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为了挑战你
“那么，本次全明星周末活动，正式开幕！”
从第八赛季起，全明星周末就已经开始上线全息技术，到第九赛季，全息技术更是被进一步提升。全明星一开场就是由王不留行拖着长长的星屑，如流星般划过众人眼前，绕场一周，最终停落在舞台中央。
他压着帽檐，如同神秘的魔术师一般摊开手掌，一颗星星倏然蹦出，又被他牢牢握入手中，一举一动都牢牢掌握着全场观众的视线与呼吸。
只见王不留行一甩手，将那星星抛至半空，顺势高扬起手——
“啪！”
一个响指。
烟火炸裂，星光璀璨，碎金屑追着投影散落整个场馆，冬日场馆外大雪纷飞，场馆内却有着夏日的流萤飞舞在大屏幕的那行字上——第九赛季全明星周末正式启动。
二十四名选手逐一闪过荧幕，连带一束束聚光灯投向观众席的几个通道口。
二十四名选手站在那里，站在离观众最近的地方，触手可及。
聚光灯投来时，乔栖有一瞬间还不太能适应强光，等适应后，只看到观众们期期艾艾望着自己，努力向她伸出手来。
这是电竞项目常有的与观众击掌环节。
乔栖头回做这个，有些放不开，上舞台也比别人都晚了一步，但卢瀚文一直等在旁边，见她过来，还伸出两手，和乔栖击了一次掌。
两人身边的观众，更加兴奋地摇起横幅，上面写着：乔木生夏凉，流云吐华月。
但卢瀚文可不是为了服务他们才这么做的，特地扬起大大的笑容跟乔栖说，“要记得看我赢过小别前辈啊！”
乔栖弯弯嘴角，轻嗯一声。
今天不仅仅是她要圆梦的时刻，他也一样。
蓝雨与微草剑客之间注定会经历无数场对决，今天只不过是卢瀚文与刘小别因缘的重逢罢了。
这场比赛，乔栖是在后台观看的，虽然全息影像从后面看不大方便，但这并不妨碍她一睹自家小剑客的风采。
剑客对决确实令观众眼前一亮，每一下刀锋碰撞都会引起不小的呼声，乔栖牢牢注意着两人的血条，暗暗松了一口气，“还行，基本齐平。”
“小别更高一点，高4左右的。”
乔栖扒着帷幕的手一顿，往旁边看去，正是自己接下来的对手王杰希。
王杰希穿着微草队服，抱臂在一旁观看这场比赛，甚至还能腾出空来给乔栖解释，“重剑攻速到底是慢了一些，虽然伤害更高，但小别的优势就是手速以及那把追魂的连击加成，能和他拼一拼手速的新人，这两届恐怕还真没有。”
“小卢前辈的手速也不低呀。”乔栖有点郁闷地说。
“但他不够熟练，”王杰希指指台上，“你看他又用了75级的新技能，相比前面的连招，这些新技能之间并不够连贯，有大概半秒不到的衔接问题吧。”
“半秒不到……”乔栖努力看上几遍，才勉强能看出一点点不熟练来，“前辈的动态视力也很好吗？”
“我一般吧，只是经验而已，”王杰希仍然专注在比赛上，答得很随意，“看多了高速决战，稍微有一点不对劲都会觉得怪异，所以能明白，你再多看看剑客比赛也能感觉到的，但我们说到底也只是感觉，真要说能看到那几帧的人……哦，黄少天算一个吧。”
乔栖开心了，“不愧是少天前辈！”
“他也就是这点厉害了，”王杰希随口答，“如果不是第八赛季全明星微草已经出了两个挑战赛选手，小别多半会挑战黄少天。”
“原来刘小别前辈的目标是这样……”乔栖脑海中浮现了剑客食物链，小剑客追中剑客，中剑客追大剑客，大剑客追……追叶修？嗯？
不等乔栖细想这个循环，比赛就以刘小别一记幻影无形剑将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每一道剑光都直锁喉咙，无数道破风声还在加速，还在增强，还在乘着操作者不断上升的手速高高吊起观众的心，每个人都在数着，一剑，两剑，三剑，五剑，十剑……
十五剑！十五剑！
当场推翻剑圣缔造下的十三剑记录！
流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在了幻影无形剑的剑锋之下，赛场上徒留飞刀剑一人迎接万众瞩目，那些向来推崇黄少天的目光第一次转向了这位初出茅庐不久的七期新人。
刘小别没有任何表态，唯有他的飞刀剑告诉了所有人他此时的心情。
光剑追魂一转方向，剑尖直指场外的黄少天——
那才是他的对手！
“小别的目光从来都放在最高点，剑客的最高点剑圣，选手的最高点单挑之王，队伍的最高点冠军，除此以外别无其他，”王杰希说，“所以这场比赛，他其实不太想跟卢瀚文打，只是赛制不允许他拒绝。”
“……小卢前辈那么期待这场比赛的……”乔栖叹气，又很理解，“不过我想换成少天前辈也是一样，少天前辈也不会想跟刘小别前辈打的，他也目光不在此呀。”
