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乡随俗
我亲爱的老婆，别笑我，这是我刚学来的字眼儿，他们说在部队都叫“老婆”，我也就入乡随俗了。
四月十日下午我们一行二十人到了格尔木，据说这里是青海省中西部最大的城市，从市面上行走的人员着装来看大多是内/地省份迁入的，口音也是南腔北调都有。这里的街道都是黄土地，风一刮，尘土飞扬，感觉那些天吃的土面比吃的饭都多。
这里的房屋都是用土坯垒成的，很少看见楼房，有一条干涸的河道贯穿城市南北。
青/藏/办/事/处就坐落在河西，大院里几乎都是穿军装的人，大院附近停了好多汽车，大多是大型柴油车，“大依发”、“司客达”居多，还有少量的汽油车，国产的解/放/牌很少见。这个青/藏/办/事/处下属有好几个汽车团，主要任务就是为进藏的部队提供物资保障和来往人员的运输。
念念，我跟你说这些能听懂不？哈哈，没事儿，以后我会经常提到，慢慢你就了解了。
办/事/处的领导给我们开了个会，介绍了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青藏公路北起峡东，南至拉萨，其中拉萨－格尔木算南段，格尔木－峡东算北段，整条公路全长约2000公里，中间每隔180－200公里设一个兵站，负责来往部队的食宿等问题。因为在青藏公路上，除了冬季大雪封山的3、4个月部队处于冬训、检修的状态，其余时间都是繁重的运输任务。有形容说2000公里长的青藏运输线上平均每公里都有运输的车辆在行驶。
这位领导还说，青藏线上通讯人才严重不足，给部队过往造成很多困难，他前些天专程去了趟北京，通过通/讯/兵/部向沈城通讯学校要了二十人。
这才有了我们今天的到来，我们也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接着他就开始宣布任/命：我们这二十人基本是沿着青藏线，每个兵站去一个，到那里去担任电台台长，负责来往通讯联络工作，我被分配在藏北的黑河（藏语叫那曲）兵站，这里距离拉萨有三百二十多公里。这位领导还说，“我看过你们的履历和成绩了，知道你们这些人在学校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员，不然你们校长也不会放心把你们交给我。”
最后，这位领导说，这几天正好赶上办/事/处召开年度工作会议，青藏公路沿线各个兵站的站长都在这，等过两天会议结束，你们就跟他们一起回各个兵站。
那两天我们就早、中、晚收听电线杆子上的有线大喇叭广播的有关西藏地区战/事的消息，这是大家最关心的事儿。
过了两天，听说会议结束了，很快就有几个三十几岁穿棉军装的人来领人了，他们是各个兵站的站长。来接我的是一位中等身材的中年人，穿着棉军装，但是没有佩戴军/衔肩章，是我们黑河兵站的站长，姓李。说中年人好像说老了，我们站长才三十五六岁，面相老，是山东人，挺豪爽的，说话嗓音有点沙哑，对我还挺客气。我当时就给他敬了个军礼：“站长好，我就是阚江川，向您报到！”
站长当时还拉着我的手说：“你们这些正规学校出来的同志给我们带来了朝气呀，不像我们这些人在高原兵站开汽车兵饭店，邋里邋遢惯了，没有着正装，别见笑啊。”
他这话把我逗乐了，我说：“怎么会呢？您太客气了。”
念念你说逗不，他管兵站叫汽车兵饭店，后来几天接触下来，发现我们站长还真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李站长介绍说，黑河兵站现有四十余人。那曲是藏北第一“大城”，全城共有一千余人，一少半是进藏的汉族工作人员，其余六七百人是藏族同胞。还有，咱们电台的设备不好用，通讯联系时好时坏，报务员也很挠头。这次借开会的机会我红/脸白/脸，软磨硬泡，办/事/处又配发给我们兵站一部新的电台。
看来这个老站长还真有点儿意思，他让我将行李卷搬到他住的屋里，就等着上行（＊1）的车队出发好跟着一起走了。
新配发的新电台已经放在老站长房间里，进屋后他拍着装电台的两个绿色大木箱跟我说：“就这个，你们电台的本钱。”
我问老站长新领的机器试机了吗，他说没有。我就跟他说：“新机器也要试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就怕出厂后运输的过程中出现什么毛病，趁着现在还没走，要是有问题可以直接反应。”
老站长听我说的有道理，还说：“你是内行，听你的。”
我们俩就一起动手打开箱子，取出电台和手摇发电机，是刚出厂的新机型，我跟老站长说：“没有摇机员啊，这里能找到吗？”
