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蜜月出征

通讯学校的欢送大会开的隆重而热烈，校长和政委分别致辞，并告诉大家这批学员是免试提前毕业，到了新的岗位后将有新编的教材寄送，希望大家在新的岗位上多做贡献

        欢送会之后，学校开始紧张地办理学员的调转手续，去成都和昆明的学员当天下午的飞机直飞，阚江川和王玉柱、严庄禾等同学紧紧拥抱，互道珍重，好男儿志在四方，从此“天涯若比邻”。

        去兰州军区报到的学员学校统一给买的火车票，隔天出发，阚江川因为家就在沈城，获准在家多留几天，只要二十七日准时赶到兰州报到就行，这给了阚江川和依念最后几天团聚的宝贵时间。

        开完欢送会阚江川将所有行李都拿回了家，不用再住校了，只是每天到学校去打听购买火车票的情况。很快，车票定好了，是三月二十三日晚八点沈城-北京的十二次特快，也就是说他和依念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在倒计时了。这几天白天趁着依念上班，阚江川去继母、大姑家，还有三哥依正国家分别辞了行。

        在岳父、岳母家，平静祥和的气氛被冲的七零八落，两位老人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更担心女儿今后的生活依靠，阚江川怀着愧疚的心情尽力去安抚两位老人，依念也在一旁劝解，让爹妈放心，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等着爱人回来的。

        团聚的时光短暂得近乎残忍，三月二十三日，依念破天荒请了半天假，回家为阚江川打理好出行的装备，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停当，阚江川拉着依念坐在床边，将依念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压下心里的不舍，开口道：“我走后，你有什么困难就跟二姐他们说，别自己扛着，都是亲姐妹，不丢人。工作上也别太拼命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我们就要靠书信联系了，我到了目的地就给你来信，不过要等些日子，估计这一路上要走很多天。”

        依念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点着头，脸上出奇的平静。阚江川看着心里似针扎般难受，他知道依念的性格，她是不会在自己面前掉一滴眼泪的，越是这样越是让他心疼，他倏地揽过依念的腰，将人抱坐在自己大/腿上。

        依念一惊，伸手抓住阚江川的肩膀，，阚江川顺势将她扣在自己怀里，喃喃道：“念念，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

        依念被阚江川收紧的长臂箍住，听着头顶上情不自禁的絮语，喉间滚了滚，将泪意逼回眼眶内，闷闷地出声：“我知道，我也是！我会乖乖在家等着你回来的”

        一个月之前两个人还在谈论坚强、勇敢、凯旋这样的话题，没想到一语成谶，分离的时刻这么快就降临在他们面前

        吃过晚饭，两个人从父母家里出来，坐公共汽车去了火车站，阚江川要好的同学洪斌已经在火车站等着了，他是专程来送阚江川的。

        出发前，小夫妻已经将告别和嘱托的话都说过了，现在依念的情绪非常冷静。三个人在月台上简短告别后阚江川上了火车，找到座位之后立即将车窗打开，夜晚的冷风灌进车窗，他也顾不得这些，将头探出窗外，和站在月台上的人做最后的告别

        晚上8点整，沈－京12次特快列车缓缓启动，并逐渐加速，将月台上送行的人群甩到后边。人群中依念的身影很快缩小，慢慢汇入一片模糊不清的人影中，直至从视线中彻底消失。阚江川关上车窗，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内心五味杂陈，此去关山阻隔，前方情况又不明，做好接受新的任务的准备吧。虽然做为一名军人不能恋家而忘记使命，但是自己这也算是蜜月出征了吧，唯一牵挂的就是自己的新婚妻子，看来只有在书信里多安慰她了，好在依念是个坚强的女孩子，这点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依念看着呼啸出站的列车载着自己的新婚丈夫急速南下，那探出窗外的身影最终没入漆黑的夜色中，空留下呼啸的冷风和满站台同自己一样怅然的送行者。她缓缓转过脸，对洪斌再次道谢：“谢谢你来送他。”

        洪斌忙摇头道：“小依你千万别客气，我和江川同学近两年，关系一直很好，再说，他是最后一个出发的，我怎么也得送送他，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上面呢”

        依念将头低了下来

        “哎，小依，看我这张嘴，你别伤心，老阚到了地方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别着急啊。”

        依念点点头：“我没事儿。”

        “那就好，听说你家挺远的，天这么晚了，我送送你吧。”