每个人都眼界不同。
不知道观众席黄少天又做了些什么，场内一片骚动，微草粉叫嚣得最厉害，相比之下，少年攥着账号卡朝向刘小别的身影，在沸腾的局面中安静得格外突兀。
乔栖不禁问身边人，“我挑战王杰希前辈，前辈也会不情愿吗？”
“不情愿？”王杰希默念一遍这个词，这回总算看回到乔栖，“小别他也不是不情愿，只要是能让他向顶点更进一步的对手，他都会迎战，只不过志不在此罢了，大概就像甲级联赛与正式比赛的区别吧，甲级联赛时，选手所想所念的也还是最高赛事。”
乔栖了然，换掉问法：“那前辈和我比赛时，会不会也想其他的呢？”
“……”王杰希顿了顿，“你在意这个？”
“只是好奇而已呀，”乔栖摸摸头发不太好意思道，“我知道自己不管是阅历还是能力都还差得很远，前辈目光长远，想着更高的目标这很正常，但，总会有点在意吧，前辈在和我比赛时会想什么……”
王杰希若有所思。
乔栖赶紧摆摆手，她只是纯粹好奇，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想提前试探王杰希思路的意思，多多知己知彼总是没有坏处的。
可当会场转向下一场喧嚣时，那道声音也再一次成为吵闹中唯一的清冷色彩。
“我不会想，”王杰希两手揣起口袋，目光投向舞台，“毕竟谁也不知道新人下一秒是会泯然众人还是变成下一个"五圣"，看走眼的代价可不小。”
乔栖猜他是在说一帆前辈的事。
“但如果你是想问和你一起比赛时我在看什么，我倒是可以回答你。”
“是什么？”
王杰希看着乔栖，反问：“你觉得呢？”
背对着万众瞩目的舞台，王杰希看着她，问她，你觉得我和你比赛时，在看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乔栖被看红了脸，再也答不上来一句话了。
两人的小插曲无人发现，刚刚结束比赛的小少年朝幕后跑来，看上去比之前要精神很多了。
卢瀚文跟乔栖击了个掌，还反过来鼓励乔栖，“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下一次赢回来就是了！小乔妹子你也要加油啊！”
乔栖点点头，说我会的。
等卢瀚文与她擦肩而过后，乔栖又一次回头，看见少年还站在原地，身侧两手紧握成拳，握得发颤，也是一愣。
她确实没想到他会藏起不甘心来给她加油。
这一年，每个人都在成长，每个人都有所变化。
那些凝聚在细枝末节上的点点滴滴，偶然发现时，总会有所触动，忍不住思索自己这一年有没有长进。
乔栖想，王杰希前辈就是自己验证进步的方式吧。
所以这一次，一定要拿出成绩来才行。
观众呼声潮起潮落，主持人提到今日卢瀚文与刘小别，赵禹哲与楚云秀，楼冠宁与于锋，无一不是同职业对决，甚至近两届全明星都是如此。
在近两届全明星中，只有两个人没有选择同职业对决，一个是挑战拳皇的孙翔，而另一个……
乔栖握紧手中的账号卡，握着搭档凰兮凰兮的手，朝着舞台迈开脚步。
“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她是谁了，那么，让我们大声喊出今日最后一位挑战者的名字，”主持人将话筒递向观众，“她的名字是——”
“乔——栖——”
不得不说，这个开场语有亿点点羞耻，尤其乔栖总觉得微草会场里只有远道而来且寥寥无几的乔栖后援会成员们会支持自己，那未免过于尴尬了些。
可真等乔栖站上舞台时，这才发现支持自己的人，同样遍布整个会场。
“这是我们乔栖第一次来全明星吧，”主持人适当递给乔栖话筒，“现在心情怎么样，有没有很紧张。”
乔栖环视一圈会场，无奈接过话筒：“我是挺紧张的，之前比赛，大家说说那句"没有人比我们更擅长游戏"什么的就算了，现在你们举着这牌子做什么，这里比我擅长游戏的人多着呢，快收起来啊，一会儿被前辈看到了，以为我挑衅他呢！”
观众轰然大笑，还有粉丝特地举高了晃晃牌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王杰希看见呢。
“哈哈哈，相信他一定能谅解的，”主持人就喜欢这样能带动观众情绪的选手，接着问，“虽然我觉得再问是多此一举，但还是要问一句，乔栖选手今天要挑战哪位前辈呢？”
乔栖也不卖拐子，微微一笑，“我要挑战微草队长，也就是魔术师王杰希前辈。”
灯光适时给到王杰希，镜头跟着他来到舞台，全程没放过一点王杰希无奈似的表情。
