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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都说女人是口是心非的,但活在世间,困于尘世,又有谁不是口是心非呢!

        他那日让谢文洲代传的话,何尝不是再一次的试探。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林嘉茵却是答应的干脆,那他又怎能落了体面。

        谢璇见包厢一下子陷入寂静,也不敢声张,只得默默的看着身边的两个人。

        而傅允裴却是为配合谢韵的感伤,他也不去看任何人,只着眼于手中的酒杯,看着手中的醇香清酒,独自沉浸其中。

        当黄昏收走了这房中最后一抹余晖,还未上场的夜晚兀自给每个人笼罩了一抹阴沉。

        谢韵看了眼他们,才重新开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前一秒还在昏昏欲睡的谢璇听了这句话突然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她颇为惶恐地揪着手中的帕子,像是待审的罪犯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但谢璇不知,他这话是说给傅允裴听的。

        傅允裴这时又是一杯酒入喉,他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往酒杯里斟酒,轻轻笑了一声道:“闲着无聊,就只能找些去处了。”

        “哼,你倒是闲情逸致。”

        谢韵这话里有几分嘲讽,可非但没有引起傅允裴的不快,反倒让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来之前便听闻锦州今夜有个花火节,你眼下也无事,不如一起去看看。”

        桌上三人唯有傅允裴兴致高昂,他一边给自己酒杯里斟着酒一边向谢韵描述这锦州的花火节是如何的奇异景象。

        “听说等到太阳落山,锦州城便会燃起高高的火塔。届时,还有“火树银花”的表演,其中最为绝妙的就是一位美貌少女穿着一身燃火的衣裙在台上跳舞,据说相当的精彩……”

        傅允裴独自一人在桌上滔滔不绝,而原本只是爱凑热闹的谢璇此时对花火节也么了半点遐想,她忍不住想念起林嘉茵来。

        若是嘉茵在这里就好了。

        想到这个,谢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是浅浅的一声叹息,但在那颗孤寂的心里却显得格外的清晰。

        谢韵看了眼谢璇,什么也没有说,然后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谢璇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十分不对劲可也想不出来是哪里古怪。

        不过谢韵走了,她倒是自在了许多。她看向一旁的傅允裴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傅允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回:“你大哥是遇上麻烦了。”

        谢璇得到这个答复却是有些不满意,她不知道谢韵遇上麻烦有什么好笑的,傅允裴总是这样笑,让她心绪荡漾、难以平静。

        虽然傅允裴不像谢韵一样带着年长者的威严,但谢璇在与他独处时还是会时时紧张。

        不过,这紧张也是含着蜜糖的紧张,就像是蝴蝶在食人花上采蜜,经历了心惊肉跳便有胜利的嘉奖。

        等到谢璇静下心来,她又忍不住在想谢韵的事情。

        她不明白傅允裴指的麻烦是什么,但她思前想后、搜肠刮肚了一番,倒是也找到了一个能称之为麻烦的人物,那就是柳瑶。

        想到柳瑶也在赶往京都的路上,自然是极有可能再纠缠上谢韵。

        有了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谢璇倒是放下了心,岔开的思绪有忍不住想起了林嘉茵,忍不住想她如今已经行到了何处。

        林嘉茵他们三人因是轻装出行,倒是比之前的大部队快了许多。也因是只有他们三人,所以除了赶路也就只有赶路这么一件事可做。

        自他们启程至今已经有两日,三人已经抵达了幽州的地界,之后再走过兖州、南阳便能抵达京都。

        由于与天子脚下趋近,所以官道也愈发通畅,一路上的驿站也大了起来。

        林嘉茵他们今夜计划在幽州东道的一个驿站处歇脚,所以一路上将经过的村落小镇都摒弃在了后头。

        可当他们在黑稠稠的夜幕里抵达亮着火光的驿站时,却被告知驿站已经宿满了。

        谢文洲有些为难地看向林嘉茵,询问道:“林小姐,掌柜说驿站已经宿满了,我们要去下一处看看吗?”

