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甘之如饴

阚江川打开笔盒，一支闪着烁金光芒的钢笔跃然眼前。

        “这个牌子的钢笔很贵的”阚江川抬眸看向依念：“谢谢你的礼物！”

        依念清澈水润的大眼睛对上他的目光：“你喜欢就行，记得考全五分哦。”

        “你在给我下达命令吗？”阚江川逗着面前的女孩儿。

        “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依念寸步不让。

        “好，我一定努力。”

        “哪个是你的铺位呀？”依念环顾了一圈问。

        “这个。”阚江川指了指靠西墙的下铺：“上铺是严庄禾，这边上铺是苏茂田，下边是王玉柱，就是最能讲的那个，他们几个你不是都见过了吗”

        “能坐吗？”依念指了指阚江川的铺位问。

        “怎么不能，我这又没有钉子。”

        依念差点笑出来，看了一眼阚江川的铺位，“这当兵的宿舍就是不一样，被服叠的跟豆腐块似的，我还是别坐了……”话还没说完就被阚江川擎住两个胳膊给按坐在床上。

        “我这又不是龙椅，有什么不能坐的。”

        依念被他这个比喻给逗乐了：“你还真会比喻。”

        两个人在宿舍聊了大约半小时，依念告诉阚江川，这次展览会要到十月份结束，之后就要回农村继续劳动，下次什么时候有展会还不知道。

        下课铃响之前阚江川送依念出了楼，正好跟列队去食堂吃饭的同学相遇。王玉柱和严庄禾眼尖，最先发现了阚江川身边的女孩儿，只是走在队伍里不能出声打招呼，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彩纷呈。其他人也看见他们班长身边多了个漂亮的女孩子，忍住心里的好奇从两人身边整齐划一地经过，还不忘偷瞄两眼。

        等阚江川送走依念折回学校食堂便被王玉柱等人给按住，“啥情况，你的小美妞来干啥？”

        阚江川挣开王玉柱的手，没好气道：“今天我生日，她来祝我快乐，还送了我一支钢笔，行了吧，我要吃饭。”说着挤出围拢的人群。

        “行，太行了……”王玉柱端着打满饭菜的搪瓷缸坐到饭桌前开始给大家讲述他们阚大班长天降奇缘的故事。午饭过后，学校里便传开了阚江川和他的小美妞的故事。

        转眼到了五八年的国庆节，全国放假一天，这是十个多月来两人唯一的共同休息日，显得弥足珍贵。

        “十一”一早，依念便坐车去了市府广场，上午十点，阚江川要随学校列队参加在这里举行的庆祝大会，两人约好大会结束见面的。

        依念到的时候大会还没开始，但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围观的群众已经将道路和人行道上的空地占满了，依念好不容易找到两人约好见面的地方，驻足观看会场内的情形，说是观看，其实就是在听，目力所及都是晃动的人头，只有远处空中飘扬的红旗、高擎的领/袖画像和巨幅标语在提想你那里是会场的中心。

        中午十二点，大会结束，会场内的人员开始有序退场，四周围观的群众也渐渐散去，依念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因为个子不高，眼前穿梭的人流一直在遮挡着她的视线，又不敢挪动位置，只能耐心地等着。

        等围观的人散去大半，依念终于看见从马路对面急匆匆跑来的阚江川，年轻军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等着急了吧，我得把我们班的队伍带到会场外的路边才能解散。”

        “没事儿，我知道。”依念笑得一脸轻松，不过刚才还是挺着急的，生怕这么多人阚江川找不到自己。

        “我们去哪里？今天你说了算。”阚江川笑着看向面前的女孩儿，秋日正午的阳光打在年轻俊美的脸上，宛若发了光的雕塑。

        依念甩了甩小辫子，让自己的视线从阚江川的脸上漂移出去，回归理智的状态，“嗯，那先去逛街好不好？什么都不用买，晚上再到公园看焰火。”

        “好，都听你的。”阚江川伸手就去拉依念的手，依念吓得将手缩了回去，眼睛瞪得圆圆的：“干嘛呀，你还穿着军装呢……”即使不穿军装，在大街上也很少看见青年男女拉着手走的，谁借给他这么大胆子。

        阚江川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地揪着自己的军帽，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你别生气啊。”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轻扬向上。

