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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风雨烟波何时平


  风行云心知赵枕琴怀愤已久,见他铁青着脸,难看至极,不怒反笑,缓缓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前辈,待你我二人将她活捉,你得她武功,我留她人,岂非更好,又何必动气呢?”

  一语未了,玉生烟却笑道:“那便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将我留下。”说话之间,人已飘然跃出三丈。

  风行云紧随不舍,祭出长剑,迎身而上。

  赵枕琴见风行云出手,心中暗道:他既出手,我就不便再插手了。他若不敌,我再出手,免教她诟病我欺侮小辈。

  赵浅黛听着三人方才谈话,早已吓出一身冷汗,如今听闻风行云果真动手,不禁心急,拉住赵枕琴衣袖,央求道:“大哥,玉姐姐是好人,我们不该杀她。”

  赵枕琴颇有些不耐烦,眉须掀动,道:“你莫要插嘴,这是江湖中事。”

  赵浅黛闻兄长严词厉色,已知他不悦,只得缄口。

  且说风行云与玉生烟斗在一处,势均力敌,已呈焦灼之势。

  风行云一手持剑,一手作掌,横扫直劈,斜削虚指,将玉生烟退路全全封死。

  玉生烟一手持枯枝,一手使雪花吹剑掌,虽险象迭生,一招一式,却不徐不疾,有条有理。右腕一振,长绫倏出,划出一道长弧,直卷风行云宝剑。

  风行云清斥一声,倒转剑尖,瞬时将绞缠的白绫斩作几段。侧身一转,掠空而起,长剑已对准玉生烟眉心。

  玉生烟不退反进,足尖轻点,亦飘身而起,直迎风行云剑尖。

  风行云眼见玉生烟撞上剑尖,笑道:“你若因我怜香惜玉,想使苦肉计,那便错了。”

  玉生烟扬眉一笑,右手忽作掌,竟拍向剑尖。

  风行云心头一跳,暗道不妙,此时却已来不及了。

  眼见宝剑顷刻便要划伤玉生烟右掌,剑至掌心,却忽而转弯,偏向一边,状如中邪。玉生烟觑此时机,飞身夺位,竟将风行云一柄宝剑夺入手中。

  风行云落落站定,颜面无光,皮笑肉不笑,道:“好一招雪花吹剑掌,空手夺白刃,怪道当日试剑大会,剑痴前辈要败在你手下。”一双眼睛却定定盯着玉生烟,瞬也不瞬,企图催动**之术。

  玉生烟飘然落地,清冷孤绝,以剑直指风行云,却不看他眼睛,道:“你……”

  你字还未说完,但觉后颈一凉,竟是一柄剑。

  忽闻一人大笑道:“料不到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个声音,竟是赵枕琴。

  玉生烟心思机敏,一闻有变,头也不回,信手一拂,袖中长绫竟陡然飞出,已狠狠勒住赵枕琴脖颈。

  月华暗淡,天地悄然。

  赵枕琴笑到一半,面容却忽而僵住,转而刷白,不料玉生烟身手竟迅捷至此。

  形势急转,始料未及。

  三人僵持不动,衣袍皆被吹得飘起。

  风行云首先开口了,干咳一声,尴尬一笑,道:“哈哈,你死我亡,这又是何必呢?玉姑娘,赵前辈,莫不如大家一齐罢手罢。”

  赵枕琴虽遭长绫缠颈,但作为华山掌门之子的气势却丝毫不减,把眼一瞪,长须颤动,赫然制止:“不行!风行云,你万不可为这女子错失了这大好良机,速速唤人!”

  风行云本欲唤人,但见赵枕琴颐指气使,气派十足,心中不悦,暗道:我剑邪风行云,在江湖上好歹有一席之地,如何能受你这匹夫差遣,不禁酸笑道:“哈,赵前辈,若此刻唤人来,你就不怕那长绫将你勒作两段,身首异处,我可不敢。”

  赵枕琴脸色菜青,道:“你这……罢,罢,罢……你若不愿唤人,我来!”一语未了,忽的运起内力,沉于丹田,仰天长啸:“速来!速来……”刚吐出四字,声音却忽的戛然而止,脖颈间的长绫竟猛然收紧。

  风行云颇有些得意,却不形于色,道:“赵前辈,莫要叫了,若再唤人,玉姑娘便要动手了。“

  赵枕琴心中愤慨,横眉冷对,道:“我料她不敢!”

  玉生烟一手执剑,一手持长绫,蔑然一笑,冷冷道:“噢,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玉生烟虽如此说,可她却从未杀过人。

  这一招,却也是从锦玉刀身上学来的。

  倏尔振腕,长绫陡然收紧。

  赵枕琴瞳孔微张,血脉欲裂,骨骼咯咯作响,已不能言语。

  玉生烟白衣飘动,在这荒洲之上,残梅之中,立于二人之间,竟有些冷酷无情。

  风行云此刻方急,忙道:“玉姑娘,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华山掌门的长子若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岂能脱得了干系。

  玉生烟心头一软,手上果然一松。

  风行云心中亦是一松。

  正在此时,忽听得脚步声渐进,似是救兵已到。

  赵枕琴心中一喜,暗道:“来了!”