        “谢谢，不用了，我今晚到我三哥家借宿一宿，他家在市里，坐车很方便的。”

        “那也好，我送你到车站。”

        “谢谢。”

        依念到依正国家时全家都没睡，在等着她呢，依正国见依念神色还算正常，稍稍放下心来，叹了口气道：“哎，当初只想着嫁个军官以后就能少吃点儿苦，没想到这一竿子撩到青藏高原去了，这跟天边有啥区别”

        “闭嘴吧你，就不会说点儿安慰人的话呀”张翠花难得说了句公道话：“小念现在心里正难受呢，你这么说话不是火上浇油吗，不会说话一边待着去。小念啊，你听嫂子跟你说，这男人出去闯荡闯荡也好，万一混个一官半职的，你到时候一随军，不也跟着享福吗”

        “你那叫安慰人呐，你知道青藏高原什么地方吗，鸟不拉屎的地方，那地方连个人影都少见，那山高的，人上去都拔不上来气，你让小念去那地方？”

        “诶哟，这么邪乎？那咋整啊？”

        依正国气的直想翻白眼：“说你没文化你还不服”

        “哥、嫂子，你们能不吵了吗，我自己都没这么紧张，你们紧张个啥，我会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等着他回来的。”依念只能将自己的真实感受先压下去，反过来先安慰兄嫂。

        “咱爹、咱妈估计得上老火了，你说这小川干嘛这么积极，谁爱报名谁去报呗，当兵的又不是他一个”

        “就是”依正国和张翠花还是怎么都理解不了这件事。

        “他要是不报名我才瞧不起他呢，再说大家都踊跃报名，哪有不报的。”

        “哎，好了不说了，你能想的开就好，早点儿睡吧，你明天还得起大早回去上班呢。”张翠花叹了口气去帮依念铺被子。

        阚江川坐了一夜的火车，天亮时到了北京，正在想着这两天的住宿问题，结果在车站巧遇老部队转业来京工作的战友柳尚坤，这下问题解决了。两人正在聊着，旁边有人拍了阚江川一下，他回头一看，是自己刚入朝时一个电台的报务员王桂林，两人阔别已有六、七年了，容貌都没有大的变化，依旧年轻富有朝气，只是王桂林已经调入空军了，穿的是空军的军服，正在赶往山西大同，两人互道了一些近况便握手告别，战友匆匆相遇，又匆匆别离，这是军人最常见的事。

        阚江川和柳尚坤约好晚上到他那借宿，便匆匆去找苏茂田，之前苏茂田已经为两人订好了26日下午的火车票，27日早上到兰州就可以直接报到，这两天苏茂田可以陪阚江川在北京转转，阚江川还到百货大楼给苏茂田补了新婚礼物。

        依念第二天如常上班，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情绪，同志们都过来安慰她，她只是不断地回复：“我没事儿啦，放心吧。”

        晚上回父母家吃饭的时候，依云暗中观察也没看出异样，自己这个妹妹的性格她最了解，也不敢深问，只是轻声安慰几句，依念的爹妈事先被依云打过“预防针”了，也只字不提离别的话题。

        吃过晚饭，依云一边刷碗一边劝依念：“算了，今天就在家住一宿吧，别回去了。”

        依念笑了：“你怕我回去自己躲被窝里哭啊？放心，不会，我还没脆弱到那个程度。”

        依云没办法，只得冲窗外努努嘴：“那你赶紧走，一会儿晚了。”

        “嗯。”

        推开自己的家门，入目尽是昨天两个人出门时留下的痕迹，怎奈物犹在，人已在千里之外。这小小的陋室里仿佛还回荡着两人嬉戏玩闹的声音，以及甜蜜温馨的画面。

        依念走到小床前，掀开阚江川留下的皮箱，那双男式跑刀冰鞋正静静地躺在箱子一角，这双鞋和自己一样，都是在等待一个人的归来

        夜晚，依念拥着还残留有阚江川气息的被子疲惫地睡去，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梦里，依念重新站在市体育场的冰场上，这里留下了两个人太多的欢笑和回忆。只是梦境中的自己似乎站在了冰场的中央，而冰场在360度旋转着，举目望去，旷如宫殿的冰场上却再也寻不到那个牵着她的手教她滑冰的熟悉身影，此刻的依念多么希望脚下的冰刀能划破万里苍穹，带着她去追寻她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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