        “我没生气，走啦。”依念生怕旁边的人看笑话，轻声催着。

        两个人白天在商业街逛了一圈，傍晚在市中心公园外面的小饭店吃过饭便进了公园。

        中心公园正在举办新/中/国建设成就展览，展览会规模很大，临时搭建的木板房，将公园内的空地围了里外两大圈。赶上今天国庆放假，晚上还有焰火，所以游客非常多。入夜，展区的灯光亮起，大人小孩儿欢腾雀跃。

        两个人随着人流参观了一大圈，最后走到公园的南门内，这里有一大片草坪，灯光下可以看见草坪上分散坐着一对对青年男女，大概都是发现了这块好地方，避开游人来这里表述衷肠的。

        阚江川环顾四周，见有一棵碗口粗的歪脖松树，遂冲依念扬了扬眉，依念点点头，两人就在树下的草坪上并排坐下。

        依念转头快速扫了一眼四周，见远处的一对对情侣都在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才放下心来。阚江川看着他的小姑娘紧张的样子，心里暗叹，这么害羞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其实依念也不是那种放不开的性格，只是这种天时地利造就的独有的浪漫氛围是之前两人没有经历过的，年轻人向往的二人世界，花前月下应该就是这样吧，那今天算是补课，想明白了也就没什么好害羞的。

        夜色渐渐浓稠，天空中炸/响了第一枚礼花，随着响/炮绽开的是一簇浓艳的花团，红色、黄/色、粉色、紫色，一层一层剥离开来，犹如一朵盛极的牡丹在天空中怒放。第二枚又似白色的星雨漫天倾泻而下，让人不由想起李白的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第三枚礼花直接将“庆祝国庆”四个颜色各异的大字高挂在天空。公园里的游客沸腾了起来，很多大人将自己的孩子放在肩头，大家都仰起头看着天空中绚烂至极的美景。

        依念和阚江川所在的草坪地势开阔，视野最好，两人都不用站起来就能看得清楚。其实观看礼花这事儿两个人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只是今天在特定的场合，和特定的人一起观看，竟有一种别样的意境。

        礼花还在第次绽放，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小，最后就是互相依偎在一起。

        八点钟左右有人吹起了哨子，“清园啦，清园啦……”

        草坪上的年轻人开始陆续起身准备离去，阚江川伸出手将依念拉了起来，此时天空中最后一枚礼花已经淡出视野，公园里的大灯也在一盏盏地熄灭，好似还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两个人，去憧憬一种未知的体验……

        阚江川伸手将依念拥到歪脖树的背面，没有了周围纷繁的环境，视野里仅剩彼此，两人的目光迅速交织在一起，逐渐缩短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相互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两人的唇瓣慢慢靠近，最终贴合在一起。

        依念的身体一抖，想要离开，阚江川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伸手拥紧了她，薄唇厮/磨着依念嫣红的唇瓣，渐渐加深了这个吻，虽然青涩，却甘之如饴，两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和对方加快的咚咚心跳声。

        依念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抽空，身体有些向后仰，阚江川这才放开她，女孩儿的双眸盈满了清湛湛的波光，虽然有些气喘，却没有丝毫退缩。

        阚江川心里滚烫，双手捧起依念的脸颊，冲口而出：“念念，我们我们结婚吧！”

        依念顿了一下，不为别的，只是没想到阚江川会在这个场合求婚，有点儿突然罢了。

        阚江川等了女孩儿一秒钟，依念终于迎着他渴望的目光重重地点头：“好，我同意，等我从农村回来我们就结婚。”

        这次用不着阚江川引导，两人紧紧相拥，深情地吻着自己的爱人。

        再缠绵的吻也有尽头，在公园关门的前几分钟，两个人挽着手臂出了园门，阚江川看了下表：“八点多了，去东郊可能没有车了……”

        “没关系，我去我三哥家挤一挤，前些天加班我都是去我三哥家住的。”

        “那我送你去，这么晚了我不放心。”

        “不行，你们学校八点四十就吹熄灯号，回去晚了该挨批评了。我又不是回东郊，今天国庆节，市里人多着呢，也没几站，下车就到了，前几天加班也是这个点儿。”

        阚江川还要开口，依念揽住他的胳膊向车站走去：“行了，你就送我到车站吧，环路车多，倒是你回学校的车别赶不上了。”

        国庆节短暂相聚之后，两个人又开始忙碌起来，依念节后又去了另一个展览会，之后便回到了农村。

        十二月中旬，依念给阚江川的信中写道：“给你个惊喜，下/放干部队伍结束了在农村的劳动锻炼，已经回厂上班了。”

        结婚可以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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