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还给我
乔栖只在叶家住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跟叶秋坐上了前往g市的飞机，生平第二次坐商务舱，也是生平第一次下飞机还有轿车接送的。
本来该有点小激动的，可她坐在叶秋旁边，全程都不敢抬头见人。
谁让她昨天是从叶修的床上醒来的呢？
昨天，乔栖就像福尔摩斯迷第一次去贝克街221b那样，在叶修房间哪哪都摸了摸，四处感受一番偶像的气息后还在有点意犹未尽，于是，她回身，看向那张蓝黑色的大床。
对着那张初中时期叶修的床，乔栖挣扎了整整十分钟，才一点一点，挪动脚步，摸摸被褥，戳戳枕头，按按床垫，最后一个深呼吸——扑了上去。
当她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非常之变态的时候，她已经在那张大床上滚了三圈了。
这事实吓得姑娘一下子缩到桌边，整个脸都埋进了臂弯里拼命想要蹭掉脸上的热度，许久，终于呼上一口气。
“真是太不礼貌了……”
“可、可是……”
乔栖默默扭过头，小心地去看那张大床。
她一面无正视自己对叶修已经想念到了这个程度，一面又确实地感觉到了安心。
这不像住在客房，会担心叶秋或什么人随时找自己，不像寄人篱下，生怕自己什么行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也不像刚脱离生存节目，会有后遗症一样的浅眠跟警惕性。
有的只是安心，可以肆意熟睡到很晚的安心。
不过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趴在桌子上睡的，怎么又跑床上去了呢？难道她对叶修已经想念到梦游追寻气息的地步了吗？太可怕了！
乔栖暗暗捂住脸，她会不会被叶秋哥当成变态呀！或者是痴汉、跟踪狂、私生饭之类的……
她是无辜的，都是那个床先动的手啊，小姑娘在心中默默流泪，已经一锤子给自己判进监狱了。
然而心虚的乔栖完全没有注意到，叶秋也是一路上半句话都没说，甚至还在跟她想同样的事。
叶秋这一路上，看似是端着笔记本办公，偶尔看看窗外的景，实际上，内心已经在上演《呐喊》了：叶秋啊叶秋，你昨天是疯了吗，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居然真的、真的摸到那条线了啊！
昨天踩上的法律边缘男人，现在正感到无敌烫jio。
其实那真的只是在脸上蜻蜓点水的一下，没有后续也没有过分，因为叶秋自己就把自己吓得正襟危坐，还跑去洗脸清醒了一下脑子——洗完脸后看着自己的嘴，迷之还有点后悔——才叫醒的乔栖。
但他想想，昨天最后吃的东西是面包，应该不会那么留气味吧……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啊！
我是变态吗？！
叶秋按下删除键，疯狂删去一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文字，按到电脑都叮咚一声弹出提示了，手指才停下来。
轿车内胶皮味混在空气里，安安静静流转在两人的呼吸中，不断来回交互。
窗外景色变换得越来越慢，叶秋逐渐平稳下呼吸，看向斜前“蓝雨”二字，这么一看也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男人。
这让叶秋眼神一凛，慢慢合上了电脑屏幕。
“乔乔。”
乔栖吓了一跳，坐得更直了：“我在！”
“别紧张，”上一秒自己还在紧张的叶秋迅速且自然地安抚起姑娘，“一会儿，我先下车跟你们队长聊两句你再出来可以吗？”
“可以呀。”乔栖乖巧点头，估计是这回跟蓝雨合作的事，“这次麻烦叶秋哥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战队办事效率很高，处理方式也很成熟，我们这边的公关部和营销部都给了很高的评价。”
“那当然啦，我们队长可厉害了！”
“嗯，是很厉害……”
叶秋应着，目光却已经穿过乔栖，隔着单面玻璃与车外的男人对上了视线，就像几个月前遇到王杰希与孙哲平，明明对方根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名电竞选手，叶秋仍然能感觉到他的不平凡之处。
大手扣上车门键，叶秋眸光微闪，脸上对乔栖的笑容也在转瞬间敛去不见。
