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灵澜国历五零六二年六月二十九日，栗家第三峰，玄玉峰，西苑。
栗汘玥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皱了皱眉，忍住那一股刺鼻的药味，闭着眼睛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候在一旁的栗层心连忙送上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糖粒，栗汘玥赶紧拿过来吞下。
栗层心是栗世胤让里栗领来给栗汘玥的贴身灵侍。她擅长医理，也兼顾着栗汘玥每日用药的重任。
等那苦劲儿过去之后，栗汘玥的表情没有那么狰狞了，她才问：“层心，为什么这药越来越苦了？”
栗层心面不改色：“大小姐，药方没有变过。”
清醒过来的这又一个半年里，她每天喝的药越来越苦，居然还哄骗她说药方没有变过。
还想说些什么，被走进门的里栗打断了。
栗汘玥看着里栗来了，问：“里叔，你怎的来了？”
近日来里栗被父亲安排去辅佐哥哥接受家族事务，应当很忙的才对。
“上个月大小姐寿辰，皇族、各大世家送来的贺礼账簿今日才算整理完毕，我是过来最终核对的，这是名录。”
其实这些事情用不着他亲自来做，只是他愿意为栗汘玥尽心尽力一些。
栗汘玥当然知道这是里栗对她的照顾，栗汘玥对着里栗说道：“里叔，你对我这般好，哥哥怕不是会吃醋了。”
据她所知，里叔对哥哥可是很严格的。
“大少爷宠爱大小姐，必定是不会计较的。”
栗汘玥笑起来。
由于长久以来泡着药浴，她身上不断浮现出黑色杂质，这种杂质让她的皮肤越来越黑。虽然她现在一身黑配着一头紫发，但模样生的甜美，圆圆大大的眼睛，总是微微上扬的嘴唇，笑起来还有笑眼，十分惹人喜爱。
这样愉悦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又到了栗汘玥泡药浴的时间了。
傍晚的风已经透出一丝丝的凉意，玄玉峰峰上温度本就不高，如今这带着凉意的风一吹，温度骤降，惹得西苑那些没有修炼的小丫头们赶紧去加了件衣服。
这一阵风稍大了些，将西苑一间房间的窗户吹开一丝缝隙。透过这扇窗户的缝隙，能看到屋内一个小小的姑娘正在浴桶里面泡着澡，只是那泡澡水是纯净的黑色，站在窗外都能闻到弥漫出来的强烈药味。
屋内热气腾腾，蒸汽弥漫。
这药浴虽然闻着苦，但泡进去舒服极了，身上灵脉被充盈蕴养酥酥麻麻，是栗汘玥最享受的时刻之一。
此刻栗汘玥小巧的脸蛋上却弥漫着不正常的红。
今日她也像往常一般踏入浴池，但泡着泡着，她的手腕上开始一阵一阵的疼痛，最开始还能够忍受，但是到了后面，她又像是回到了灵脉觉醒那天一般，手腕时不时传来骨裂般的疼痛。
“层……”
想叫层心进来，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栗汘玥深喘几口气，用右手支撑着挣扎着离开浴池，穿上衣服，想离开这里，却被手腕上传来的力气重新拉回浴池旁边。
栗汘玥砰的一声撞上浴池旁边的药桶，背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浴池是它的力量来源？
栗汘玥忍着疼痛，死死往浴池相反的方向使劲，与手腕上传来的拉力抗衡着。
宫什珏来到西苑时，就发现了浴池里有陌生的灵力。
他心下一沉，一个闪身来到浴室里，看到的就是栗汘玥倒在浴池旁边，右手死死抱住浴池旁边的石柱，左手却被那道陌生的灵力拽住往浴池方向拖她，两种相反的力量过大，她的左手前臂已经渗出血来了。
宫什珏心生不悦，立即一道灵力打出，切断了栗汘玥手腕上的灵力运转，又跟上一道灵力护住她的身子，免得冲撞上石柱。
“怎么回事？”
栗汘玥浑身颤抖着，一边吃着宫什珏递过来的止血丹恢复力气，一边摇摇头：“不知道，突然这样的。”
吃下丹药之后，伤口很快就愈合了，但剧烈的痛处还在，手臂时不时还在战栗，整个人都虚脱无比。
宫什珏把她抱回房间，手上灵力深入栗汘玥的手腕。
看着宫什珏不太好的表情，栗汘玥心里一紧：“怎么了？”
“你灵脉觉醒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手腕有异常？”
栗汘玥回想起那天最后的剧痛，点点头：“我是因为受不了手腕上的疼痛才晕过去的。”
但后来她一直没有察觉手腕有什么异常，便也不了了之。
毕竟那一天她浑身就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宫什珏眉间蹙起轻褶。那时候自己只当觉醒接近结束，已无大碍，才收手离开，没曾想让这个东西钻了空子。
“手腕里，有什么东西吗？”
“嗯，不过不碍事。”宫什珏眼里透着不屑，“万能血是极大的机缘，但也不是谁都能染指的。”
