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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死寂之海


临近夏日,草长莺飞。白日里的连绵细雨后,临近傍晚,天穹乌云沉沉,疾风呼啸,雨势又忽然大了。

        暴雨倾盆里,元浅月慢慢地从虹桥中走下,青长时跟着她。试炼大会的选拔只是四大宗门和小宗门们主事人扯皮的地方,其他峰的掌门去了纯粹是凑数当摆设。

        等众人散去后,白宏叫住了元浅月,将元浅月留了一会儿。

        无非就是过问玉临渊的事情。

        灵界本来不止三十六洲。上一次魔神降世时,仙门几乎倾巢而出,在太兴洲将渡过魔族十二城进军灵界的魔神拦下。

        魔神之力,惊世骇俗。在几乎整个仙门数千名修士以生命作为代价的拦截下,魔神被困在太兴洲界上,在久久不能突破灵界防线后,魔神施展天哭术,在七天七夜的灭世暴雨中,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将整个太兴洲连同上面的数千名修士和魔族行军一同沉入了死寂之海。

        在魔神的滔天力量下,整个太兴洲沉入海底,太兴洲上地广千里,大大小小数个国家,数百万的百姓,千千万万的生灵一夜溺亡。自此三十七洲变作三十六洲,灵界曾经最负盛名的望天宗也随着太兴洲的沉没而一夜覆灭,消失在了历史汪洋中。

        这一次的神魔大战几乎耗损了两族的所有元气,在魔神与太兴洲一同沉没死寂之海后,灵界和魔域两败俱伤,各自休养生息,勉强维持了和平的局面。

        只是千年之期将近,不止仙门对此颇为关注,据说魔族的皇都黑曜双城也开始行动起来,寻找可能成为下一任魔神降世的人选。

        上一次魔神降世时,现遗存于世的宗门里只有通天鉴参加过讨伐之战,但这事已经过了千年之久,对于魔神的降世人选,他们也没有什么头绪。

        但不管怎样,整个灵界都一致认为魔神对世间来说都是个极大的威胁,事关苍生,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元浅月身边之人尽数入魔,她这个弟子应当也不出例外。抱着未雨绸缪的念头,给予她适当的辖制,也算是稳定人心。

        现在玉临渊身上已经有两道天机锁,何况有一道最重的锁已经禁锢在她的命门上,这倒是让今天前来参与商谈的各个大小宗门放下不少心。

        “光凭两道天机锁也并不是万无一失,”白宏斟酌片刻,还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天机锁传承千年,是上古遗物,千机峰那边的练器师说剩下的部分损伤严重,得拿极寒陨铁来修复,通天鉴那边说过会派人去他们管辖的北寒极地去取。北寒极地里妖兽横行,若是可以,我会派人协助,好叫寒秋雨那边尽快将第三道天机锁做出来。”

        元浅月应了,白宏又说道:“月师妹,再过一段时间,虚寒子师叔也要出关了。”

        虚寒子是曾经虚寒谷的掌门,青长时的授业师傅。他曾经跟朝元遥有过命的交情,胜似手足兄弟。

        在朝元遥堕魔后,虚寒子为了挟制自己这个昔日的好友,怕他堕魔后性情大变,妄开杀戒,担忧无人能拦住,便给他种下了一种双生奇毒。

        服下这种奇毒的人性命相连,只要一方遭受致命伤害,另一方也会死去。

        若是朝元遥堕魔后真的大开杀戒,那虚寒子即便是自断经脉自尽,也会制止朝元遥犯下杀孽。

        在给朝元遥种下奇毒后,虚寒子自觉自己随时可能丧命,在处理好后事后,便引退了虚寒谷掌门一位,让青长时继任掌门。他闭关幽寂石室中,如同元浅月和许多沉迷剑道无心尘世的退隐尊者一般,避世不出。

        如今虚寒子还在,那就说明朝元遥还活着。

        元浅月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朝元遥对她历来视如己出,而元浅月作为最合他心意的弟子,在漫长相处中也一度将朝元遥视作父亲,她对朝元遥提不起恨。