以后要谢罪的事情就以后再说。
现在，他要先会会这个人。
这个据说在电竞圈毫不逊色于叶修的男人——
蓝雨队长，喻文州。
上午十点，蓝雨电竞俱乐部门前。
冰冷冷的西北风打在郑轩脸上，他只想给十分钟前的自己狠狠一巴掌。为什么看队长去接乔栖就巴巴跟来了，但凡自己多问一句，现在也不至于在这里看跟叶修一模一样的男人跟队长在这里对峙啊。
这叶秋下了车，先礼貌地跟喻文州客套了几句，接着又打太极一样，聊节目、聊商业、聊电竞，总之就是不提自己车后座那道人影。
队长还能笑得出来，郑轩却已经要骂人了，要聊进去聊啊，他腿都站酸了好吗。
“之后的款项会有人来洽谈，导演组那边结束节目时我也去看了，安全方面有所保证，态度也不需要担心，蓝雨方继续参加也百利无一害。”叶秋友善地建议道。
“这点我们会遵守乔栖的意见。”喻文州嗯了一声，“那，请问我们的队员呢？”
总算切入正题了，郑轩眼前一亮。
“在车上呢，”叶秋说，“这个先不急，毕竟有些话也不好让她听见，她也不可能跟你讲不是吗。”
枫叶掉落在喻文州脚边，他站在仅有两层高的门口石阶上，与稍高些的叶秋相对而立也没有弱了气势，只是沉沉地看着叶秋，确认他的意图后了然一笑，仍旧没有太生气。
旁边郑轩闭紧了嘴巴，他觉得队长的心情已经不太美妙了。
喻文州好脾气地问：“那么叶秋先生想要聊什么？”
“只是想说，我去节目组接她时，她已经睡着的状态了，和唐昊在医疗车上一直都没醒。”叶秋说。
“那现在呢？”郑轩下意识问出口。
等问出来才意识到自己胡乱插嘴了，对着叶秋和队长两双眼睛，郑轩举手投降：“抱歉，你们继续。”
喻文州笑了笑，“没事，我也想问。”
叶秋看了眼郑轩，话语里也多了些真切的笑意：“放心，休息得很好，在我家休息了两天，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打她的游戏。”
你家？郑轩睁大了眼睛。
你家？喻文州挑了挑眉。
“那真是辛苦叶秋先生了，”喻文州颔首，“小栖年纪小，麻烦叶秋先生多担待了。”
小栖？叶秋笑容一滞，继续说：“哪里哪里，喻队才是，居然亲自来接乔乔，这么关心队员的队长也很少见了。”
乔乔！妈咪啊，他在叫乔乔啊！郑轩浑身僵硬。
乔乔？喻文州默念这几个字，不禁揣测叶修到底对自己弟弟跟乔栖的关系知道多少，以那位对荣耀的专心程度，恐怕知道得不会比别人更多吧。
这样思考着，喻文州面上保持不变，“这算不上关心，我想联盟的队长知道队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会亲自来的，何况小栖本来就是我们蓝雨重要的新人。”
“重要啊。”叶秋咀嚼着这几个字，“确实，乔乔也和我提过几次蓝雨，她也很珍惜蓝雨。”
“嗯，小栖跟蓝雨关系一直都很好，”喻文州应了一声，“所以，可以让我们队员归队了吗叶秋先生。”
到底还是先沉不住气了。叶秋看着喻文州，慢慢敛了笑，“如果我说不呢？虽然我将她带过来了，但如果我想带她走也是很容易的事，何况她父亲本来也不赞同她打电竞。”
“哈？”郑轩听得莫名其妙。
喻文州也皱了眉，不发一语等叶秋解释。
“就我所知，乔乔最近参加这么多商业活动，是你建议她的吧。”叶秋沉沉地盯着喻文州，那是在叶修脸上绝不可能出现的表情，“但这真的是最好的方法吗？”
果然双胞胎是必须要分开看待的，喻文州面上没有任何异状，继续说道：“叶秋先生不打荣耀所以可能不清楚，我们现在的队伍已经成型，终归有不能给小栖的东西，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下的办法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叶秋反问。
“回购交易，是指将债券卖出，并与买家约定在一定时间后重新买回的一种交易方式，其根本意义在于提高市场价值。”叶秋冷不丁讲到奇怪的方向，眼神却更加锋利了，“如果乔乔真的如你所说那么珍惜蓝雨的话，让乔乔能同时在短时间内获得经验、地位和人气的方法根本显而易见，但你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我想，那大概不是因为你不够信任乔乔吧。”
蓝雨门前车水马龙，公交车入站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鸣笛声，刺入三人耳膜。
郑轩小心翼翼瞟喻文州的表情，隐约感觉他面庞冷硬了一些，看上去心情格外差劲，但心情差劲又为什么不说话呢？难道就让这个富二代继续嚣张下去吗？
