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爱情
讲座仍在继续。
“之前也提到了，宇宙空间撕裂其实是很平常的事情，自从人类脱离旧母星，进入星际时代，关于宇宙空间撕裂的记载就从没停止过。”
“最初大家都很慌乱，也不懂得该如何应对……”
底下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学生插嘴：“老师，你这说的好像是在谈论爱情一样啊。”
其他学生就吐槽他：“你怎么看什么都想到爱情？”
讲座上的教授翻过手上传统的纸质书本，根本不理他，继续不慌不忙地讲她的课。
“……大灾变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损失，比如旧母星……”
其实说起旧母星，帝都综合大学的礼堂的外观是按照旧母星的样式建造的，内里的照明通讯等系统虽然是星际时代的革新产物，但外表上看依旧保留的传统的门窗样式。
外面日光正好，透过大块的玻璃投射在礼堂内。一段弧光落在莉娅的金发上，让她看起来格外耀眼。
在伊莱看来，他不是很喜欢这座礼堂的建筑风格。
传统的门窗不像现在的全封闭样式，格外容易被人从外部突破。
玻璃占据了墙体的绝大部分，虽然添加了防震的材料、也使用了单面技术使外面的人无法看清内部的环境，屋顶的材质则更加通透，一抬头就能望见湛蓝的天空。
相当优美的设计，但是伊莱觉得这像个大鸟笼。
明明看着通透，却总让他觉得局促烦闷，倒不如他的那些战舰机甲，虽然是全封闭的，但是是明明白白的封闭，没有任何对视觉的虚假欺骗，坚固结实、且可靠。
他深深吸一口气。
虽然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他可以忍耐。
大多数学校的礼堂都是这样设计的，他也去过好几次了，应该逐渐习惯。
他可以习惯的。
就好像这一类的讲座，其实他也不喜欢，但是多听几次，现在不也能稳稳当当地坐在这里了吗？
只要能看到她就好了。
身边的omega听得很认真，她在透明的记录板上不断地写写画画。笔尖和记录板之间的碰撞带来轻微的“笃、笃”声，偶尔在做标记时会有荧光闪过。
阳光从花朵状的穹顶上洒落，穿过透明的玻璃和金色的支撑梁照在莉娅的头发上，耀眼得几乎刺目。她偶尔抬起头，微微抿起的嘴唇也像一朵阳光里尽情绽放的红玫瑰，润泽又芬芳。
伊莱很想摘下这朵玫瑰花，把它移到自己的院子里养。
他一定会很认真地养好它，给她最好的水肥和光照，遮挡一切风雨，院子里也只会有这一朵小玫瑰。
但是玫瑰不想被任何人摘下来。
它只想自己扎根在野外，无忧无虑。
风吹雨打无所谓，它只是单纯地不想属于任何人。
那他只好远远避开。
伊莱想起很久之前，他也在一个类似的礼堂里听讲座，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没办法离她这么近。
那是莉娅刚刚毕业，刚进入“辉光”计划研究组的事情了。
莉娅被奥斯顿带进“辉光”第一研究组实验室的时候，伊莱也在。
在见到她之前，伊莱一直对所谓的爱情、信息素之间的吸引嗤之以鼻。
爱情只是人脑的激素分泌带来的错觉，alpha和omega之间的信息素吸引也不过是人类还没有进化完全的一点不足为道的小玩意儿。
伊莱其实早就见过她的照片。
奥斯顿想要往研究组里加新人，军部就要对这个新人展开足够详细的调查。
其实也没有多少好查的东西。
无非就是一些外观特征、日常喜好、亲友关系、就读经历等等。
奥斯顿要引进新人的前一天晚上，莉娅的信息就全到了他的手上。
果然不出所料，毫无问题，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一份履历信息。
清白干净才正常。
这些年他东奔西跑到处打仗，铲除了不少虫族和外族的间谍窝点，早把首都星清剿了个干干净净。
别的地方不敢说，但是首都星绝对是滴水不漏。
平心而论，照片上的omega确实长得很漂亮，但是唯一可以引起他一点兴趣的，也不过是很多年前他们意外见过一面而已。
拜他称得上卓越的记忆力所赐，那一次的见面他到现在还能记得。
一艘猖狂的星盗船，常年在帝国边境游荡，向那些不安分的外族人贩卖人类幼童。
他盯那艘船很久了，终于找到了机会把这些帝国败类一网打尽。
清点被解救儿童的时候，本以为所有人都救出来了，他甚至都准备拖着这艘被星舰轰得破破烂烂的星盗船返航回驻军基地了，结果手底下一个副官来报，说孩子们坚持还有人没有被救出来。
可是他们翻遍了那艘船上之前关押孩子的仓库，却没有找到孩子们口中失踪的同伴。
而且，船上的监控早就被眼看走投无路的星盗们销毁，恢复起来很费时间，一时没办法利用监控排查。
伊莱当时年轻气盛，一听自己手下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当即坐不住了，决定自己亲自去找。
