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殷勤
“噢没有，”关旭脸上闪过一丝局促，“这是唐总让我给叶总监买的。”
叶总监？叶初盈？舒沁有些惊讶：“叶小姐也在加班？”
“是啊，她和唐总要跟国外客户开视频会议，有时差。”关旭一面说一面去按开电梯。
舒沁先前听唐逸深说过叶初盈会在国内暂待一段时间，以后他们两人会经常接触，因而此刻便默默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在工作而已，不必多心。
不一会，到了唐逸深办公室门外。
门没关，里面传来一道绵软而略带几分笑意的女声：“我还叫了熠飞过来，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是叶初盈。
舒沁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进门一看，只见叶初盈正侧身靠在唐逸深那宽大的实木办公桌边，歪着头看着他。
听见有人进来，唐逸深把目光转向门口，看见舒沁时脸上掠过一缕诧异。
“叶总，”关旭尴尬地笑着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蛋糕和药都取回来了，是放您办公室去还是……”
“就放那儿吧，拆开来。”叶初盈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茶几，“逸深，这是我让蛋糕店特地为你定做的。”
说着便要往茶几处走，转身时撞上舒沁的目光，惊诧地一挑眉，脸上绽放出一个红艳艳牡丹花般的笑容：“嫂子，你也来啦！
“你也是来给深哥过生日吧，正好，一起吧！”
舒沁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唐逸深眉眼间，努力克制着心底暗涌的情绪，一步步走近他：“我记得他说过，不过生日。”
唐逸深眸光微微一动，抬手摘下只有工作时才戴的银丝边眼镜，从转椅上起身：“蛋糕已经买了，一起吃吧。”
舒沁樱唇暗咬：他这是为了她破例吗？
想起自己和他结婚后第一年为了给他一个生日惊喜，专门去请糕点师教自己做了蛋糕，备了烛光晚餐，结果只换来他一副冷脸，蛋糕、饭菜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还说以后都不打算过生日了。
现在呢？因为是叶初盈准备的，他就能欣然接受了？
舒沁脸色白了白，甜软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委屈：“我给你做了鱼汤。”
唐逸深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保温盒，还没等开口，就听见叶初盈先笑道：“嫂子做的鱼汤肯定很好喝的。
“只是，吃蛋糕配鱼汤……好像有点怪怪的。”
说着往唐逸深脸上瞟了瞟：“鱼汤要做出来趁热喝才好，这会儿恐怕凉了吧，要不先拿去微波炉里热热，我们先吃蛋糕？”
舒沁刚想说汤在保温盒里还是热的，正好可以喝，不料叶初盈已走上前来从她手里拿过保温盒，顺手递给关旭：“麻烦去把汤热一热。”
关旭看了看唐逸深，唐逸深轻轻点头。
舒沁见了，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唐逸深似乎没察觉到她脸色有多难堪，径直绕过她去沙发上悠闲地坐下。
叶初盈得到了唐逸深的默许，越发没了顾忌，欢欢喜喜地拆开蛋糕盒，坐在唐逸深旁边道：“看，我选的奶油颜色，还有这造型，喜欢吗？”
舒沁忍不住一看，蛋糕上面是一层奶油做的各色玫瑰花，有深红色、粉红色、香槟色的，围成一个个漂亮的心形，右上角写有数字“二十九”，当中还插着一块巧克力牌，用外文写着“生日快乐”。
唐逸深神色淡淡的：“能吃就行。”
叶初盈抿嘴而笑。
舒沁心里堵得慌：玫瑰和心形代表什么意思他不知道吗？
他不觉得不合适吗？
舒沁没吃晚饭，明明早就饿了，此刻却突然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不想吃蛋糕，只想拔腿就走。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男人，一头乌黑透亮的括号刘海短发，浓眉俊眼，神采奕奕。
舒沁认得，这人是唐逸深的好兄弟赵熠飞。
以前，舒沁曾听唐奶奶说过，唐逸深小时候也是个调皮好动的孩子，有不少玩得来的朋友，其中一个便是赵熠飞。
但自从父母出事后，他变得冷漠寡言，似乎谁也无法再轻易接近他。
他又一直在国外求学，与之前的朋友联系也越来越少。
赵熠飞因为大学时与他一样在k国首都留学，便成了他那些儿时玩伴中唯一一个经常来往的。
“熠飞！”叶初盈热情地向赵熠飞招手，“快过来，马上开始了。”
一边说一边从蛋糕袋里拆出一支长长的彩色蜡烛：“二十九根太多了，就点一根吧，反正你不喜欢隆重，我们就一切从简。”
而后点燃了蜡烛，打开她手机里的音乐，放起了《生日歌》，又跑去关了办公室的灯。
忙前忙后，俨然像唐逸深的贤内助一般，不知情的肯定以为她才是唐太太。
