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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午饭过后戚彧在露台上抽烟,首都的冬天很少有好天气,这一天也是雾蒙蒙的,戚彧甚至觉得他吐出去的这口烟都比吸进来的空气健康一些,糟糕的天气衬得他的状态更差了,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呆立在那儿,背影都透露出了苦恼的心情,暗自构思着和何知秋见面后的会谈内容。

        “戚队。”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转头看见了自己惦记了一天的人——何知秋,不过她看起来有些苍白,眼神有些暗淡。

        “来了,事情处理好了吗?”戚彧问到。

        “啊,嗯。”何知秋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漂移,她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与戚彧对视开了口“我…

        “何知秋,我有事情跟你说。”戚彧先说的话。

        “你说。”何知秋望着他说到。

        “我昨天听完你的话,回家找了你说的那些东西。可能听起来不可思议,但那些情书不是我写的,虽然是我的字迹。还有那天巷子里的人不是我,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我没有跟踪过你,我知道所有证据都指向我,但我会找出破绽的。”戚彧一鼓作气说完然后看着何知秋等着她的审判。

        何知秋想起今天上午催眠结束后的情景。

        “大舅…”何知秋睁开眼睛就流下了眼泪。

        韩峰心疼的抱着她。

        何知秋哭的愈发伤心“大舅,我差点儿害了戚彧,我甚至差点儿害了他妹妹,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小秋,我们一直都跟你说,不怪你的,你也是受害者,不要自责,现在也是的,如果有人蓄意引导你,根本不怪你的。而且你最后也没有报警或者去学校投诉,戚彧也不会怪你的。”

        “不是的,是我室友看见情书,我说这人是变态,我室友觉得我太夸张了,不过是笨拙的追求,小舅也劝我,认为我是被过去束缚住了,他不希望我因为过去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我才没有去找他麻烦,如果不是他们,我可能会把他毁了,大舅,我害了人。”何知秋痛苦的自述。

        “小秋。”韩峰扶住她的肩膀对她说:“去找戚彧,向他坦白,你认为你做错了、害人了,去认错,不要对自己妄下判决,由他来裁决你。”

        “何知秋,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我,我会找出证据的。”戚彧看她久久没有说话,以为对方不信任自己。

        “不用找了。我,我想起了一些当时忘在脑后的细节,我知道那天的人不是你了。”何知秋看着他的眼睛说到。

        戚彧惊得烟差点儿烫到手,问到:“真的吗?什么细节。”

        “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是右撇子,当年跟我握手的时候为什么伸得左手?”何知秋皱眉看着他手问到。

        戚彧愣了,不是因为不记得,而是记得很清楚,明明过去了十年,明明是自己最不愿忆起的场景,“嗯,因为我当时在福利院搬东西右手蹭的很脏,我怕蹭脏你。”

        “这样啊。算了当时你伸得是右手,我可能也注意不到,照样冤枉你。那个巷子里的人,衣服跟你不一样。虽然都是校服,当时校服上的字不一样。你的是首都公安大学下面还有一排字学生会是吧巷子里的人衣服上只有首都公安大学这一排字。”何知秋说完后望着戚彧,尽管看着与平时一样,但内心很是不能平静。在对方开口前她继续说到,“戚彧,我要像你道歉,不光是你,我知道当年的事情还牵连到你的家人。其实我不知道这世上有哪种致歉的方式能弥补我造成的伤害。我想补偿的很多很多,但最终能付之行动的好像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太差劲了。”说到后来何知秋慢慢垂下了视线,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无论对方给出的是什么反应释然也罢,厌恶也罢,她都无法直面。

