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年
林天云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情中，没发现顾湛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反倒是林深深察觉到了称呼上的不同，明明是腊月的天气，脸却仿佛进了蒸笼，红地烫了起来。
林天云迟钝地意识到林深深的不对劲，问道：
“深深，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身子不舒服吗？”
林深深心里简直要给这个老六跪下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见着顾湛的目光随着林天云的问话转了过来，她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顾湛咬字清晰，从他嘴里说出的深深二字，仿佛就和别人说的不太一样，一字一字敲打在心中，还在她的耳内不断循环。
不知道他发现自己说话的问题没有，林深深心中胡思乱想。
或许是跟着林天云嘴顺说出来的？
见林深深脸色涨红，却又不回话，林天云心中疑窦丛生，正当他打算伸手过来探探林深深额头的体温，顾湛浅笑着偏了偏头，问道：
“林小姐还好吗？”
这一句林小姐拉回了林深深的心思，果然，他只是跟着林天云顺口喊了自己一句罢了。
她不知自己心中有没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但总归找到了“答案”，思绪也稳定了下来：
“没…没事，只是刚刚有点热。”
“热？”
林天云转身看了看外面光秃秃到有些荒凉的庭院，此时一阵凛冽的北风吹来，刮得人脸生疼，他又快速转了回来，心里更加摸不着头脑。
但他本就是一个乐天派，此事在他心间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他摇晃了一会脑袋，只记得回家之后要和娘说一声，深深身子虚，需得喝点参汤补补才行。
顾湛的视线从林深深身上移了回去，移走之前没有错过林深深松了一口气的捂脸。
他低下头，羽睫轻颤，掩住了眼底的浓浓情意——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日近西山之后，天色也渐晚了，林深深借机和顾湛告辞回了家。
此后几日，她都借着过年杂事多要留在家中帮林母林大嫂的忙为由，让林天云帮她告假。
转眼时间到了小年，一早天空中就下起了小雪，飘飘扬扬。
今日，除了还要继续上学的林天云还出门外，林家剩下的人全都留在了家里。
林父和林天阳在修补家具，林母裹了个小毯坐在正堂里缝衣裳，林深深和张倩儿在厨房里忙东忙西做吃食。
“柴！天阳，你再劈些柴火过来，今天我们要炖鸡汤。”
“好嘞，稍等着。”
林天阳放下手上的木活，紧了紧棉袄，低着头，冒着细雪快步出去。
他拿起靠放在墙上的斧头，掀开一旁黑布拿出里面裹着的木桩，快速劈砍了两个，将柴堆收拾好了又急急抱抱回厨房。
林倩儿见到柴火，喜道：“快放这，快放这。”
林天阳按她的指示放下了柴火，又跑出去劈了好多回来，他用冻僵的手抹了把脸：
“眼看着雪更大了，怕晚点给淋湿了不好弄，索性多劈一些回来。”
张倩儿扫了一眼柴堆点点头，继续和林深深处理待会要用的食材。
林深深穿书前是个吃货，从小家里一直没什么人给她做饭，所以稍大点的时候便对外面的吃食腻了味，一上大学就开始自己做饭，还当过一段时间的美食博主。
现下，她正细细盘算着这些食材可以做点什么。
要不……做个穿越者必备的火锅？
下雪天吃火锅，还热腾腾的。
她心中有了算计之后，下手就快了许多。
顾及林天云要晚上时候回来，林家的午饭只是简单炒了两个时蔬和小肉，林母看着围着桌子坐好的一家人，心中升起一股满足。
失散多年的女儿回来了，大儿子也娶上了如意的媳妇儿，小儿子在上学读书……头一次过年她如此开心。
她满意地看着和睦的一家，饭也比平时多吃了两口。
林父虽然没说话，但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妥帖极了。
傍晚天色还未暗，林天云便背着书从巷口跑回来。
“你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早？”林母问道。
“顾先生知道咱们家里要吃小年饭，今日特地早点散学。”
“那……要不要邀请人家来我们家一起过？他们三个人的，哪里能有什么过年气氛。”
林深深听到这话心里一紧，没接嘴。
林天云回道：“我早问过顾先生了，他说初一已经筹备好了今天的吃食，就不和我们一起了。”