“只是近期你的灵力或许会有变动。”宫什珏提醒她，“但以你现在的灵脉壁强度，足以应对。”
又是一个冲着她的血来的？
宫什珏递给她一个拇指大小的珠子:“灵隐珠你带着，能适当缓解。”
栗汘玥接过：“多谢少主。”
或许这个东西真的没有什么威胁，宫什珏转头说起了另一件事来：“之前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宫什珏在栗汘玥清醒之后第一次来找她时，就与她说过，办法解决她的双灵脉，但前提是她需要提前去宫什家，并且也要做好他公开她灵侍身份的准备。
栗汘玥看着宫什珏那双桃花眼，有自己的坚持：“我还想再试试。”
不是因为宫什珏的条件多么苛刻，而是因为宫什珏对她的好，始终是建立在利益交换之上的。
她欠他的已经足够多，她怕自己还不起。
只是这次宫什珏没有那么好说话，他漠然看着栗汘玥的手腕，径直下了最后通牒：“这段时间我会离开灵澜，半年之后我会回来。届时如若栗家还是没有办法解决你的灵脉问题，我会直接带你走。”
半年时间，这东西也该醒了。
要是栗家解决不了双灵脉，当然也就解决不了它，再留在这里只是徒增麻烦。
栗汘玥不知缘由，但她已经知道什么时候的宫什珏会退步：“是。”
……
第一峰，玄机峰，栗家书房
“怎么样？”
“家主请看，”站在书桌前的青年递上一张人体脉络图，“大小姐觉醒时体内两条灵脉都成功冲击开了两大脉，这是个好消息，说明修炼的根本还在。灵脉内两种属性的灵力虽说不容，却似乎因着势均力敌，能够奇异的稳定在大小姐的体内。大小姐的灵力壁已经达到灵尉境初期的强度。按照《药决》里面的假设来看，这就是双灵脉修炼的绝佳体质。不过……”
《药决》并不是一本书，是一本手札，是栗家那位圣灵医师留下来的一些零碎的记录。圣灵医师代表着灵澜国顶尖的医术水平，哪怕是他的零碎记录也有巨大的价值。
“一切只是祖辈的设想，并未实验成功过，且年代久远，所以栗止并不能保证，按照手札上所说一定能成功让大小姐以双灵脉的身体进行修炼，其失败的后果，也是无法估量的。”
栗汘玥洗礼出两条灵脉还能够成功觉醒，这是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更意外的是栗汘玥体内的灵脉壁并没有很严重的损伤，所以仅仅是半年栗生便把灵脉壁修复完整，简直可以称之为医学奇迹了。
眼前的事情是，双灵脉要如何才能修炼。
两条灵脉就代表有两个灵魄，随着灵使的修炼，灵魄不断成长，对灵力的需求就越大。原本一条灵脉被一分为二，灵力也被分散，不足以支撑灵魄的成长，便无法突破境界，如此，修炼无用。
如果拥有强横一点的灵脉，灵力充足，能够突破境界，修行到一定境界也要停止修行，因为因为人体的脉络是有限的，一味强行修炼会使灵脉壁承受不了两条灵脉的扩张，导致爆体而亡。
还要时刻注意体内两条灵脉的平衡。
栗世胤很头痛，这半年来他费了不少心神，可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罢了，过段时间我会去一趟澜京城，去请一下灵医师协会的会长来看看。”
若非必要，栗世胤不会让栗家与澜京城的势力有什么牵扯，但现下已无他法。
“是栗止无能……”
栗世胤没有责怪栗止的意思：“灵医师本是各有所长，你能够将瞳瞳的灵脉修复得这么好，已然是十分厉害了。”
栗止沉默一瞬，答道：“这是我该做的。”
“瞳瞳的身体，还有其他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按道理来说，大小姐现在运转灵力感觉不到阻塞和疼痛那便是灵脉已经恢复完整，我之前所开的药浴方子对大小姐来说不应该再有任何用处，可是大小姐身上还在不停的代谢黑杂质，这现象有点违常。”
“会不会是净灵丹的效果？”
净灵丹是五品的丹药，全南郡只有三名炼药师才练的出来，价值千金。为了让栗汘玥灵脉壁的压力不那么大，每三天栗汘玥就会吃一颗净灵丹。真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
栗止摇摇头：“净灵丹只会提升灵脉中灵力的纯度，并不会有洗经伐髓，强化灵脉壁的效果。”
栗汘玥要是知道她每日吃的那枚又大又臭的丹药是提升灵力纯度的，可能会哭死。
栗止顿了顿，接着道：“栗止不才，还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排出黑杂质对修炼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家主不必太过担忧。”
“那这药浴就再泡一段时间吧，你这些天多去看看瞳瞳。”
“是，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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