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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堂中比剑惹嫌猜


  叶静姝捂着脸颊,心头纷乱如麻,一路抽噎着奔离玉虚宫,奔到一间屋檐下,看也不看,推门便进,抬眼一望,竟是不知不觉到了南岩宫。

  “小叶子,你这时如何跑来了?”萧风正自琢磨招式,忽见叶静姝仓皇奔来,低着头不言不语,不禁问道。

  叶静姝听得萧风语出关切,鼻子一酸,愈发抽泣起来,竟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萧风见叶静姝神情落魄,捂着脸颊,忙上前问道:“小叶子,怎么了?”

  叶静姝哽咽良久,这才抬首凝望萧风,说道:“萧风哥哥,他们欺侮我。”

  萧风见叶静姝泪眼盈盈,捂着半边脸颊,满面委屈,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知出了什么事,缓缓移开她捂着脸的一只手,细细一瞧,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她右边脸颊又红又肿,隐隐印上了五道指印,好不吓人,显是被人打了,忙问:“小叶子,是谁人欺侮你了?”

  叶静姝一面泣泪,一面说道:“大师哥,方才在玉虚宫中,我与天姥派顾依依比武,谁知她嚣张跋扈,将我逼至墙角,竟趁人不备打了我两个耳光。爹爹妈妈都不曾看见,我又不敢说,怕叫人笑话了咱们武当派去。”

  萧风暗道:我这小师妹自小受万般宠爱,师兄弟妹无不让着捧着,就连师傅师娘都舍不得打骂一下,顾依依纵然千般倚势,不想竟这般大胆刁泼,当着众人之面欺侮小师妹。望着叶静姝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自己自是心疼万分,心想着如何逗她开心,当即温颜安慰道:“小师妹,你莫要哭了,顾依依她已为人妇,自是和你这小女孩儿不一样。怪道我常听人说:‘这嫁了人的女子皆凶悍刁蛮如虎,就好比那顾大娘母大虫’,这顾依依脾气这般厉害,想必是嫁了人的缘故,你体谅体谅她性情暴躁,莫要与她一般见识就是了。”

  叶静姝果然“嗤”地一声破涕为笑,道:“什么歪理邪说,难不成……”话说一半,忽而红着脸低下头来,不再言语。原来,叶静姝那后半句话本想说:“难不成我嫁了人,也与她一样性情暴躁不成。”忽又想到:女孩儿家,怎的成天将嫁人不嫁人挂在嘴边,羞也不羞。是以当即住口,不说话了。

  萧风见叶静姝心情略略平复,笑道:“小师妹,走,我替你出气。”说时,一面慢慢替叶静姝拭去脸上泪痕,一面已朝门口走去。

  叶静姝忙拉住萧风右手,道:“大师兄,现在还不是时候,爹爹昨日说了,叫你晚些再出去。”

  萧风轻轻一笑,道:“什么叫做‘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傻师妹,如今你都受人欺侮了,现在正是时候。”说着,已拉着叶静姝往外奔去。

  两人悄声穿到后堂,来至玉虚宫中,混杂到一众武当弟子之间,但闻对面一片喝彩叫好之声,厅上两条人影正打得火热。萧风翘首望去,只见殿堂中央,李浪已与顾依依之夫婿顾谷风斗在了一处,冷眼旁观,顾谷风剑法毒辣冷枭,快狠阴柔,对付起来着实棘手。反观李浪,一招一式扎扎实实,拳拳入肉,掌掌生风,光明磊落之中,又带有一份憨傻之气,与顾谷风一阳一阴、一刚一柔相生相克,彼此牵制,又相互忌惮纠缠。

  青光闪动,顾谷风手中钢剑陡然刺出,指向李浪胸口,不等剑至他胸前,倏地疾转方向,将剑上撩,直挑李浪眉心。李浪面迎剑尖,迫在眉睫,猛一振臂,竟后退着倒翻了两个跟斗,稳稳站定,喝地一声,右拳已如流星般疾挥而出,直捣顾谷风面门,拳至他鼻尖,不再上前,左手成爪,忽从右肘下穿出,猛然一抓,撕拉一声,竟直抓下顾谷风一片衣襟来。

  顾谷风挥剑一挡,倒退一步,心头暗道:“好险,若非我退得快,岂非叫他撕下我一块肉来。”

  叶孤鸿看在眼中,捋须而笑,暗暗满意,且看李浪不等顾谷风站定,一个箭步,已飞身上前,右爪一扣,牢牢扣住顾谷风右肩胛骨。顾谷风吸腹缩肩,身子一转,倏尔从李浪肋下穿过,好似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不等李浪转过身来,右手长剑已猝然刺出。

  李浪一扭身子,躲过一剑,骤然回身,使出一招“猛汉撞钟”虎肩一抖,“哐”地一声,登时撞到顾谷风胸口之上。顾谷风哪里承受不住,闷哼一声,当即连退两步,胸前肋骨几欲断裂。

  顾依依在场下眼瞧着夫君面色刷白,眉头深锁,唯恐他有所闪失,一咬下唇,倏尔掠过众人,跃入厅堂中央,从顾谷风手中接过李浪一招,道:“谷风,咱们双剑合璧。”

  顾谷风左手捂着胸口,右手下垂,握着长剑,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红,好不尴尬羞愤,暗道:“我堂堂七尺丈夫,怎需女人来救,岂非叫人看了笑话,说我顾谷风懦弱无能,竟要倚靠女人。如今夫妻联手对付这一个愣头小子,却教我颜面何在?你鲁莽愚泼也罢,却连带我也下不了台。”

