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倚萝藤
6-77小型基地离基地七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
直到天黑，她们才走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路程。
夜茗第五次忍住了抬手碰自己耳垂的冲动。
她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很不习惯。
但也鬼使神差的没有取下来。
“再走一晚，估计明天中午就到了。”故长亭打着手电四处乱晃“早到早回。”
“夜路危险。”
无所谓，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
故长亭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怕什么，我会护着你的。”
夜茗看了眼随意摆了摆手的故长亭，没说话。
夜晚比白天更加危险的原因倒也不是怪物会变多或者变强，而是因为化不开的夜幕将会成为它们最好的藏身之处。
故长亭倒也不担心这个，她的视力除了时好时坏之外，黑夜之中也如同白昼，行动自如。
按照那位指挥官的说法，她已经习惯了藏匿于黑暗。
但至于缘故，故长亭也没别的什么印象了。
记忆中只有零碎的几个画面。
——暗无天日的铁房子，冰冷的液体，死一般的沉寂。
有时也有人假笑着告诉她这样就能活下去。
可好像没有用了，她觉得结束应该是更好的答案。
想什么呢。
故长亭晃了晃脑袋，将这些画面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再说，露营搭帐篷也不安全……”话还没说完，她便禁了声，停下步子。
沙沙——
是风拂过林梢的声音。
不对，太低了。
寒芒闪动，折柳出鞘，在空中跃出一道锋弧，撕碎了夜幕。
咔嚓一声，刀刃砍在了柔韧的树藤上。
是植物类的异种。
故长亭扭头去寻夜茗，就见对方正挥剑挑断一根尺余长的紫藤。
这人发现不对居然也不告诉她。
她心中抱怨，手起刀落，将迎面而来的数道细藤劈了回去。
那细藤色呈墨绿，尾尖却是浅紫。巴掌大的叶子像是打招呼似的，齐齐来回摇动着。
故长亭看清了这株植物，略感惊讶。她问夜茗：“这是……倚萝藤，它怎么会在丛林出现？”
夜茗正上前检查轰然倒地的异种，闻言答道：“大概，自己走过来的。”
“走？它是一棵树。”故长亭不解。
夜茗指向异种背后：“隆起的土堆，长条状。不是人为挖的痕迹。”
“我知道。”故长亭看了眼那条长长的土堆，延伸入黑暗深处，“倚萝藤生长在南方平原，就算是他自己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夜茗这次没回答。
她也不明白。
导致动物突然离开生活已久的故土进行迁徙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因为自然气候，可能是因为无法抵抗的敌人，也有可能是人为灾害。
但为什么这株变异的倚萝藤会迁徙，千里迢迢从南方平原来到北方丛林呢？
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南方平原，哪里多倚萝藤？”夜茗不答反问。
故长亭想了想，回答：“如果我没有记错，是闻合平原。”
闻合平原？
夜茗不禁蹙眉，她居然从未听说过这里。
故长亭看出了她的疑惑，说：“在伊甸附近，中间只隔了片暮林。”
以前在她还小的时候，站在窗台前，就能看见落日渐渐隐入暮林。
光影绰绰，林间却透不出半丝光亮。
丛林显得愈发暗沉了。
偶尔会有形单影只的飞鸟路过天空。
这时候她就喜欢问一些问题。
是很久以后，故长亭自己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印象模糊并且莫名其妙的问题。
“书里说，会有成群的飞鸟往南方迁徙，可是为什么它们看起来都很孤单？”
“它们找不到家了。”
“真可怜，它们会找到家的吧？”
“嗯……会的。”
故长亭眼中的迷茫渐渐被藏匿，只有余下几分惆怅混入了语调中：“它们…也找不到家了吗？”
夜茗向前走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故长亭。
“伊甸早就毁了…它们也找不到家了。”
“毁了？”夜茗讶然。
故长亭的神情隐没在夜幕中，声音却越发清晰：“十二年前，人类最大基地——伊甸，确认覆灭。”
十二年前……那么她错过这则大新闻也是确实。
“怎么覆灭的？”
“我怎么知道。”故长亭莫名烦躁，“……只听说是一场浩劫。”
没有任何征兆，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她正在发呆，忽然就被带走了。
再后来，就传来了伊甸沦陷的消息。
事出异常，毫无征兆。
不过仅仅一周，被称作“人类最后的净土”的伊甸就这样彻底沦陷。
至今再未被任何人提起。
它就这样褪去了往日的繁华，阑珊在一场梦里。
多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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