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或许
所谓反派，还是修真界的反派，定然是杀伐果断且冷血残忍之人。而眼前的这位反派……
沈霁喝碗粥捧着碗，呆呆的看着萧漓扯床单换换下，又铺上新的被套。他不光换自己的被褥，还把沈霁的被褥也给换了。
沈霁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他目光灼灼，萧漓感觉到他的视线后回头道：“沈公子先吃吧，这里交给我来做。”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两张床都是沈霁躺过的，上面还站着他昨夜半梦半醒间出的汗，被褥还有些潮湿，萧漓倒是一点都不嫌弃，直接把被子全部换新，换好后一转头对上沈霁的视线，沈霁偏过头。
救命，怎么忽然觉得有点贤妻良母，这是怎么回事！
鸡汤沈霁肯定是不会喝的，他喝碗粥就乖乖坐在原地，目光跟着萧漓走，萧漓到哪里，他救跟着看到哪里，直到萧漓换下床铺，又把昨夜房间里弄乱的东西摆放整齐，拿着沾了水的毛巾擦了一遍，沈霁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就是睡了一晚上吧，不至于把房间搞这么乱？
还有，他晚上应该是睡自己的床，怎么会跑到萧漓床上去的？
大梦一场过后精疲力竭，沈霁刚醒过来时还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大脑宕机着，直到现在才重启完成。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翻过惊涛海浪，谁能够告诉他！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沈霁的肩膀上忽然落了一件衣服，他下意识侧头看过去，那外衣上的云纹无比清晰，是属于无妄宗的内门卷纹。看着他震惊的表情，萧漓道：“沈公子先换身衣服，我暂时没别的了，就先穿这个吧。”
沈霁垂眸看这件衣服，他重生直接去结婚，也没带什么换洗衣服。不过他向来粗糙惯了，上辈子成为剑侍一生一尘不染压根不用考虑这个问题，犹豫再三，直到侧颈又传来微风，沈霁被吹得颈间一凉才点头道：“那多谢萧仙人了。”
听到“仙人”二字，萧漓眉毛一挑，笑着道：“不客气的。”
沈霁低着头道：“还有昨夜，您照顾我，多谢了。”
萧漓道：“谢便不必了，你叫我萧漓就好，不过昨夜在下倒是真有一事不明。”
沈霁慢慢放下碗眨了眨眼睛道：“什么？”
萧漓道：“沈公子昨夜半梦半醒间一直喊着‘子钦’，是在下唐突了，在下的表字，也唤作子钦。”
“啪嗒”。
碗没顺利到桌上，而是摔在地面，跟某人的心情一样，碎了一地。
索性萧漓也只是很象征性一问，并无追根究底之意，他说完话后便出门说是去接盆水，留沈霁一个人在屋子里。门一关上，沈霁便抱头痛苦蜷缩了起来，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怎么就喊出来了呢……
萧漓所说的并非假话，正因为是真实的，沈霁才不愿意承认。沈霁重生到现在短短几日，最不愿意回忆的便是前世那一段剧情。
按照他自己所偷看到的，萧漓所拥有一半魔族血统，按照剧情沈霁得陪着秦云笙一行人路过极夜冰，萧漓身上的魔族血统将会被唤醒，他们这些人几乎免遭于难。
可前世因为沈霁有第一世的阴影，刚开局的时候刻意不按照剧情走，他们走过极夜冰副本时也出了偏差。
他和萧漓单独落在极夜冰附近，萧漓成魔后差点一念之差杀了沈霁。
沈霁那时候被吓坏了，一心只想着逃走后帮助秦云笙飞升自己赶紧回原来的世界。然而，上一辈子秦云笙偷懒不少，到最后只能通过双修来提升修为，沈霁一心回家，并不在乎这一点，他学习了各种双修功法，就等着最后一刻。但在最后实践时，那时身为萧漓的魔尊忽然出现，把他给绑走了，绑到魔界限制自由。
小黑屋剧情get√。
于是那段剧情彻底成了沈霁穿书后巨大的阴影之一，也是从那刻开始，沈霁不愿意在和萧漓见面，甚至一见面就变得不正常。