        白宏出身于主峰济生宫,对前任剑尊朝元遥的了解甚少,只知道他是九岭曾经的天之骄子,一骑绝尘,睥睨整个修真界。

        如今堕魔后的朝元遥是何等模样,谁也说不清。

        “这次虚寒子师叔出关,必然会再去寻找朝元遥,清水音也会随行,”他态度柔和从容,“若是可以,你跟师叔,清水音一同前去,无论如何,也该了结一下前尘旧怨。”

        青长时是个爱凑热闹的,尽管白宏已经暗示他先行离开,他还是一样置若未闻,眼巴巴地在外头等着。等到元浅月出来之后才不停朝她挤眉弄眼,一个劲想从她嘴里挖几条消息听听。

        一转眼,从玉临渊上山到现在已经小半年,她在山上很是安分守己,除了每天都在藏书阁和后山练剑,过于勤奋而会引起仙门警惕这一点外,几乎再没有让元浅月有过什么头痛的地方。

        阴云密布里,大雨倾盆。两人周身雨幕好似碰到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凝结成水珠慢慢淌下。青长时头顶上两条身上燃烧着火焰的暖黄色飞鸟振翅而费,拖着长长的尾羽,像是缩小版的三足金乌,在他的周身轻轻飞翔旋转,在这乌云沉沉黑压压的虹桥上里照亮四周。

        在虹桥上经过他的虚寒谷时,元浅月顿了顿,问道:“你还不回你的宗门去?”

        青长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丝毫没有一点当一峰尊者,掌门师傅的自觉:“不了不了,一回去就要批阅授学,累都要累死了,先去你的朝霞山坐坐。”

        说起来劳累,青长时又感叹起来。朝霞山作为寒渊派的地盘,几乎没有一点烟火气。寒渊派修无情剑,作为朝元遥的亲传弟子,元浅月也是一心剑道,不问人间事。以前他们门下弟子就屈指可数,如今更是独苗一根。

        还是准备送上绝路的独苗。

        寒渊派看来真的是要断了香火,可惜了接连两代剑尊,竟然要后继无人……

        穿得分外招摇的青长时摇着扇子说道:“你这徒弟倒是省事又勤勉,我听说她将整个朝霞山都修葺了一遍——也好,省得千机峰给你派人手去打整你那穷酸地方。”

        作为仙门最矜傲又好说话的花孔雀,青长时行事高调,道法出众,所以慕名虚寒谷人数最多,这地方也最为华美富丽。在望不见尽头的虚寒谷中,红墙碧瓦,拔地而起,连绵的宫殿恢弘大气,亭台楼阁,高耸入云。

        即便是站在主峰上,万里无云,天光明媚时,也可以隐隐窥见下面富丽堂皇,高大雄伟的宫殿。

        九岭七大主峰,除了朝霞山外每一处都是江山如画,世外仙宫。

        明明是两代剑尊的居住地,朝霞山却如此寒酸潦倒,像个破落道观,完完全全隐匿于青山连绵间,几处小的可怜的别苑房舍缀在林寒涧肃间,跟九岭这每日万两香火的仙门大宗格格不入,唯一能看的入眼的也就只有那山腹里藏书万卷的藏书阁。

        元浅月不咸不淡地说道:“整个山上就我跟玉临渊师徒二人,哪里用得着那么多讲究?”

        “师徒二人?”青长时咧嘴一笑,“罢了,真是没有一点人生追求。”

        青长时手里摇着玉扇,伸了个懒腰,一脸疲倦:“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得把我累死了,虚寒谷人数最多,九岭到时候从我这里调走参加仙门试炼的最多,这试炼名额,其他宗门都眼馋着呢。日子安稳太久了,人心难免生出些贪欲来。仙门鼎盛,太平盛世,四大宗门各怀鬼胎,总是为了一点小事扯皮,眼瞧着魔神降临在即,如今连天机锁都想横插一脚。”

        几百年前的九岭还不是什么大宗门,在灵界哪里能跟其他大宗门相比。神魔大战后灵界的大宗门死伤惨重,称得上是大换血。恰巧在神魔埋骨地经过试炼后的朝元遥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整个九岭的水平,他孤身赴魔域,仅凭手中凝霜一剑,斩尽一城妖鬼。