        戚彧这一天心口就跟被油糊住一样闷闷的、腻歪的,想着如果何知秋如果不信任他,他要如何自证。而现在对面的人对他的心里剖白就像是清爽的汽水浇灌在耳边流淌到心里把糊了一天的油污都冲走了,阳光也终于从层层雾霾中透出一丝洒在了他身边,不夸张的说这是近十年他最欣喜的时刻,一时没有察觉出对面人的痛苦决绝。他尽量掩饰自己内心的愉悦,声音清朗的开了口:“你和我都是受害人。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我要找出那个人,那个模仿我跟踪你的人,他才需要赎罪。”

        何知秋从没想过戚彧的态度会是这样,别说高高抬起再轻轻落下而是连拎都没有拎就把他俩之前横亘近十年的冤假错案一笔购销的带过,然后拉着她就去找元凶,‘不愧是效率帝’何知秋被自己的想法苦中作乐了一下,但自己明白被定罪十年的人没有追究不代表自己没有错,而且也清楚的知道他遭遇这些都是被自己牵连。

        “戚队,你不追究不代表我没有错。我当年说你不配当警察,现在想来实在太可笑了,原来不配的人是我。看着我每天晃悠在你身边会不会很闹心?我可以申请调离一队。”何知秋磁性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沙哑对戚彧说到。

        “何知秋,你不用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当年如果我愿意放下高傲跟你问清情况的话也不会耽误这些年。如果你执意认错道歉,那我的回答是我原谅你了,希望你也能原谅我当年的莽撞和傲慢。”戚彧嘴角带着笑对何知秋说到。

        这位年轻的刑警队长总冷着俊脸不苟言笑,而今可能因着解开了心结他的神情十分明快颇有当年在球场上初见的少年模样。何知秋像是被蛰着般突然低下了头,想着这些年可能都是因着自己将当年的明朗少年被磋磨成冷峻青年,心脏就像被掐住一样,泪水直冲眼底,她努力的憋着不想对他流泪博同情,深呼吸了一下开口:“断没有加害者从受害者那儿挑错的,我哪来的资格谈原谅。”

        戚彧此时终从巨大的喜悦中抽出心神来发现了对面人的异状,似乎无论自己说什么这家伙都给自己定了罪,眼看就就快给自己判刑打包送进监狱,他不解的说:“这件事情明明是有人要陷害我牵连了你,你不要如此的自责。我只是现在没有头绪,嫌犯是谁。”

        “不是为了陷害你。这个事情是冲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终于最不想说的话也告知了对方,何知秋的胸口终于轻松了一些,但是搬起的那块石头砸向了戚彧,不知终会砸出什么样的反应,心又高高的悬着,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冲你来的?你知道他是谁?到底是谁?”戚彧那永远沉着冷静的脸上罕然的显露出诧异、急切和一些迷茫。

        何知秋突然想向被他冤枉了十年的人倾诉自己的过往可是又觉得跟人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冤枉了就是冤枉了,犯错了就是犯错了,如果跟他说了那些事他去查再惹上那个人

        “我我,对不起,戚队,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方便透露。”

        戚彧听了她的话轻嗤了一声,向她走了过来,在离她半米的地方站定,语气很轻的问到“你认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那这些年我受的委屈与冤枉该跟谁算呢?”

        何知秋看着眼前的人——高大、俊朗,面色也出乎意料的平静似是她那气人的话没有影响到对方,可能是两人很少离着这么近,她一刹那间有些呼吸不畅,下意识轻咬了嘴唇轻声说:“当然是我,冤枉你的是我,没查明真相就给你按罪名的是我,牵连到你家人的是我。”

        因着过往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戚彧时隔十年后再次和何知秋相处从不离着这么近,而现在近到看得清对面这家伙眼中的哀伤与纠结,近到注意到她犹如罹患绝症的面色,也注意到她委屈的咬着嘴唇忍着泪的神态,本因着解决了误会明快的心情被这人搅和的烦闷不已却又怎么也不忍心和她在做争吵,深呼了一口气无奈的说:“你这人算了,我管你说不说,我自己就是警察,我自己查。”

        何知秋听见他的话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急切的说“你别”