萧漓没成魔之前还是很不错的，不论是修为，资历，或是样貌，沈霁上辈子和他走在一起时，一度很欣赏对方，还把对方当作朋友。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一想到他昨晚在梦中看到的场景，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股难以言述的痛苦弥漫上心头。
前世，萧漓虽然也惨，但在沈霁的记忆力，并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
想着，他的呼吸忽然一滞。是不是有这样一种可能，他梦的那么清楚的……会不会是这辈子的事情？
沈霁会做未知梦，他前世就是因为这些梦，很多时候才避开了一些剧情节点，就好像他脑袋里有一本真正的《主角狂傲飞升》引导着他往前走，然后最后草草死去。他现在有个大胆的猜想，这辈子……他会不会还有这样的外挂？
沈霁一个人坐在地上沉思许久，直到屋外传来了动静，他一惊。他没忘记萧漓出门前和他说的话，下意识以为是萧漓回来了，连忙“噌”起身，抓起衣服往身上套。
他穿的很急，大概是出了一晚上的汗，衣服都黏糊糊紧贴身体，脱起来的时候沈霁只觉得后腰处火辣辣的疼，他没管，急急脱了衣服，刚穿好，房门便被推开了。
萧漓进门时，沈霁走的急，差点撞上去，萧漓脚步顿了一刻，沈霁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没在门口停多久，季启明就从他身后蹭了进来。见到沈霁，季启明眼睛一亮。
他道：“沈公子，没想到你穿白色这么好看啊！”
沈霁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前两辈子都这么穿，也没被人说出过类似的话，他点了点头道：“多谢季兄。”
季启明道：“别害羞啊，是真的好看，二师兄，你说呢？”
听他提到萧漓，沈霁抬起头，萧漓看着他，眸光多了几分打量，道：“是好看。”
沈霁下垂的手攥着衣摆，他耳根通红，一半羞一半恼，这是萧漓自己的衣服，他穿上好还这么调侃他。见沈霁低着头，头顶隐隐冒烟。
这时，萧漓又道：“比之前穿新娘服时好看多了。”
沈霁：“……”就知道不会这么直接夸他。
萧漓笑了笑，不再逗他，他道：“先过来洗个脸。”
沈霁看他们都穿戴整齐，就连季启明的剑都召出来别在腰间，他道：“是要出门吗？有线索了？”
季启明道：“聪明啊。”
他像个大人似的拍了拍沈霁的肩膀，差虽然昨天被沈霁的模样有些吓到，但现在他的师兄在这里，便没了这么多拘束，他看了萧漓一眼，后者没有阻止的意思。
沈霁刚做过一场大梦，被他这么一拍差点给送走，季启明继续道：“昨天半夜就出事情了，有好多妖孽趁着入夜潜入我们房间里，我们吓了一跳，不过你应该不知道，我来找师兄的时候，你正发着烧，师兄在照顾你。”
照、照顾他？这样吗……
不对，重点错了！
季启明没注意到沈霁的表情变化，自顾自道：“说来也奇怪，我们明明开了个驱邪阵法，至少方圆十里不会受邪祟侵扰，这怎么会半夜被这些东西偷袭。”
沈霁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这个阵法的效果应该是十佳的，这群小孩设阵的时候沈霁就有意无意检查过，没有问题，不应该啊。
沈霁强行忘了季启明前一段话，他眉头微皱道：“可有人员伤亡？”
季启明摇了摇头道：“亡倒是没有，伤倒是伤了一些，我们昨天为了以防万一在这家客栈每间房间里都有留了一点禁制，邪祟本进不了门，但是这些狐狸真的太多了，昨天我们除祟的时候有几个师兄耐不住被咬了几口。”
沈霁道：“等等，你说什么东西侵扰？”
季启明道：“狐狸啊！”
沈霁：“……”
他没记错的话，狐妖一族的剧情出场应该是在很多年之后萧漓的魔族血统觉醒后，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但这下也顾不上其他，沈霁一出门跟着季启明往受伤弟子住所走，萧漓跟在他们后面，踏出门时，默默盯着沈霁消失在拐角的身影，若有所思。
就按季启明所说，那些受伤的弟子都是小伤，他们中大概是剑术不在上乘，身上自带的弟子服都会有禁制，也就手腕露在外面容易被咬，眼下敷了药，见沈霁来了笑嘻嘻冲他打招呼。
沈霁冷着脸查看过后才放松一点。萧漓在他身侧，道：“无事的。”