        在他一战成名,九岭从此声名鹊起。

        这几百年里,大小宗门各有人才辈出,大浪淘沙,互相制衡,才逐渐稳定了这四大宗门为首,小宗门依附的局面。

        跟元浅月说这些仙门之间的明争暗斗,好似对牛弹琴。看着元浅月置若未闻,默不作声,青长时忽然笑了笑,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为什么最喜欢跟元浅月待在一块。

        只是此时倒是越发觉得跟清心寡欲的元浅月相交,是个让人舒适的事情。

        元浅月心思从不在这些仙门斗争之中。她几乎从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名利纷争,连继位临渊派掌门都是顺水推舟。

        朝元遥从那么多弟子里看中她,就是为了她这一份不染红尘,置身事外的剑心。只有这样纯粹而简单的性格,才能耐得住修道路上长夜漫漫的寂寞,修得了无情剑,担得了剑尊名。

        青长时摇了摇扇子,轻叹一声:“月师妹,你闭关刚出,不明白白宏师兄的意思。这一百年里,仙门里也变了许多——不过对你来说,都是毫无差别的吧,毕竟你心中只有斩妖除魔和剑道。”

        元浅月撇了他一眼,微微沙哑的嗓音在雨中轻轻响起,神色从容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缓步走近了朝霞山。站在虹桥上缓步下行,青长时笑了笑,啪的一声合拢了玉扇:“算了,兴许是我也上了年纪,总爱说些废话。”

        他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撇了下去,语气又快活起来:“刚刚同你说的,就当我没说吧。唉,每次跟通天鉴那群灵修们打交道,就跟猜谜语似的——诶,怎么好大一股血腥气息?”

        空气中忽然蔓延开的一股鲜血气息,随着脚步临近,好似越见浓烈。

        元浅月神色疑惑地踏下虹桥,皱着眉头地望向前方,在她的院子前,一个纤细的人影倒在地上。

        鲜血从她水蓝色的衣裙上晕开,在惊雷划过的一瞬间,整个世界苍白失色,那单薄的影子像是雪地里忽然泼上的浓墨。

        青长时愣了一下,眼前一花,元浅月已经瞬移成形,半跪在这个影子面前。

        她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玉临渊抱在怀里,将怀里重伤的人翻过来那一刻,如遭雷击。

        借着头顶飞鸟燃烧所散发出来的光芒,青长时俯身看了一眼,也不由怔住。

        玉临渊早已晕死了过去,她的胸前中了一道致命伤口,一道从锁骨到腹部的巨大伤口,翻卷的皮肉下几乎可以看见猩红色的脏器。鲜血争先恐后地从身体中浸出,几乎将她浑身的衣裳都浸透了。

        沿着她身体,鲜血已经汇进雨水中,顺着雨水淌出一条血色溪流。

        元浅月惊怒交加地给她捏了个止血法诀,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但触手可及尚带温热的身体和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却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幻觉。

        元浅月气得双手轻颤,抱着玉临渊几乎快要失去温度的身体,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愤怒和迷茫:“这是怎么回事?!”

        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她的仙门,伤害她的弟子?

        青长时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凝重,往日里吊儿郎当的神情也收了起来,说道:“不像是邪祟所为。”

        玉临渊的脸苍白失色,失血过多,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呼吸轻微似乎随时都会断掉。元浅月急匆匆地将她抱起来,给她渡了些灵力勉强护住心脉。她甚至顾不得再跟青长时说话,身体因为愤怒和担忧而抑不住的微微颤抖,站定原地,顷刻间化作一道流光,朝另一侧的山峰疾驰而去。

        青长时站在原地,大雨倾盆,雨幕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他黑发依然柔顺地垂在脑后,两只火焰中翻飞的飞鸟悄然落在他的手中,化作了两粒晶莹剔透,浅桔黄的宝珠,融入归墟之中。

        他看着地上汇聚成的血泊,如今已经在雨中渐渐冲散。

        闭着眼睛感知了一下四周的寂静环境,许久,青长时收了手里的玉扇,轻轻地叹了口气。

        “月师妹,虽然对你不住,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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