”
还是叶家够大，才能给他们时间多聊两句。
叶秋有点头疼，他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打十，何况还带个乔栖，何况那还是他老爸的人，打了问题反而更大了。
真是麻烦。叶秋拧起眉，一切都由别人掌控的感觉太差了……
“有呀，能逃的地方不就在这嘛？”
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妖精小姐，端坐月下，手指轻拍座下石质围栏，轻巧地笑，“这里呀，不是绝佳的逃路嘛？”
叶秋反应了一下，讶然：“你说真的？那骚动可就不止刚才那么点了。”
“这不是正中叶秋哥下怀吗？”
“你可真敢想，怎么会想到这里去……”
“在可以上天入地的游戏里，想象力就是这么重要啊。”
屋外骚动已经抵达隔壁屋，有人喊着里面没人，向宴会厅这边跑来。厅内没有关门，一眼可见窗台被月色照亮的两人，叶秋将乔栖揽入怀里，忍俊不禁地笑：“你就不怕真出事啊。”
“有叶秋哥保护呀。”乔栖笑。
“准备好了吗？憋好气啊。”
“唔！”
叶秋听到耳边夸张的吸气鼓腮声，笑意更深了。他看着下面的泳池还有聚集在一起看烟花的贵客们，分明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绝对不会一帆风顺，比过去二十多年还要坎坷不平的未来就摆在眼前。
但怀抱着重要的人，叶秋第一次觉得被规则束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战胜它，掌控规则，成为玩家才更加有趣，才能彻底随心所欲，对吧？
这一次，他来主宰规则，给他们一个未来！
“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夏季的烟花照亮夜晚。
贵客聚集在落地窗或庭院内，举目远望这场盛大的美景，他们看到了烟花，也看到了交叠的两道黑影在五光十色中，犹如断翼的蝴蝶翩然坠落。
烈风混着消毒水味的湿气上扬，卷起裙摆，交织着燕子般的衣衫下摆。
两人奏响今夜最盛大的一曲。
“是、是人！”
宾客纷纷惊呼大叹：“有人跳下来了！”
风疾驰而过，刮得耳朵发痛，叶秋注视下面透明的水池，将怀里的人死死按住胸口，将她从头到脚完全笼罩在怀抱里，“别怕，屏住呼吸。”
乔栖闭着眼睛笑，“是，少爷。”
“你啊……”
这栋宅子建得奢侈，二层楼高度的水压并不小。
这种跃水训练比军校时要轻松许多，叶秋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跳楼殉情，搂着人在怀里，幸福得难以自持，与自己无关的一切都成了走马观花。
他看见那些无论何时都能端庄自恃的贵宾们惊讶地指向他们，总是一派威严的爷爷终于惊掉了权杖，母亲捂住了嘴，还有那个从来没有直视过自己的父亲也脸色阴沉得要命，好似无法理解现状般看来。
再没有刚才虚假的玻璃世界模样。
叶秋怀抱着自己的女孩，不禁想，难怪有人会一起殉情，确实感觉还挺不错的。
这种舍弃一切，只和那一个人在一起的感觉——
太爽快了。
“嘭！！！”
就和砸上四肢的水压一样，冲击力强烈到让他四肢发麻，带消毒水味的液体灌入鼻腔耳鼓，几近窒息濒死的痛快淋漓，足以让人重获新生，叶秋非常享受沉入水底的这一瞬间，可谓是酣畅淋漓。
只是，乔栖似乎有些受不住，很快咳了气泡出来，大概是忘了憋气吧。
泡沫痒痒地蹭过两人皮肤，叶秋无奈，扶着乔栖脸庞低头渡了一口气给她。
水流放慢了感官，他隐约察觉到乔栖停顿了一下。叶秋不禁想，出水后，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变态扇上一巴掌——不会吧，因为是她。
就因为她这种性格，才会不停地被那些人索取感情啊……
叶秋松开被他在水下欺负了一番的可怜姑娘，出水时，如愿以偿看到乔栖捂着嘴，眼睛湿漉漉地控诉自己。
真的，可爱过头了。
真是完全不想让别人带走啊，父亲不行，老哥也不行，就算是荣耀，也不想拱手相让的可爱程度。
叶秋刘海滴答着水，低低地笑，“……如果鸡腿只有一个，不跟他争一争，实在难解我这么多年被他抢身份证和行李的心头之恨啊。”
乔栖的耳朵灌了水，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能一脸懵，“什么？”
“没什么。”
叶秋揽着乔栖，环视一圈泳池边形形色色的眼，没有什么表情，扶着她腰，稍一用力就将姑娘摆在池边，跟摆个洋娃娃似的。
不过自己喜欢的姑娘妆容精致，穿着小裙子坐在池边，懵懵懂懂低头看着自己，这视觉冲击可比洋娃娃强多了，所以也难怪他不是很想理会岸上那群人的眼光。
叶秋一边夸奖着自己没把人按在怀里亲的自制力，一边轻咳一声，“你先等等我。”
乔栖意会，光着脚，慢慢站起来。
“是叶秋少爷啊……”
“那个女孩是谁？”
“哪家小姐吗？”
“叶家主，这也是你们准备的节目吗？”
“是上面的人把他们推下来的！”
“叶老，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四周什么样的眼光都有，议论声早在两人坠入池中迸溅出极高的水柱时就开始了，愈演愈烈，唯独当事人两个人对周围都充耳不闻。
叶秋回到池中，捡起水上漂浮的两个小高跟鞋，碎钻浸了水，水钻在众人眼里格外闪耀。
只见叶家二少爷提着那两双鞋，上岸后，蹲在乔栖面前，轻弯背脊捧着白瓷似的脚，扶着脚掌，从脚趾套到脚后跟，细致入骨。
这无异于白马王子找到辛德瑞拉时的一幕，羡煞围观的姑娘们，却已经是今晚最不刺激的一幕了。
某些老人家早就气冲大脑，几近脑淤血了。
叶母先一步上前，踩着一地水走过去，想要拉起叶秋，“小秋，你、你这是做什么，这乔小姐再怎么样也犯不着你这样……”
叶秋顿了顿手，却还是直到给乔栖穿好鞋后，这才起身看向自己的双亲。尤其是父亲正难掩铁青的脸色，正转过身，准备就此走人不再看这让他丢人的一幕。
——现在让他走就麻烦了。
叶秋抿紧唇，他感觉到一阵温软握住了自己的手，莫名的冲动推动他，哑着嗓子叫住那个从小到大的背影。
“爸、妈、爷爷，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叶家主停住脚步。
周围窃窃私语声更大了，叶秋扯扯嘴角，在所有人目光中心牵起乔栖的手，身上尽是洗刷掉禁锢的澄澈纯粹，背脊挺拔，眼睛被绚烂的烟花照亮。
叶秋在叶修离开后，一直停在原地的时间，终于挪动了指针。
不再是被人夺走行李，不再是只能看着别人。
这一次，他自己来迈出第一步。
如果改变不了自己，那就改变环境，将这里变成一个无论是自己还是老哥还是自己喜欢的人都能接受的地方，就从改变叶家开始。
他已经不想再退让了。
——“请把叶家，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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