他是军功卓著的alpha，经验丰富，又年轻、精力旺盛，顺着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地方一路排查，最后终于在一间仓库门口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幼崽信息素味道。
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花苞，带一点雨水的气息，显得蔫了吧唧的，没有一点精神。
他推开门走进去，和储物柜里一道探究的眼神相对。
那个孩子有着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钴蓝色眼睛。
但是不像他这样凌厉，反而有着幼崽天真包容的温暖。
他找到这个躲起来的小东西了。
后续的事情处理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
有病的治病，确保孩子们体内没有被植入奇奇怪怪的芯片或者脑子里被恶心的虫子们寄生。
之后在公民信息库里挨个比对救出来的孩子们的基因序列，再一家一户打包把幼崽们送回家里去。
但是有一部分幼崽，处理起来很麻烦。
公民信息库里没有他们的信息，这些孩子是黑户。
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在星盗们手里转手了多少次，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被洗脑了准备培养成或者已经培养成间谍了的。
这一群孩子里，七八个都是这样的情况。
这几个孩子由伊莱亲自检查询问，最后大多确定了归宿。
稍微有点记忆的，知道自己之前大概是哪个星球的，送去对应的福利院。
至于完全不记得自己从哪来的，就留在了边境的居民区。
这里有很多愿意收留孩子的家庭。
不过最麻烦的还是莉娅姐妹俩。
这两个孩子似乎受到过严重的伤，不知道是那些人给她们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术、还是星盗的虐待太过分，她们的语言系统、大脑负责管理记忆的区域、还有尚未完全发育的腺体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直接导致现在这两个孩子既不会说帝国通用语，也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还是个黑户。
就是伊莱这样的审讯高手，也没办法从她们嘴里问出详细的信息。
到最后，除了“莉娅”、“艾丽卡”这两个名字，伊莱对她们一无所知，只能确定，这两个孩子是完全的受害者，而且没有被寄生、植入芯片、或者被洗脑成间谍的可能性。
那么这两个孩子该送去哪里就成了问题。
家乡都找不到，就更别说送回家乡。
可是留在边境，边境的医疗系统虽然已经很是完善，但对于两姐妹这样过于严重的甚至称得上是致命的、肉眼可见会影响未来生长发育的伤情来说，根本不够用。
最高端的医疗设施在首都星。
伊莱最后拍板，就决定送去首都星。
虽然远了点，路上耽误的时间可能加重她们的病情，但毕竟能得到最好的治疗，这点风险也是值得冒的。
况且莉娅有一双钴蓝色的眼睛。
星际时代，帝国人口众多，但是这个瞳色还是比较少见的。常见的钴蓝眼睛大多出自伊莱所在的克莱因家族。
克莱因家族是一支历史相当悠久的贵族了，族人大多手握重权，也因此，无论是帝国内还是帝国外，克莱因家族都树敌无数。
所以，都有不少人盯着他们。
时时刻刻。
一双钴蓝色的眼睛大多被认为是克莱因家族的标志，可以在黑市上炒出天价。
伊莱比对了莉娅和自己的基因序列，确定了他们俩之间毫无血缘关系。
但是那些恶心的人可不一定知道或者在乎这些。
这双眼睛摆在这里，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座可以利用的金山。
那就送去首都星吧。
就算有再多的人盯着，那也没关系。
那是帝国疆域内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了。
可能会有无数的恶意盯着她，但是绝对不敢在首都星伤害她。
于是莉娅和姐姐被送去了首都星，治病、进孤儿院、被收养、上学……
之后的一切都不再和伊莱有任何交集。
直到伊莱看到她长大之后的照片，也只想起来这是个和他很有缘分的顽强生命而已。
可是，当实验室的大门打开，跟在奥斯顿身后的莉娅向他问好，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时。
伊莱只听见自己躁动的心跳。
omega香甜诱人的玫瑰花香气将他淹没。
爱情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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