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宋瑜然前脚出去谈判, 收到风声的股东后脚便来公司发难。
在霍清之看来自己很平常的决策，却被股东们贬得一无是处。
“拼淘这个网站你了解过吗？”首先表明反对态度的是霍远东。
他面色不善，继续说：“据我所知, 这家网站总部还没有我们半层楼大！而你现在竟然还想要把我们的衣服放到这个小网站卖，这不是摆明了自降身价么！”
“就是啊, 清之，你可不能因为拿了个设计大赛冠军就膨胀了，现在简爱势头正盛，借着这阵东风多出几件新款不比这强？去一个小网站自降身价不说，这不成了给人免费引流吗？”另一个股东附和道。
“引不引流的还好说，就怕消费者觉得我们的衣服跟批发市场那些下三流货色一样, 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股东们你一嘴我一嘴，众说纷纭，最后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不同意简爱入驻拼淘。
霍清之心里沉了一沉, 决定先打一个出头鸟。
“王董，刚才你所说的批发市场的下三流货色。”她的目光落在王董身上, 眼神锐利，笑得极为冷淡：“您是不是忘了, 华森是我母亲靠做服装批发生意起家，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品牌，倒看不起批发市场里的货品了？”
她别有深意道：“王董, 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王董被堵得哑口无言，脸上白一阵绿一阵的。
短暂地占了上风, 霍清之环视全场，继而说：“入驻拼淘的事如今板上钉钉，既然各位股东们问起了, 那我现在为你们简单说明一下华森接下来的发展动向。”
“我们即将会和拼淘推出一件联名款服装，届时在拼淘独家销售，以低价抢购的方式，迅速推广我们的活动，以达到短时间内收割人气目的。”
“你说的‘低价’是什么意思？”一个股东问。
霍清之也不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接回道：“就是一件九块九包邮到家。”
一说完，底下炸开了锅。
霍远东实在忍不住了，拍桌而起：“胡闹！你知道一件衣服九块九还包邮是什么概念吗？那我们得赔多少钱？只出不进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我知道。”霍清之回道，“我也说了，我们和拼淘联合推出新款主要目的是推广名气，让更多的消费者知道我们的品牌，只要能留下品牌印象，消费者们以后再买衣服的原则上也会把简爱纳入范围。”
“当然，推广活动期内，也会有消费者出于感兴趣浏览我们网店内的商品，只要能被人看到，那就有卖出去的可能性。”
“或许，目前拼淘在你们看来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网站，可我能看到它的无限可能，未来网购将会走进千家万户，实现所见即所得的便捷生活。”
“在那之前没有哪个企业能一步登天，都需要有人支持，而拼淘的创办理念就值得我们走出第一步。”
“这也是一种良性投资。”
霍远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坚持自己的观点：“这简直是荒诞！我从没见过一个大公司花钱给没听过的小平台做免费推广，你是想把简爱推到绝路上吗？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口碑你就想自降身价轻而易举破坏掉吗？”
口碑？霍清之在心里冷笑，简爱的口碑早因霍远东那三年的消极经营磨得所剩无几了。
霍远东气急的态度无疑将霍清之推到风口浪尖上，一时间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惹得中立派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目前就有这么一个平台能让简爱有展现的机会，也有足够的诚意邀请品牌入驻，综合考虑后，我决定和拼淘合作。”
霍清之强压下心头的局促，冷静道：“既然想与拼淘达成永久合作……”
准备好的话还没说完，霍远东打断她：“我是绝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华森是可是我姐辛苦创办的心血，绝对不能折在你的手里！”
霍清之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目光牢牢锁在霍远东脸上，蓦地笑了出来，眼里闪烁着不近人情的冷意，凉凉道：“难道你觉得我这个亲女儿，会比别人还想让公司走下坡路么？”
这话中有话，有心人一样都能看出来叔侄之间的暗涌，让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跌入冰点。
“我想在座的各位很清楚，简爱的热度已经不复从前，即便之前拿过设计大赛冠军，也只是短暂的出现在消费者眼里。而如今市面上的品牌数都数不过来，如果不尝试破冰，我们怎么能在众多品牌中脱颖而出？”
“多数消费者在意的，除了质量外，价格也是在衡量标准，与其把钱花在高昂的明星代言上，不如让消费者看到实实在在的优惠，这也是博取好感的一个方式。”
“况且我说过，是以「抢购」的方式进行销售，限制销量，就不会出现因商品泛滥而掉价的情况。”
“放眼目前整个服装行业，我敢肯定从没有哪个公司这么做过，千篇一律的营销方式已经无法给消费者带来新鲜感。”
“现在，我就要做这第一人。”
股东们反对的声音更加强烈，却更加坚定霍清之想要合作的决心，眼前的这些人迂腐、愚昧、没有前瞻性，就像这之前的自己。
她的眼神愈发坚定，曲起一只手指抵在桌面：“我们与拼淘的合作势在必行，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坐到我这个位置来。”她放出狠话，态度十分坚决。
“现在公司你是老大，你当然可以决定和谁合作。”一个股东冷哼一声，“可万一你的决策给公司带来损失，谁负责？又怎么负责？”
“说得直白点，我们股东对你怎么玩不感兴趣，我们只想看到能分多少钱，可你现在的想法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白白丢进水里。”
