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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默许


梧桐树开新芽时,学校西面通向职工楼的林荫道上新增了座椅,隔着两棵树之间就能看见一对情侣,有时候只是并肩坐着,有时恨不得骑在彼此身上。

        我察觉到盛袁冰视线时,正抱着自己的实习资料往宿舍赶,那时我刚被最权威的事务所录取,生活逐渐走向正规,我没有很想祝青,哪怕她中途尝试联系我,或者催我过年回家,我都会以各种学业上的理由搪塞过去,然后再岔开时间回家和祝爸祝妈见一面。

        阳光透过树杈在我的后背上摩擦,连同盛袁冰的目光一起,差点就要被我隔绝于身后。

        直到我看清了她身边的男人。

        郑烨平。

        那个前段时间因为连劈3次腿被前女友联名“□□”上校网的人。

        我脚步顿了顿,回身冲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去。

        郑烨平靠在椅背上,上半身微微贴向盛袁冰,一双眼睛将纯真和欲气双双裹挟。

        他确实长着一张勾魂的面容,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精致,单单坐在那里,周身都洋溢着一股儒雅而清冷的气息。学校内一直有句话,叫:南院珠峰陈迎生,北苑春色郑烨平。

        第一次听到自己在外还有个这样的名讳时,盛袁冰握着笔杆子的手蓦然顿住,然后贼兮兮地看着我,“你高中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这么抢手吧?”

        她脸上的笑将鼻梁上的黑色框架眼镜推高了一点,活像风靡一时的马里奥。

        我面无表情地将她压在手臂下的论文截稿抽出来,“我高中的时候也没想到你还能和我坐在一间教室里。”

        盛袁冰咯咯直笑,“那是,你不知道的多了,我选这堂课都得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准时准点地坐在座位上,下手晚了就抢不到了。”

        我有些不太理解,“解剖课不是很冷门吗?”

        “还不是因为有你在!”盛袁冰牙齿咬紧,“谁不想看看南院珠峰啊,才开学一个月,你倒是晋升地快啊,招蜂引蝶!”

        她越说越离谱。

        我没再关注这个名讳,除了每堂大课都人满为患外,并没有带给我任何实质影响。并且繁重的课业和就业压力,因为见不到祝青而产生的心理落差,统统使我无法分出多余的注意力。

        可能还有一个原因,盛袁冰的存在。

        我默许了她的陪伴,在大课相邻的座位,或者小组报告,或是结伴出现在食堂。

        渐渐的,一些流言传了出来,我知道,我没去解释,盛袁冰更不会。

        按照她的原话,“陈迎生,你身边莺莺燕燕的这么多,祝青不生气啊,我帮你挡挡桃花呗,而且我也没对象。”

        她提起了祝青。

        我想到祝青大学期间和我通电话说,“弟弟,可不要当渣男。”

        可是姐姐,因为你的存在,让我在接触其他女性时,都带着浓重的负罪感。我渐渐摸不清是对你的,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郑烨平主修应用心理学,我唯一能和他联系上的是同选修了篮球课,大学内为了修够学分而必须跟上的体育项目。

        那条林荫道里的对视,在盛袁冰奔向我后,郑烨平慢条斯理地舒展开自己的身体以更为放肆地姿势和我四目相对,没有火药味,或者怒意冲冲,仿佛这只是走在路上偶然对上的陌生人的视线。

        “盛袁冰,别去招惹郑烨平。”

        “嗯?为什么?”

        我在她眼里看到了簇起的火苗,“提醒你。”

        盛袁冰嗤笑一声,“是我追你太久了,让你觉得我这个人特别缺爱,是个人都行是吗?”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随你怎么想。”

        所有的电视剧和文字都在宣扬“贫贱不能移”,好似坚定的感情势必能通过痛苦和煎熬的考量。但其实哪怕捱过了所有的苦难生活,平凡日子里细小的纹路也能轻易将感情击碎,那可能是一只没有放回原处的杯子,或者出门忘记拉上的窗户,亦或者只是因为一方不再想要日复一日地将要洗的衣物翻过来。

        感情总是在变化,就像在很多年前,我躲在孤儿院的一角里,面对墨绿色的苍空和满地的月色,也并不知道,我对祝青的感情会渐渐变化成要与世俗对抗的地步。

        我想,盛袁冰也是这样。

        当郑烨平在体育课提前结束后的食堂移到我身旁时,开口的第一句是,“袁冰因为你差点被人捡回家。”

        “捡回家”是一种默认的术语,专指那些在街边醉酒的男女因为意识模糊而被一夜情的事件。

        酱香茄子在夹子中间滑落,溅起的汤汁正好落在铁质表层的倒影上。

        “你把她拎回去了?”

        “你不接电话,我当然要发挥一下同窗情谊,照顾她一晚咯。”

        我记起前两天因为整理一起刑事案件将手机调成了静音,而我本身并不是一个会回电话的人。

        郑烨平斜睨了我一眼,嘴角带笑。

        “果然是珠峰陈迎生,高不可攀,心理素质强大,当个律师真是屈才,不如转个专业,学心理学吧,让你的所长,惠民惠己。”

        随着下课,食堂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学生,陈迎生和郑烨平比肩而立还是第一次出现,有些人拿出了手机,不用想都知道后置摄像头已经瞄准了这里。

        聒噪的蝉鸣在浓荫处断续。

        我想了想,压低声线平静阐述道:“她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自己,如果你来是因为想要一句谢谢,那你恐怕找错人了,要是单纯来指责,那更是不必,因为你被捡回家的人应该更多才对。还有,我学什么专业,我自己说了算,就不劳你费心了。”

        郑烨平没料到我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脸上的面具总算裂开一道口子。

        怎么会有人无时无刻都像如沐春风一样呢,郑烨平又不是什么天使。

        我刷卡出了食堂,塑料袋在指关节处勒出了嫩红色的印记,我思考要不要给盛袁冰打个电话时,毕竟同窗情谊不仅仅是郑烨平有,一份文件转送到了我手上。

        “郑烨平给你的。”舍友囫囵着说,“昨晚上就送过来了,你没在嘛。”

        这是一份关于海滨市孤儿院的调查资料,在前两年的时候,因为虐待儿童案瞬间席卷了所有人的视野,舆论导向以及民意使这个案子最后公开审理,虽然案件的犯罪嫌疑人院长廖庆已经被判处无期徒刑,但当时因为这起案子牵扯出了很多人,连锁反应就此发生,遗憾的是,随着热度降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我关注它,不仅仅因为这是海滨市的孤儿院,更是因为,在年幼期间,我曾隐隐听说过廖庆的名字。

        而且,不只一次。

        这使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探头出来,在暗处静悄悄地俯瞰从那处出来的人,模糊的、庞大的、被掩盖的,终于要拉出一条绳索,我必须抓住它,才能抓住我消失的那部分记忆和那些疑虑重重的,关于我所在的那所孤儿院的秘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声,一条好有申请框弹出,名字是“hope”,备注只有一句话:小组课业和我结组。

        我几乎是瞬间就猜出了对象,是郑烨平。

        而当时我并不知道,在调查此事时,连我自己都不能幸免地“葬身”于这件事中,我发现了许多,许多的,秘密。

        肮脏而令人厌弃的,几近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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