然而郑轩不清楚内里纠纷，自然不知道喻文州的沉默是何意。
荣耀选手精于赛场上的战术，对比赛外的金钱交易就不那么敏感，对于选手价值方面也都交给了俱乐部处理，很多事情都不会想明白其中的意图，然而叶秋不是荣耀选手，相反，他是最明白如何提高商品价值的商人。
只有他能这么快想到这种办法——
让乔栖短期转会。
这并不是很稀奇的做法，尤其是资金力量雄厚的战队，常会将不够出众的选手转让给稍弱些的队伍，提高选手商业价值，之后再重新买回，这个过程俗称镀金。
但这种事情仅限内部商议决定，一般不会告诉公众，粉丝往往只知道那名选手去了可以发挥他才能的地方，甚至会更加高兴。
乔栖就是个很适用于这种做法的选手。
如果一开始就让乔栖出道在轮回微草或其他队伍，她一定会一展才华，迅速建立起名声地位优势。
其他队伍少有会遮盖乔栖锋芒的选手，就算只是从夏休期到冬休期这么短的时间，也一定会比在蓝雨取得的地位要高得多，这样甚至都不需要她这样奔波于各个不同的商业活动，只要正常比赛就可以了。
如果乔栖真的忠于蓝雨，那么暂时性转会其他队伍，到了冬休期再转会回来，也并不是完全不可取的策略。
然而，喻文州绝口不提这件事，叶秋只能认为他是——
“确实，这件事上有我，以及蓝雨内部的私心。”
喻文州的坦然令叶秋微微一怔，兴许是没见过能把这种事摊开来讲的人吧。
“但你所说的只是一种策略，”喻文州说得很平常，“小栖本就是宁可自己努力也绝不可能选择其他队伍的人，这点我们都很清楚，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这些都是蓝雨内部的事，我想，这与叶秋先生无关吧？”
无关。
完了啊完了，撕破脸了啊！
这回叶秋是真把队长惹火了啊！
这一刻，郑轩背脊发凉，他第一次见到队长这么不掩饰的情绪外露，皮笑肉不笑，就算肉笑了，眼神也是极地寒冰，这已经是下一秒把叶秋做成白斩鸡都不奇怪的程度了吧。
秋日凉风阵阵，吹得郑轩心里哇凉哇凉的，恨不得现在就打开车门拉小姑娘出来拯救自己。
宁听听，这话像是正常的喻文州能说得出来的吗？
“蓝雨很感谢叶秋先生在节目期间提供的帮助，也辛苦叶秋先生舟车劳顿把她送还回来了。”
喻文州向叶秋伸出了手，姿态始终秉持礼仪礼貌，只有那只手不容拒绝似地摊开在他的面前，毫无动摇。
喻文州微微一笑，“现在可以把小栖还给我了吗？”
小栖还给我
还给我
……
血妈恐怖！郑轩听得牙都哆嗦了，要他说，喻文州肯定不是这么容易被激怒的人，但偏偏乔栖在叶秋手里，是人质啊。
压力山大，轩仔压力很大，要是这两人在蓝雨门口打一架，他是该先帮队长打，还是先去叫黄少他们来一起帮队长打啊。
“……”叶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可以。”
郑轩一呆，这么容易？
“比起我哥那样就算有私心也看不出苗头来的家伙，我还是比较喜欢直白一点的交易对象，看来以后也能好好合作了。”叶秋耸耸肩，至少知道了对方和自己同样重视乔栖，总比跟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合作得好。
“而且，你们似乎没发现……”叶秋朝身后看了一眼，不免笑意，“乔乔一直在敲玻璃，至少"和蓝雨关系很好"这点我是信了。”
刚一说完，叶秋就给乔栖开了门。
刚刚还尖锐到跟喻文州硬杠的男人，一开门，见到姑娘，倒是转瞬间柔和了眼神，特地躬下身，绅士地递出一只手给她，“抱歉，和你们队长多聊了一会儿，下来吧。”
“我还还以为叶秋哥你把我忘了呢。”乔栖呼了口气，搭着叶秋的手跳下车来。
帆布鞋一踩上枯叶，咔吧咔吧两声，姑娘在蓝雨大门前站稳脚跟，刚踩过云朵似的飘忽不定，骤然站到g市的街道，还刚好与台阶上的喻文州对上了视线，确实有些回不过神来。
最后还是喻文州浅浅地弯了嘴角：“小栖。”
如沐春风。
那饱含暖意的低沉嗓音，仅隔了一周就怀念得令乔栖鼻尖发酸，如同结束工作回到家时里屋传来的一声“回来啦”，如同旧人信件上的“展信佳”，如同拼命努力过后的一句“辛苦了”。
听说小孩子在摔倒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哭，而是原地发懵或是寻找身边的人，直到有人抱着他，对他安抚地说着“不哭不哭”后，他们才会慢慢感觉到委屈，慢慢流出眼泪来。
在节目里摔倒也好，疲惫也好，乔栖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唐昊叶秋哥宋奇英甚至是叶修的房间都只能让乔栖慢慢放松下来一直紧绷的神经，能至少恢复到之前轻松如常的样子。