        “既然这个问题回答不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清楚。”戚彧打断了她的话说到。

        “什么事?”何知秋还在想着怎么劝他放弃调查当年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问到。

        “如果当年没有那些误会,你会怎么回答我。”戚彧的表情严肃又认真,声音却很轻,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他的手攥了攥裤子。

        这个问题像个千斤顶压在了何知秋的胸口让她一时说不出话,又像一根羽毛挠痒着她让她浑身都麻了起来,她怔愣在那儿好似在破解一个谜案思绪繁杂,无从理清。

        戚彧从未见过这样的何知秋,当年冰山美人也不是白叫的,记忆里她总是木着一张漂亮的脸,没什么其他的表情即使在好友身边也并没有多鲜活,更是不怎么笑,而仅有的几次带着笑的容颜都能让戚彧记上好久。但现在漂亮的脸上带着迷茫和无所适从,几欲张口但又悻悻然的闭上了,看着被他的问题搞蒙的何知秋,戚彧因着对方心里最后那一点儿憋闷也烟消云散了,嘴角不自觉地带着笑。

        何知秋回忆了一下十年前戚彧对她说的话,本以为会很困难但每个字带着音效在耳边响起“你还记得我吗?英语选修课我们见过。我叫戚彧,今年21岁,咱们俩一个专业的。我在去年冬至那天第一次见到你,就一直想着你。后来在学校我们经常能碰见,你有印象吗?叶知秋,我,我其实想说的是我喜欢你,我能不能追求你?”

        20岁的酸涩又甜蜜的爱慕从他的话里流露出来,自己却被蒙了心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何知秋又下意识的咬唇,脸上露出了有些难过的笑容,对着31岁的戚彧回答迟到10年的问题。

        “谢谢你,喜欢我。原来被人喜欢是一件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但是对不起,我不想谈恋爱。”

        戚彧说不上自己的心情,有些解脱,又有些烦闷,他归结于还不清楚陷害他的人是谁,而对面这个论气人谁都比不过她的家伙又三缄其口,他目光沉浸在对面人的身上,乌黑的头发,漂亮沉静的面庞,臃肿的羽绒服下细直的腿,脚下一双黑色军靴,他诧异的回忆起这双好像就是10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她穿的鞋子,因为当时和自己的鞋是同款他才注意到这个人,不知为何,戚彧突然心中最后那一点儿烦闷也释然了,笑了一下说到,“已经给了21岁的自己要来了答案,我终于可以放下了。你刚才提的转队,没有必要。你是一个好警察,好队友。我烟也抽完了,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办公室写报告。晚上聚餐必须到啊,给你迎新。”说完伸出拳头,何知秋楞了一下笑着与他碰了碰拳,而后他洒脱地离开了露台。

        和戚彧碰完拳之后,何知秋一直没敢回头,直到听到他迈回了楼里,她悄悄的回头看着愈走愈远的背影出了神,记忆也飘回到那年冬至。

        人声鼎沸的篮球馆里,四周的女孩儿们激动地喊着,“啊啊啊,师兄好帅,师兄加油!”耳边的人也不放过她,“帅不帅?!你就说帅不帅!”刘铃铛摇着她的胳膊问到。

        刘铃铛知道绝对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继续自顾自的激动着,谁料带着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嗯,好帅啊。”

        何知秋一直都知道,自己对戚彧可以说是见色起意,一见钟情,但从没想过任何的行动,只想远远的看着学院之光点亮他的周围。而后因为误会,可谓爱的多深,恨的就有多深,对他诸多伤害,想起自己的行为让何知秋憋闷不已。10年前她就知道自己与戚彧没任何可能,但不知为何现在想来这件事让她更加难过。“可能是欠人家太多了吧,多到压着胸口都不舒服了。”何知秋对自己说到。深深的呼了口气,给自己鼓足了劲儿回到办公室敲报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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