舒沁双手不自觉地紧捏在一起，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此时，那几人不约而同地随着音乐节奏拍手唱起来，舒沁虽然心里不得劲，但也不由自主地轻声唱出了自己对唐逸深的祝福。
音乐结束，叶初盈笑道：“该许愿了，许完愿吹蜡烛。”
唐逸深其实并不喜欢做这些。
这样的场景总会让他想起自己十五岁以前过生日的情景，想起那时父母脸上洋溢的笑容。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过生日对他而言不过是走一个机械的流程。
他闭上眼，不过两三秒便睁开，吹灭了烛火。关旭去打开了灯。
“这么快就许好了？”叶初盈好奇道，“许的什么愿啊？”
唐逸深没答言，面色看不出喜怒。
赵熠飞怕两人尴尬，笑着接话：“诶，这个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哦对。”叶初盈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又抢着去切蛋糕，递到唐逸深面前，“寿星得吃一块最大的。”
唐逸深接在手中，嘴角略微扬了扬。
那一闪而逝的动作像细刺一般扎了一下舒沁的心。
她几乎撑不住了，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看着唐逸深，使尽全力心平气和道：“我晚上吃奶油蛋糕肠胃会不舒服，就不吃了。
“你们待会儿不是还要跟客户开会吗？我在这里也没事，就先回去了。”
唐逸深点了一点头。
舒沁本来还想嘱咐他别忘了喝鱼汤，可一看他已经开始吃蛋糕了，便把话咽了回去，转身离开。
叶初盈垂下眼帘，掩去即将溢出眼角的笑意。
赵熠飞诧异地盯着唐逸深，暗自嘀咕：干嘛呢，自己媳妇走了也不去送一下？
只有关旭很礼节性地送舒沁出去，帮她按了电梯：“您一路上小心。”
“嗯，谢谢！”舒沁不敢看他：刚才唐逸深对自己那样的态度，他还有赵熠飞都看在眼里，他们肯定都在看自己笑话吧？
无边的难堪与委屈登时袭遍了全身，舒沁只觉得浑身发颤。
明明外面不是太冷，明明自己穿得挺多，怎么双手都是冰凉的？
自己是不是就不该来？
以前唐逸深对她也并不体贴也不怎么关心，可以前没有叶初盈在，没有对比。
她觉得只要他对家庭有责任心，两人相敬如宾地过也未尝不可，日子久了总能培养出感情的。
但现在，她发觉自己错了。
她和唐逸深之间也许永远也培养不出感情来。
或许他始终都把她当成是外人，一个占着“唐逸深妻子”名分的外人。
这一晚，舒沁失眠到半夜。
唐逸深回来了，神色看起来很疲惫。匆匆洗漱了一下，便爬进了被窝。
舒沁有好些话想问他，见他如此，全都忍回了肚里。
次日，趁着和他一起用早餐时，舒沁琢磨着开口：“叶小姐应该是喜欢你，她以前像你表示过吗？”
唐逸深喝了一口牛奶，淡淡看她一眼：“没有。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
“你说你们是普通朋友，可是我看她并不这么想。”舒沁努了努嘴，“关旭他们肯定也都看出来了，我不相信你没感觉。
“你还由着她帮你过生日，你不让我做的事，却可以让她做……”
唐逸深有点不耐：“这就是你所谓的相信我？”
舒沁心下一怔。
“法律都管不了她喜欢谁，我管得着么？”唐逸深语中略有不满，“昨天除了她还有别人在，她哪里做得很过分，还是我哪里做得出格了？
“又或者，是你在无理取闹？”
舒沁张了张嘴，只觉喉咙一堵，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只愣愣地看着他擦了擦嘴，起身走出餐厅。
他生气了？舒沁心里一揪：自己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这样就是无理取闹了吗？
难道自己连问都不能问，连自己的感受也不能说吗？
她放下了筷子，口中含着半片甜甜的蜜瓜沙拉，却莫名尝到了一股苦味。
呆了半晌，她想到了他那句“这就是你所谓的相信我？”
对啊，自己说过会相信他的，怎么又来问他这些？
别人喜欢他是别人的事，只要他有分寸，不过界就行了啊。
如此寻思一番，舒沁又豁然开朗了，继续拿起筷子吃了一块蜜瓜：嗯，味道还是挺好的。
转眼到了周末，唐必晟要在唐家老宅为儿子唐屹志举办订婚宴，请了不少宾客，半个月前唐逸深和舒沁也接到了请柬。
唐家老宅是一幢三层独栋大别墅，前后有两个大花园，四周风景宁谧优美，早前是唐逸深一家三口与祖母、唐必晟、戴素梅等两家人合住的。
唐逸深回国后，唐必晟早已和戴素梅离了婚，整个宅院和家里的人也都大变了样。
唐逸深一结完婚便带着祖母搬去了现在住的山水名邸，让舒沁和吕婶在家照顾祖母，并叮嘱舒沁平时没事不要和老宅的人接触。
而姜琦露和她那一双儿女也从不主动来与舒沁走动，大家只在很重要的场合聚一聚，彼此间除了日常寒暄没有别的话。
因此，好几年过去了，舒沁对唐必晟和他现在的这些家人仍然不太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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