结果老站长笑了，说：“不用找，我就可以。”说完就熟练地骑/坐在发电机架上摇了起来，一边摇一边说：“咱是老摇机员了，我们青藏地区的部队都没有摇机员，当初进藏的时候为了轻装减负，将人员和设备做了最大程度的精简，我们兵站的电台工作的时候是谁赶上谁帮忙摇，从站长、指导员到战士、卫生员、炊事员，谁都摇过。”
机器很快试好了，没有任何问题，我们这才放心，就等着出发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老站长在招待所食堂吃完饭就到上行的路口等待出发的车队，不一会儿一队“大依发”停在路边，足有三十多辆。车队将我们要乘坐的车的车号告诉了我们，要我们自行登车，注意安全。我和站长坐的是相邻的两辆车，其它车上还有我的同学。就这样，我踏上了去黑河的最后一段路程。
老站长昨晚给我介绍了沿途的气候特点和地势地貌，把注意事项也跟我说了。此行车队一天走一站，到各兵站食宿、加油。老站长给了我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的是索密痛药片，让我每天出发前含一片，可以减轻头疼、恶心等症状。还告诉我上高原要注意动作缓慢，因为高原上氧气稀薄，不习惯的人会感到迷糊、头疼，气短无力，慢慢适应了会好些，也有人什么感觉都没有的，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反应也不一样。
这一路上老站长不时问我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反应没有。还好，我只是有点儿轻微的头疼和气喘，倒没有很难受。
第七天下午车队快到黑河了，高原阳光强烈，距离好远呢，刚转出山豁口就看见远处一片房屋建筑，这是离开格尔木之后第一次远远看到这样大的居民区域。
车队在十字路口左拐百米左右即到了黑河兵站所在地。停车场很大，足可以停一、二百台车。车场南侧有一条淙淙流水的小河，河宽不过三、四米，车场的北面就是兵站的大院和加油站的油库。下了车我才看清，兵站大院的院墙是由大块土坯垒成的，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射/击/孔，油库的西南角还有一个约两层楼高的圆形碉/堡。
老站长下车后对我说：“你的新家到了。”这里就是我以后工作的地方了。
好了，拉拉杂杂写了这么多，也没有个条理，就是顺着时间线走，这第一封信先写到这，再写信封就装不下了，你也可以当个故事看，下礼拜再接着写后面的事情。不知我走后，你的生活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多回家走走，免得一个人寂寞，有什么困难就跟家里人说，别自己扛着。
好了，就说到这，等你的来信。哦，我在信封上贴的是纪念邮票，以后我也尽量去收集纪念邮票发给你，你保存好，挺有纪念意义的。
吻你！念念！
爱你的江川
一九五九年五月一日于黑河】
阚江川的信洋洋洒洒好几大篇，详细介绍了自己进藏的过程，在依念的眼前展开了一幅幅鲜活的画面，让她知道了自己的爱人正在奔向何方，都经历了什么。信的末尾有一个编号：（1）证明这是第一封信。
依念反反复复翻看着阚江川的来信，仿佛每个字都像滚烫的珠子，从玉盘之上滑落至心间，熨展开这一月来发皱心绪。
铺开信纸提笔回信
【亲爱的江川：
见信如面！
在思念和担心的煎熬中终于迎来了你的电报和来信，使我的心终于落回到实处，不再荡在空中。信中知悉你已经完成了“八千里路”的行程，安全抵达目的地，让我安心了不少。你的故事我很喜欢看，且移不开眼，别笑话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手捧着爱人的家书，就好像是高考录取通知书一样。
不用挂念我，我一切都好，倒是你，在那种自然环境中工作、生活，一定要当心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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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刻想念你的
念念
一九五九年五月十六日晚】
依念的信也写的很长，只是通篇没有提自己的一点儿困难，都是在关心和鼓励阚江川，尽量减少他的后顾之忧。
做一个合格的军嫂，为远在边疆的丈夫守护好身后那片灯火阑珊，是她对阚江川郑重的承诺，她会在未来的时间里用行动践行这个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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