萧漓的声音嘶哑，沈霁做了个梦，却有些记起萧漓长大后的音色，现在这么说话，沈霁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熟悉的味道，他肩膀一顿，僵直了脊背，默默退到一处。
如果没有这件事情，无妄宗一群弟子应该是打算先控制住再慢慢查的，但晚上遭遇突袭，就怕计划赶不上变化，便一行人即刻启程，先去往沈家庄查看变化。
来到沈家后，仔细检查过院里阵法发现并没有问题，整个沈家的每一处都牵连着阵中心，只能一点一点查，上次沈霁并没有仔细看沈家，这一次，他跟着一行人前前后后把整个屋子翻了个遍。
一间一间房间走过去，来到后院最角落里的一间，沈霁的脚步顿住。萧漓跟在他身后，入眼的这间屋子很小，甚至算得上破败，这是间最普通的柴房，沈霁推门进去，里面除了柴之外却放着一张小小的床，上面被褥破旧，里面尘土极重。
萧漓道：“这里看上去是曾有人住过，不知是何人。”
这沈家庄的人不多也不少，男女老少都过了他们的眼睛，倒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一间算得上的住所，不知到底是何人，竟会住在这里。
他正想，沈霁背对着他道：“这是我的房间。”
萧漓眸光微顿，面上罕见带上诧异，沈霁道：“是不是很难相信？”
萧漓点头道：“是有点意外。”
沈霁笑了笑，他自己也有点难以相信，不过是第一次穿书过来时，他每次重生都会跟着剧情走，但重生的时间点却不一样，沈霁记得他第一次穿书过来时迎面抽来一个耳光子，抽的他耳边嗡鸣，好半天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就是一顿被狂揍。
直到天道的声音出现，他才知道自己是穿书了。
沈霁站在床侧一处道：“就是这里。”
萧漓道：“可是发现什么了吗？”
沈霁道：“没事，我说错话了。”
他所站的位置，正是当年穿书过来第一次被打的位置。但重回这里，他心中并无愤怒，可以说是沈家庄里的所有人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人，他本就穿书过来，本质上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来到这里之后，沈霁也查看过沈家人遗体，和他在石家看到的场景一样，都是死不瞑目。
两家同时暴毙，而且石家死的人更是多，不光是石家人，还有前来石家蹭吃蹭喝道喜的本镇人。从沈家来看，沈霁或许还会觉得是他那到处游玩不回家的便宜老爹在外头风流惹得一屁股债被仇家上门追杀，但现在看来，应当不是。
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那就是在那个时间，在那个地点，在那里的所有人都活不下去。那就是另一种可能了，沈霁猜过或许是阵法，但想想觉得不切实际，这里只是个小镇子，穷乡僻壤，怎么会有阵法存在，要是有……
沈霁脑中忽然闪过在客栈大堂里听到过的一句话。
“据说那沈霁，好像几个月前拜得一位师父，学了些什么妖魔鬼怪的法术，这才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据说那家里啊，是血气漫天，遍地都是血……”
如果这些话是真的，那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原主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呢……
说来惭愧，沈霁重生三次，什么人没见过，就独独没见过原来的沈霁，所以他对以前的自己了解不多，大多都是从别人耳中听到的，还有一些以往的东西判断。
原主沈霁，大概是个较为懦弱之人，不太可能做出这种杀伐之事，但是也不存在一点点概率。
当然以上都是猜想，但如果是真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口中那位沈霁的“师父”到底是何人？
沈霁正沉思着，忽然听萧漓开口道：“沈公子，在下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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