“你现在是因为设计大赛昙花一现的成就，自信过了头，才会出现这样博弈心理，做生意还得是脚踏实地。”
“我就说当初不该投票通过，我看管理公司还是老霍在行！当初老霍管理公司哪有这么多事！”
又是这些话……
“这次合作，若是出现损失，全部由我承担。”
担责的话也没堵住股东的嘴，霍远东没好气道：“你承担还不是公司买单。”
“由我个人承担，亏的钱我自己补上，并亲自向各位股东谢罪。”霍清之看着霍远东，讥诮道：“该分的钱我一个子都不会少你们，您看满意吗？”
“既然我大侄女都下军令状了，我这叔叔再反对也有些不近人情了。”霍远东没感情地笑了下，摆摆手：“行，那我就期待一下结果，各位股东们也请少安毋躁。”
这场发难最终以霍清之立下军令状收尾，股东们陆续离开了会议室，直到最后一人离开，霍清之直挺的背影晃了下，慢慢扶着桌沿坐下。
她低头双手捂着额角，想过股东或许会对这次决策有意见，可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以至于最后收不住场面，半被迫地立下军令状。
换作以前，她绝对不会因秘书没有把握的话，在看不到未来发展且同行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作出这样的坚持决定。
他们只想让自己做提线木偶，在他们的监视下做一个任何事不需要过脑子的傀儡，而现在她就像在人群中逆行的异类，没有回头路了。
“宋瑜然……”她轻声叫出那个名字，只是不自觉地叫出声，根本不期待会有人回应。
“我在。”
霍清之条件反射转头，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宋瑜然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正在她身后，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
“你不是去谈判了吗？！”
“谈完回来了啊。”宋瑜然笑了下，她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在霍清之身边坐下，又把手上的咖啡递给她：“还给你买了咖啡，半糖的。”
霍清之点了下头，接过那杯咖啡也只是放在桌上，转而问：“谈得怎么样？”
“我出马当然顺利啦。”宋瑜然说，“雷海说要会公司沟通一下，但我看他的态度基本可以确定。只不过他很在意联名款的质量，就算他那边同意，也要先看过我们的设计后签合同。”
“能理解。”霍清之想了想，“苏一乔很快到岗，设计就交给她负责吧。”
“嗯……”宋瑜然小小犹豫了下，很快说：“关于联名款设计的事，我可以参加吗？”
顿了下，补充道：“呃，我不是不相信苏一乔的能力，就……”食指不自觉挠了挠脸侧，脸上多了几分难为情：“我也想出一份力，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霍清之忽然握住她的手，“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身体略微前倾，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谢谢。”
这样的靠近很像动物间与同伴互相汲取温暖的行为。
“……”宋瑜然愣了一愣，被握住的手无意识紧了一下。
有一个瞬间，她好像能从对方的动作里看穿她此刻的脆弱，面对这样的霍清之，她想自己大概什么都能给。
几乎没有思考，反应过来后另只手已经抚上霍清之的头顶，她顿了下，随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以前每一次都是霍清之摸她的头。
“路登那边询问，之前承诺给出秋季展会摊位的事要怎么安排？”
“不行。”霍清之摇摇头，“回绝吧。”
“为什么啊？他们看起来挺有诚意的，我也了解过，有不少做外贸的会去逛展，如果能谈成，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况且展位一摊难求，现在他们愿意给我们免费提供，不是白捡一便宜吗？”
宋瑜然不理解，以路登的知名度，若是简爱能和路登的摊位在一块显然能带动不少人气，最重要还是免费的。
霍清之看了她一眼，慢慢直起身，靠进办公椅里，“那你想过他们一个这么大的集团，为什么会愿意给我们免费提供展位么？”
宋瑜然没有想那么多，理所当然道：“不就是因为之前坑了我们两次，良心难安，所以给我们补偿吗。”
“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你别忘了，路登手上握有我们的股份，虽然占股比例较小，但也能算是股东。”
见宋瑜然一脸的茫然，霍清之只好进一步引导：“路登有意向收购行业内一些中小型企业，也早就开始行动了。”
“草，老毕登不会想收购我们吧！”宋瑜然当即义愤填膺，路登集团又跌回了‘老毕登’的亲切昵称。
“目前还不知道。”霍清之顿了顿，“话题转回到秋季展会，看似是路登给我们的补偿，可展台的价值要比这更重，承了这好处，意味着欠下人情，以后很难撇得清关系。”
“再换一个角度想，如果我们同意，有股份的存在加上有心人利用这事炒作一波，我们也许就成了路登的依附品。”
霍清之的目光落在会议室背景墙上大写的水晶字体，‘华森’两个字烙入她的眼底，坚定道：“我要它们有名字。”
宋瑜然逐渐清晰霍清之的处境，认识的同行企业家里没有一个眼界能跟得上，而公司内有一帮猪队友，公司外又有随时可能扑上来的豺狼虎豹。
“那就不和他们玩！”小秘书大手一挥：“他强任他强，我要做一姐！”
说完她就看到真正的一姐盯着她看，嘴角噙着难懂的笑意，立马意识到自己嘴瓢了，忙改口：“哦不，霍总做一姐！”
“1不1的以后再说。”
“……”不知怎么的，宋瑜然忽然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 宋瑜然【坚定脸】：我要做一姐（名词）！
霍清之【怀疑脸】：1姐（动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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