他也在思考，为什么他们微草主场的活动会有这么多乔栖粉丝，不过她现在算是非官方认证荣耀大使，也可以理解。
王杰希来到主持人另一侧，还没站稳脚跟就被递去话筒。
主持人问：“相信大家早就知道乔栖选手要挑战你的事，容我替粉丝问一问王队几个月前知道这件事的心情？”
观众席掌声热烈，期待不已。
王杰希接过话筒，直接地说：“其实不是几个月，我在一年前就知道了。”
“哦——”这句话吊起观众们的胃口，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就等着他们继续爆料一年前的往事呢。
主持人接着问：“一年前？一年前时乔栖选手应该还没有出道吧，那时你们两人就熟识了吗？好吧我知道今天的活动肯定要拖延一阵子了，但大家都很好奇嘛，是不是？不会介意回家太晚吧！”
“不介意！！！”观众现在恨不得搭个帐篷住在这里听故事。
王杰希看了一眼乔栖，看她也紧张兮兮盯着他，好笑地举起麦克风，“是，那时乔栖还在青训营，蓝雨和微草约过一场青训营的友谊赛，我是那时候认识她的。”
“那时，乔栖选手就以你为目标了吗？”
“应该说将我看作是敌人才对，那时我曾认为她不适合打职业赛——当然，现状已经证明我当时的想法是对是错了，不过我并没有想到当时几周后的全明星，她对我下了战书。”
全场哗然。
乔栖是里面最讶异的那一个，她没想到王杰希会将这件事坦然布公，甚至不介意被大众认为“没有眼光”或是“过分严苛”。
王杰希举着话筒，面朝观众席与聚光灯，表情平淡无畏，坦然直面了一切可能出现的争议舆论。
一年前，他改变技能点，输给高英杰时，就是这种态度，一年后，王杰希还是这样，不曾逃避过一次。
不过他能坦然，不代表导演组也能嘻嘻哈哈一笔揭过，他们生怕王杰希继续爆料什么奇怪东西，赶紧让主持人换话筒给乔栖。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过去，”主持人意会地转移重点，也转移了话筒，“那请问乔栖选手当初下了什么样的战书啊？”
“这个……”乔栖举着话筒，一时不大确定地悄悄瞟向王杰希，“前辈，可以说吗？”
王杰希神色如常：“你不介意，我就无所谓。”
乔栖小声说：“其实我还是挺介意的……”
“你介意？”王杰希非常意外地转过头，“你当时怎么不介意？”
“我……我那是气氛使然呀。”
“所以你是想说我们微草的全明星气氛不够好？”
“？？？”乔栖惊恐地睁大眼睛，连忙摇头，“我不是我没有，前辈你不要瞎说！不然我一会儿出门会被打的！”
王杰希低笑了一声，“那不就行了。“
这么一来一回，观众都看笑了，显然没想到乔栖跟王杰希相处起来这么好玩儿，节目里精明能干的姑娘，竟然被王杰希三言两语耍弄在股掌之间，这跟逗猫似的气氛还挺和谐。
台下，陆晴晴捂住嘴，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是真的，是真的……”
选手席则坐满了醋瓶子，有些人表面很平静，内心十分想按个快进键，直接跳过这无聊又没意义的聊天环节。
乔栖可不知道这些，话已至此，也只能拿起麦克风，俩眼一闭，涨红着脸，时隔一年，再次当着全场观众的面对他说：“我说，"如果你现在不阻止我，微草以后就拿不到冠军了！"”
“哇哦——”观众一下子兴奋了。
“这可真是不得了的战书啊！”主持人赶紧扬起话筒，“那么今天，究竟会是乔栖选手彻底颠覆王队一年前的认知呢，还是王队履行约定阻止乔栖的脚步呢！比赛即将开始，两位请各就各位吧！”
乔栖与王杰希按部就班握了握手。
直到现在，乔栖才得以与王杰希面对面交谈，握手几秒，他们也注视了对方几秒，注视了这一年几秒。
否定，误会，纠葛，这漫长又混乱的一年，终于要在这里划上一个小小的逗号了——他们都知道，比赛之后，这个故事还会被续写下去，会被他们亲手写到很久以后。
不过第一个逗号，还是令人有点留恋前言呐。
乔栖握着那只手，十足认真：“前辈，今天我可是为了挑战你才来到这里的，请你一定要拿出全力来对待这场比赛。”
“那肯定，毕竟今天我也是为了你来到这里的。”
王杰希深深注视这一步一个脚印来到自己面前的姑娘，许久才收回手，走向自己的席位。
谁能想到，被作为对手挑战的王杰希，才是今天最期待这场比赛的人。
他期待了太久，足有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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