  回首一望,竟是赵浅黛。畏畏缩缩,怯怯弱弱,手持一柄短剑,正缓缓摸索着上前。

  赵枕琴眉心一沉,似是不悦,忽又转喜,唤道:“妹妹!”

  赵浅黛循声答应,人已上前。

  赵枕琴狂笑一声,下达命令,道:“浅妹,快快刺她一剑,左前三步。”

  赵浅黛双手握着剑,肩头瘦削,不住的颤抖,嘴唇发白,哆哆嗦嗦道:“哥哥……你叫我刺的人,是不是玉姐姐……我不能……”

  赵枕琴此时忌惮玉生烟手中长绫,压低嗓音,重重唤一声:“浅妹!”略带胁迫,又道:“你莫不是想叫你哥哥死在她手中。”

  玉生烟冷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风行云更是噤声不语。

  赵浅黛唬得浑身发抖,颤声道:“哥哥,你如何啦?我……我……我要救你。”

  赵枕琴心中颇慰,仍旧厉色道:“你哥哥如今正被她勒着脖子,你若不杀她,那哥哥便只有死了。”

  赵浅黛慌慌张张,调转剑尖,对准前方,下定决心,终于向左前方跨出一步。

  踱出三步,这才停下。

  口中犹惭歉道:“玉……玉姑娘,对不住了。”

  玉生烟望一眼她脸庞,竟有些怜惜,叹道:“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

  一言未毕,赵浅黛听声辩位,已将短剑刺出。

  玉生烟仰面一笑,青丝乱舞,瞬时之间,竟将长剑与长绫齐齐抛却,白影一闪,人已飘远。

  赵浅黛陡然扑空,心乱如麻,长吁一声,短剑滑落,登时跌坐于地,手心早已冷汗涔涔。

  赵枕琴与风行云摆脱了束缚,齐齐回身仰首,但见屋檐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人影,茕茕孑立,清清冷冷,月光之下,映衬出一张脸庞,秀美绝俗,孤标傲世,正是玉生烟。

  飞檐红瓦,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玉生烟立于寒风之中,形单影只,略显凄惶,忽而遥望远方,那正是武当山的方向。一低眉,对月长吁,沉声叹道:“要是萧风哥哥在就好了。”

  赵枕琴与风行云蓦然回首,心头一跳,竟看得有些痴迷。

  此时,救兵也已赶到,虽迟了一步,却恰好打断了二人思绪。

  赵枕琴轻咳一声,当即收拾心情,敛容收色,道:“合你我二人之力,加上他们,此刻该可活捉玉生烟了。若不能活捉了她,尽取其武功。她撞破地牢之密,留着亦是祸害,实当尽快斩草除根。”

  风行云神色飘忽,仍旧昂首仰望那弯卷的屋檐,漫不经心点了点头,似是赞同,又似是敷衍。

  赵枕琴冷哼一声,拂袖自去,摇首抛下一句:“色迷了心窍,无可救药。”带领众人,悄然转至房舍,踱到檐下,算准玉生烟所在方位,赵枕琴示意一众噤声,以手指天,发号施令,道:“记住,她就在这儿,你们兵分两路,左右包抄,备好渔网、弓弩、血滴子,埋伏于屋顶两侧,以折箭暗号,若见我折箭,即刻动手,无需留情。”

  一众尊命,得令而去。

  赵枕琴背负古琴,倏尔掠起,顷刻间,人已立于屋檐。

  玉生烟正自沉思,忽而瞥见皓月之下,暗影浮光之中,屋檐一侧,一条黑影忽地凌空掠起,衣袍皆飞,气势凛凛,好似白鹭凌空。细看之下,但见他身负古琴,短须瘦脸,落落站定,不是赵枕琴却是谁人。

  玉生烟似是早已料到,亦不拖泥带水,道:“我既已探知洲中机密,是绝无活着出去的道理了,动手罢。”

  两人各占一檐,相对而立,隔着长长的屋脊,竟好似一道鸿沟。寒风萧瑟,微雨斜飞,夹杂着惨败的落梅,自赵枕琴吹向玉生烟,呜呜咽咽,如刀似剑,竟似带有杀气。

  赵枕琴有琴在手,信心倍增,气势鼓舞,眼中顿时精光四射,道:“好!你既有自知之明,就别怪我辣手无情啦。”喝地一声,下盘一转,人已盘膝而坐,利利落落,拂去琴囊,端正古琴,转轴拨弦,杀机陡现!

  杀气似风,携风夹雨,滚滚而来,一浪接着一浪,化无形为有形,竟吹得玉生烟有些立足不稳。

  玉生烟收摄心神,凝神备战,丝毫不敢怠慢,当即祭出枯枝,立下门户。还未动手,蓦地惊闻一声裂帛响,刺穿心肺,振聋发聩,腰身一旋,一只短箭已从耳畔擦过,削去一缕头发,好不惊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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