但只有现在。
只有这个人，只有喻文州，只有蓝雨，能让乔栖真的感觉好委屈，想把伤口举给他看，想把摘到的小红花举给他看，想抱着他尽情撒娇任性……
这样想着，等乔栖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抱住了喻文州。
蓝雨门口，姑娘抱着喻文州腰际，脸都埋进了衣服里，闷闷地唤着“队长，队长，队长队长队长……”，越念越往里钻，像只钻洞的小鼹鼠还在往里扑腾呢。
喻文州显然也没想到小姑娘会这么主动，无奈摸摸她发顶，“嗯，我在我在。”
“哎，孩子大了，不中留了，”郑轩像模像样地抹泪，“只能看到队长一个人，轩仔只能抱紧一点也不圆滚滚的自己了。”
然后轩仔就被同样一点也不圆滚滚的乔栖扯住了衣服，转脸也抱了过去，“郑轩前辈也要抱！”
郑轩被乔栖抱得浑身僵硬，暗说姑奶奶我就随口一说，这旁边两双眼睛在盯着我呢您看不到吗，我，这，我能怎么办！
能怎么办！
回抱呗！
天大地大，他们蓝雨的妹子最大，郑轩抱着他们家在外面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可怜妹子，拍拍背，“好好好，抱抱抱，看把孩子苦的，没吃好的吧，今晚郑轩哥带你吃好吃的啊。”
“唔嗯……”乔栖支吾了一声，“其实我这两天吃得挺好的……”
喻文州扶额。
郑轩：……那真亏你还知道回来啊。
叶秋差点没忍住笑，“没事，想吃随时来找我就是了。”
听到这句话，乔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在叶秋面前做出了什么奇怪举动，但她也破罐子破摔了，已经变态了，再被当成小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栖这么一想，也通红着鼻子，在叶秋面前乖乖点头了：“嗯，这一次真的谢谢你呀叶秋哥。”
“又不是什么大事。”叶秋一手揣着口袋，随随意意就揭过了自己奔波数天的苦差事。
乔栖一点不含糊，重重朝他点头：“我会努力还钱给叶秋哥的！”
“你啊……”
叶秋没有再多留，坐回后座时，特地按下玻璃跟几个人道别，应该说只是为了乔栖才特意道别一句的。
但叶秋看了眼她身后的喻文州，那人之前都冷下来的笑容仅仅因为小姑娘一个拥抱就回暖如初了，这个发现令叶秋觉得就这么走掉有点亏。
叶秋想了想，跟乔栖招招手，“乔乔。”
乔栖眨眨眼睛，低头过去。
叶秋半掩着小姑娘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话。
谁知道就那么一句话说傻了乔栖，脸色砰地爆红炸开，慌慌张张后退两步，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支吾半天又说不出话来，最后恼羞成怒地跺跺脚，在原地气成了河豚。
至于叶秋？他早就坐着他的豪华坐骑扬长而去了。
叶秋走了，蓝雨门口的一切都恢复成最初那副样子，阳光尚暖，枫叶飘落，进站的公交还是那一辆，没什么变化，但郑轩就是觉得刚刚才撸到地上的冰碴子又开始稀稀落落往自己背上黏了。
郑轩悄咪咪看了一眼喻文州的笑容，浑身哆嗦，妈的好冷，叶秋那家伙是不是有毛病啊！
三个人往回走，喻文州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小栖，刚刚他跟你说了什么？”
乔栖脚步一停，干巴巴扯扯嘴角：“没，没说什么呀……”
“是吗？”
“是呀是呀，队长我们还是快点回去训练吧！”
乔栖一把拉住喻文州的手，直往训练室赶，实际脸上的羞红早就遍布整个脖子胳膊，连手都隐隐冒汗了。
在喻文州饱含深意地注视中，乔栖却是羞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哪好意思看喻文州啊。
叶秋哥为什么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放心吧，你在我老哥床上睡着的事，我会替你保密的。”
当然要保密啦！乔栖在心中呐喊，并且按按握住身后那只大手，暗暗发誓绝对不能告诉队长，叶修也不行，谁都不可以。
绝对不能让队长发现我是小变态！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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