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我也是

排名赛第一天是个人赛，多数人早饭都没吃就要去看对手是谁，乌泱乌泱全往一个方向跑。因此逆着人群走的三个人格外显眼。

        卢瀚文跟他们擦肩而过还愣了下，“你们不去看对手啊？”

        高英杰解释：“楚云秀前辈让我们早上去找她。”

        邱非淡淡地说：“干脆你看了发给我们好了。”

        “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啊！”卢瀚文无语。

        “没事，我们一会儿再去看也行，”高英杰赶紧圆场，“小卢你先去吧，晚了就看不到了。”

        “还是英杰前辈人好，”卢瀚文舒心了，“放心吧，会给你们看的，我也想看看你们的比赛，你们千万不要输太早啊！”

        和李睿相处了一整个集训，卢瀚文也学了些傲气，挑衅示威也是张口就来，但人还是老样子，不等别人说话就跑了，邱非也不知道他这是好是坏。

        不过送走了一个卢瀚文，又来了一队慢慢悠悠跟在人群末尾的佛系队伍。

        宋奇英见了高英杰几人，只点点头，也不好奇他们为什么逆着人群走，反而是宋奇英后面的闻理，第一次打了招呼：“早上好啊。”

        高英杰对闻理没印象，不知道该不该答，还好有人先应了：“早。”

        是邱非。

        这是高英杰第一次见嘉世学员和邱非打招呼，还有点欣慰，邱非在嘉世也有朋友了。

        闻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起来，听说乔栖也参加了个人赛？”

        邱非毫无波动：“是吗。”

        闻理挑了挑眉，没再说话，三两步跟上宋奇英和于念去了。

        等他们一拐走，邱非转过脸，指着闻理的背影：“莫凡，明天如果对上，那家伙的召唤师就是你要击杀的对象。”

        莫凡一声没吭。

        邱非接着说：“他目标是乔栖。”

        一句话达成共识。

        虽然莫凡面上不显，但邱非知道他听进去了，至少他往后看了一眼。

        邱非扶着额角，一面松了一口气，一面又倍感心累，靠这种方法凝聚团队，他到底该感谢乔栖还是该避乔栖如蛇蝎得好，怎么她无处不在的。

        是的，无处不在。

        刚迈出拐角一步就能撞上，不说阴魂不散都是很给面子了。

        邱非站住脚步，身后高英杰刚问了句怎么回事就被他捂住嘴按到墙上，连不管不顾往前走的莫凡都被邱非一手肘拦住了。

        用眼神噤声两个队友，邱非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注意拐角后的走廊。

        这一连串行为给高英杰整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两道交谈声正在逐步走近，一人是乔栖，另一个人的声音，也是高英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那一定是大家都很喜欢你的缘故吧。”

        那人语带笑意，回答乔栖之后渐渐停住了脚步，像是有重要的话，必须要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睛才行。

        排名赛清晨，少年浑然不知自己由衷的话语鸣响了战前第一声号角。

        他说，我也是。

        他对乔栖说，我也是，和大家一样喜欢着你。

        ——那是乔一帆。

        傅清的事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孙翔，排名赛一大早江波涛就叫来乔栖和乔一帆，确认一下他们自己有没有对策，再提些稳定心态的建议，比起直接让孙翔稳定，还不如调整这两个百搭的队员。

        这也是乔栖受伤后第一次来第一训练室，江波涛说完正事后，关心了一句小姑娘的伤。

        一问，就带起更多人关心问候，乔栖也挺无奈的，最近几天她是走路有人搀，接水有人帮，快被照顾成个小废物了。

        好不容易走出第一训练室，乔栖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地叹道，“这回真的长教训了……”

        这个长教训的方式倒是特别。乔一帆歪了下头，“被关心不好吗？”

        “被关心是好事，但是，”乔栖走在他旁边，皱着小眉头不知该怎么解释，“但自己都不大在意的事情，被周围人这样关心，好对不住呀。”

        “真是不能在受伤了，”乔栖耷拉着脑袋叹气，“昨天我连夹子都没摸到，全烤好了，我还想烤着玩一下呢……”