她放松下来，又开始猜想这么一个大好的节日，是不是会觉得孤单？
林天云继续道：“不过他们特地从京城里买了李记的腊酒，说晚些时候来和爹喝两杯。”
林父正搬理厅堂里的杂物去院子里，闻言高兴道：“李记的腊酒？好东西啊！”
林母嗔了一眼林父：“别到时候又喝醉了。”
“不会不会，这次我肯定注意……”
林深深被这一通峰回路转整得心情跌宕起伏，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只得叹了口气，认命去厨房做了几个大菜，又将铜锅里装上炭火，倒入早就制好的火锅底料搬去了厅堂。
众人见到这个铜锅和一旁的生食材都有些诧异，林母问：“深深，是什么菜还没做好吗？咱们不急，做好了再吃。”
她知道几人都误解了，开口道：“这个东西名叫火锅，就是将这些东西直接放进锅里面煮，再就着配好的调料蘸着吃。”
“就这么吃？”
“对，就这么吃。我还做了几个菜，大家可以先吃点，然后慢慢等这个火锅煮开。如果吃不惯的话，我再去做点别的。”
“娘，您不适合吃辣，我特地做成了鸳鸯锅，这边是骨汤，您可以用这边的汤煮着吃。”
几人将信将疑，筷子纷纷戳向那几个惯吃的大菜，直到锅底逐渐沸腾之后，冒出一阵阵的香气，大家才有些相信这个东西好像不错。
张倩儿这几日和林深深接触下来，心里对这个妹妹喜欢的紧，不仅没有什么大小姐脾气，而且会的东西可太多了，无时无刻都能冒出来好多新鲜事物。
现在在她心里，林深深说的话俨然已经是绝对正确的存在。
她见众人不敢下筷，于是自己当了第一个小白鼠，在辣汤锅和骨汤里面分别下了两块被切的薄薄的牛肉。
不一会，牛肉便烫好了，她夹起辣锅里的一块，在大家的视线里，放进调料里涮了一涮，然后张开嘴咬了下去。
一时间热汤伴着滑嫩牛肉的触感在嘴里爆炸出来，还带了一点点的辣和一点点麻。
张倩儿瞪大了眼睛，一边吃一边止不住的点头。
直到嘴里的肉片下肚后，她忍不住称赞：“真的好吃，汤汁也热乎着，多吃几片四肢都要热起来了。”
大家听了这话纷纷下筷，没多久房间里便传来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这东西好啊，冬天吃，热乎！”
“深深怎么想出来的吃法，太绝了！”
“我觉得还是辣锅好吃些，不过这骨汤的汤底还挺好喝的。”
“我也这么觉得。”
“来，帮我夹块肉……”
林深深看着一群人狼吞虎咽的兴奋样子，心中得意，在现代流行了那么多年盛久不衰的火锅怎么可能会不行。
只是这年代的调味料差了一些，不过胜在食品本身新鲜，再怎么吃也好吃。
“你们先慢着点吃，我看汤底要煮没了，去厨房拿壶水来。”
林深深推开厅堂紧闭着的门，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雪也已经停了，只余下呼啸的北风，吹来一阵阵的寒意。
她瑟缩了一下，反手关上了门，卷了卷自己的大袄，准备速战速决。
厨房里还留着一根蜡烛，此时已经快燃到头了，在风中忽隐忽现，不确定下一秒是不是就灭了。
她透过月光和烛火，准确无误地拎起一早准备好的水壶，往厅堂回去，眼角瞥见门外有一个黑色地身影。
她顿了顿脚步，想起林天云说的话，站在了原地。
门外的身影颀长，却一动不动，林深深心里有鬼，也不敢开口喊人，两人就在雪夜里僵持着。
直到林深深终于怀疑那是自己看错的树影时，门口的人动了一动，向门内走来。
林深深清了清嗓子，假装才认出来：“顾先生？怎么是您？”
顾湛披着一件墨色大氅，从门口缓缓走进，整个人看起来玉树临风，风流不羁。
他没回答林深深的话，反而开口喊她：“深深。”
林深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里各种思绪涌了上来，但怕自己理解错误难堪，只结巴一笑，道：
“怎…怎么了？”
“你是不是在躲我？”
林深深脑子瞬时宕机，确实是没错，但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在原主面前说出来。于是她只好敷衍道：
“没…没有，实在是家中这几日比较忙，没什么空去上学，劳先生记挂了。”
这话一出，顾湛迟迟没有反应，只盯着她看。
林深深傻了眼，也不敢再回视顾湛，这也太尴尬了吧，自觉自己说的也没什么问题，怎么就把天聊死了呢。
这头她在脑中抓耳挠腮，没注意黑暗中顾湛的眼神沉了沉，眼底出现一股狠戾。
为什么，你也想走？深深？
屋外两人尴尬着，屋里林天阳察觉林深深久久不归，准备去寻她。
一打开门，就看到两人在庭院中呆站着。
“你们怎么不进来……”
林天阳话音未落，就听到院外有人大喊：
“哎呀，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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