        林嘉茵这两日也观察出了,官道上相邻的两座驿站少说也有五十里,如今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他们三个人这风险未免也太大了。

        “麻烦谢大哥去问问我们能否把马车停在后院歇息一晚。”

        谢文洲原本也是想这么做的,只是觉得如此就太委屈林嘉茵了。

        如今林嘉茵发话,他便听从了她的安排进去与掌柜交涉。掌柜倒也通人情,知道他们出门在外不容易,就应下了他们的请求。

        谢文洲驱着马车进了驿站的后院,发现后院的马厩里挤满了马匹,就连院子外也是成群的马。

        那些原本还在憩息的马儿听到了他们的动静,纷纷都抬起头朝他们看来,其中还有一些马儿不时发出了不满的嘶鸣。

        谢文洲有些懊悔方才在路上没有留意住宿的地方,眼下的情形他倒是可以忍受,就怕林嘉茵会有怨言。

        但就算是如此混乱肮脏的地方,林嘉茵仍是欣然接受了。

        她谢过谢文洲,然后就和兰岑一起下了马车去驿站的火房打水了。

        因着连日的奔波,兰岑原先红润的小脸如今也瘦削了下来,更别论原本就纤瘦的林嘉茵,此时更是疲倦的没了血色。

        兰岑时刻不忘留意林嘉茵,只是原先二人都在黑黢黢的夜色里,什么也看不真切。

        如今两人进到了点着蜡烛、烧着灶的火房,她才发现此时的林嘉茵已被疲惫侵蚀地不堪一折。

        “小姐,你快坐下来歇一歇,我去打水就好了。”

        兰岑说着便抢过了她手里的水桶,朝着冒着热气的大锅走去。

        兰岑一心想着要为林嘉茵多做些什么,好为她分担一些行程的艰辛。这样的想法随着她舀水的动作不断填充着兰岑的内心,也填满了那深深的水桶。

        直到这时,兰岑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她试图将脚边的水桶提前,可是那超乎她预期的重量却完全幻灭了她的想法。

        兰岑有些委屈地朝着水桶撅嘴,却没有看见一旁的林嘉茵正在偷偷掩笑。

        就在林嘉茵打算上前帮忙的时候,谢文洲出现在她们面前。他二话不说将那只水桶提起,然后对她们说:“林小姐,我让掌柜准备了些吃的,你们去用一些吧。”

        林嘉茵谢过他,便带着兰岑离开了火房进了驿站客堂。虽然此时已经将近夜半三更,但客堂里仍然三三两两坐着一些喝酒吃茶的人。

        兰岑伺候着林嘉茵坐下,将方才洗净拧干的湿帕递到她的手边,却没有等到她下一步的动作。

        兰岑看向坐在桌前的林嘉茵双目失神,一双眼角微红的杏眸虽是盯着碗碟处,可看的却似乎是别处。

        只是因为林嘉茵方才听到了一声“祁连将军回来了”,所以才失了神。

        那位祁连将军是父亲说的祁连将军吗?

        林嘉茵不知道,对于旧岁的细枝末节她都快要记不真切了。至于方才听人提起那位姓穆的祁连将军,也想不起父亲曾经交代里的祁连将军是不是也姓穆

        兰岑哪里知道自家小姐是因为听闲话而分了神,她还以为林嘉茵这是劳累过度的原因,心里紧张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一旁急切地又唤了她几声。

        林嘉茵回过神,才将那块递到手边的帕子接了过来,她有些歉意地看向满脸担忧的兰岑,开口道:“你也累了,坐下吧。”

        “小姐还好吗,需要找个大夫看一下吗?”

        兰岑说完又觉自己说错了话,这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又能上哪里去找大夫。

        “我没事,只是方才想到了一些事。”

        林嘉茵解释清楚,兰岑这才放心下来。主仆二人稍稍吃了一些东西便回到马车里休息了。

        沉沉黑夜如密不透风的纱布将她们四周包裹的严严实实,林嘉茵还是第一次留宿在野外,倒是比平常更能感受到这肃杀的气息。

        她躺在坐垫铺成的床铺上,睁着眼看向通过车窗的微光,那是驿站客房里点燃的灯光。

        虽然那灯火经过了黑夜的折扣,传达到她这边只是零星半点,但也聊胜于无,多少能给人一丝慰藉。

        再过三日就能抵达京都了。

        怀着这样的念头,她的心情忽而沉重又倏尔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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