        身边是女孩那些小心事，窗外是懒洋洋打哈欠的猫咪，乔一帆微微眯起眼，对蓝雨这种跟兴欣一样的自由感忍俊不禁。

        “那一定是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你吧，如果不是你，大家也不会这么热心的。”乔一帆说。

        “谁说的，”乔栖一秒停住脚步，睁圆了眼睛，“一帆前辈要是受伤我也会这么关心…不对，”赶紧打嘴，“不对不对！一帆前辈不会受伤的，肯定。”

        嘟囔着自己说得什么话，乔栖埋头自我反省，一步一晃地往前走，完全没发觉身边人已经停下脚步。

        少年望着她的背影，留心到女孩不知何时已经长到肩胛骨的发丝，轻声开口，“我也是。”

        乔栖一怔，回头见他在笑，不由也弯了嘴角，“我知道啊，一帆前辈很关心我的，受伤之后，就数前辈最照顾我了。”

        那声音跃然轻扬，如有音符跃动纸上，流过心间。

        乔一帆本意是想说喜欢着她的人里同样有他，但听到她这么说，再多解释未免太煞风景，也未免太无足轻重了。

        能被她留心到，这就足够了。

        少年久久含笑注视着女孩，本清秀的面容因那份专注入骨，看得姑娘脸上发烫，他本人却浑然不自知，或许是察觉了也不认为她会为自己脸红心动。

        能与乔栖一队，本就是他不敢想的事。

        第一次见面时，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一再与她并肩作战，能以相同的位置站在她身边，能像现在这样在最近的距离注视她。

        其实他一直都没告诉她，在这场集训里，他从没觉得被人看扁过。

        如果被人看扁等同于被人看成和乔栖一样，乔一帆觉得，那些刺耳的话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不过这次，是真正的最后一次了。

        接下来他们都会在各自队伍出道，走向不同的道路。

        最后一次。

        这几个字带着与生俱来的勇气，推动着乔一帆向她靠近，这一次，他来主动向她靠近。

        百叶窗微微一晃，有晨露落上窗台，惊动了三色猫的耳朵尖，正如一年前女孩未曾上心的一句鼓励，滴落在谁耳尖，然后漾起一层层涟漪，一圈圈传递向更远的地方。

        向前倾身，乔一帆想要传达给乔栖自己的所有想法，却又不由苦笑，不知道从哪说起得好。

        他有太多可以对她说的了。

        有太多感谢的话要对她说了。

        与她相识的这一年中，那些被握进他手心的鼓励，那些一字一句为他真心实意的认可，那些不遗余力的帮助，乔一帆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乔一帆比任何人都清楚地注视着这一切，也比任何人都要为此痛苦着。

        他是如此感谢与她的相遇，渴望回报她为自己做的一切。

        可是这样弱小的、无力的、不起眼的自己，要如何才能帮到乔栖呢？

        乔一帆思考着，痛苦着，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像怕被谁发现没有塞好衣角那样尴尬又不安，不敢被她知晓这样自以为是的自己。

        这样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能帮上她的忙、又在心底哪处贪恋着她偏心的卑鄙的自己。

        如果这样的我也能帮到你，该有多好。

        如果这样的我也想拯救你……

        你会讨厌我吗？

        “昨天我去找了叶修前辈。”乔一帆说。

        “找他做什么？”乔栖有些茫然。

        乔一帆加深了笑意，好像乔栖问了一个多么可爱的问题，使人怜爱不已。

        如果不是她的话，他就不会遇到江波涛和肖时钦，没有那两人对他的鼓励建议，他也不会有勇气站到叶修面前，说出能让那位荣耀之神都怔愣的话。

        “我问叶修前辈，我能不能跟着他学习战术。”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学。”

        “可能缺乏基础也没有才能，但我会从现在开始努力学习。”

        “然后有一天……”

        有一天……什么？

        乔栖听不见。

        她怔愣在了原地。

        夏末凉薄的清晨已经过去了，阳光恣意扑进屋内，捧起那独一无二的少年递到她眼前，风过无痕，只留下少年人的神采飞扬。

        少年温和平静的笑容恍着女孩的眼，连同荣耀一齐被铭入记忆里，从今往后再难忘却。

        乔一帆说，因为有你在，我才会站在这里。

        所以这一次……

        怪物也好，孤独也好，我都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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