  顾依依见顾谷风脸色难看至极,浑身发抖,还道是他受了李浪重创,忙伸手来扶,关切问道:“谷风,你没事罢?”却不知他是恼怒自己莽撞行事,害他在众人面前失了做男人的面子。

  顾谷风冷哼一声,直瞪顾依依一眼,这才拂袖站直身子。本待要发作时,眼睛一瞥堂上,忽念及顾依依母亲寻采薇尚在场上,是以又不敢说什么,只得忍气吞声。

  顾依依见丈夫神色冷漠,态度愤懑,面容一僵,心头忽而升起一阵酸涩,五味杂陈,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不知是何滋味。

  李浪虎头虎脑,憨痴不解人情世故,见夫妻二人磨蹭良久,心道他们是想要一同上阵,却又不好意思明说,当即哈哈大笑道:“也好,也好,你们两夫妻一齐上罢,省的等下一个一个来了。”

  萧风看在眼中,已将顾氏夫妇二人情形看得明明白白,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当时是,场中肃然寂静,萧风这一笑,传入顾谷风耳中,更显嘲讽。顾谷风扭头朝场外扫一眼,忽听得耳畔风声虎虎,原来是李浪已抢攻上来。

  顾谷风暗恨一声,一咬牙,只得挥剑格挡,凝神备战。顾依依跳到顾谷风身旁,察言观色,不敢多言,只得小心翼翼替他助阵。

  叶静姝站在萧风身旁,忍不住问道:“萧风哥哥,方才你笑什么?”

  萧风一拍叶静姝小脑袋,悄声说道:“这顾氏夫妇,看上去言和意顺,相敬如宾,方才我瞧他们二人情形,却是妻子不懂得丈夫心思,丈夫亦不得体会妻子心思,貌合神离,别扭的很,是以忍不住笑了笑。”

  叶静姝奇道:“你这样会观察人脸色,那你倒是说说,你看出什么了?”

  萧风悄声道:“这顾依依对外人狠辣泼躁,对丈夫却是顺从温柔,事事体谅丈夫,迁就关怀丈夫,却不懂得丈夫心思,方才她一见顾谷风受李浪一拳,忙跳出来维护,却伤了顾谷风颜面尊严。这顾谷风乃是一个堂堂七尺大男儿,当着众人的面,岂能让妻子来救呢?我看他方才面色不悦,本待发作,但瞧着这丈母娘寻采薇尚在堂上,是以只得含垢忍辱,不敢说她女儿什么不是。如今他对顾依依态度冷漠,不理不睬,想来就是这个缘故了。”

  叶静姝听得入神,眼睛一眨一眨,叹道:“大师哥,你果然聪明。”

  萧风口中一面与叶静姝说着话,一双眼睛却瞬也不瞬望着顾氏夫妇与李浪,忽而眉心一拧,沉声说道:“不好……”

  叶静姝忙问:“怎么?”仰首踮脚,顺着萧风目光朝厅堂中央望去,但见顾氏夫妇面上神采飞扬,双剑交剪,宛若合璧,浑然天成,‘铿”一声激鸣,剑尖忽地同时指向李浪,剑气顷刻间有如排山倒海,一浪接一浪奔涌而来,威力无穷。

  李浪面上微带惊容,双脚一踏,慌忙腾空跃起,方跃出半丈,“嗤”地一声,左臂已划出一道深长的口子。顾氏夫妇乘胜追击,双剑一交,登时又暴起灼灼剑光,耀人眼目,直捣李浪小腹。这一招若是得逞,李浪只怕要没命了。

  正在此时,忽闻空中传来一声大叫:“不好!”一条人影已如闪电飞掠而来,一掌劈在顾氏夫妇二人长剑之上。

  顾氏夫妇二人双剑受掌,剑头登时偏转了方向,一团耀目光电猛然冲突奔走而出,众人只听得耳中“轰隆隆”一声巨响,同时侧目看时,殿中大柱已被击穿了半边,焦黑一片,冒着白烟,不禁骇然。

  众人又一同回过头来望向厅堂中央,但见一个少年青衫白衣,眉目清秀,潇洒飘逸,立于顾氏夫妇身侧,似笑非笑,面上带着三分浪荡洒脱,又带有三分放浪形骸,风姿隽爽,萧疏清举,正是武当派大弟子萧风。

  原来,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萧风眼见李浪有难,是以顾不得那么多,卒然飞掠而出,将一掌打在顾氏夫妇二人剑上,打偏了双剑方向,将那一团剑气流光引到别处,这才不叫李浪受伤。

  武当派众人见了这样危险情形,心中皆是愤愤不平,暗道:“这顾氏夫妇下手忒狠,若非大师兄出手阻拦,岂非教李浪师兄命丧当场,血溅玉虚宫。我瞧着天姥派不是请教武功,分明就是成心挑衅。”

  萧风洒然一笑,打破这尴尬场景,道:“顾前辈,顾夫人,武当派萧风来讨教二位。”

  顾氏夫妇对视一眼,顾谷风刚欲开口推辞,暗道:我们夫妻二人联手已属不公,如何还能仗着前辈身份与晚辈比武呢。谁知顾依依上前一步,开口便道:“早就听闻萧风萧少侠少年英雄,乃是武当派中一等一的高手了,如今正好较量较量。”

  萧风笑道:“好!”

  顾谷风心头怒火又起,正待说话,忽见堂上叶孤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风儿,接剑,拿出武当派真本事来。”说时,已将手中长剑抛给萧风,眼中满是期许。

  萧风稳稳接住,如今得了师傅准许,更显神采飞扬,笑道:“是。”

  顾谷风见武当掌门叶孤鸿也开口说话了,却之不恭,这才安下一颗心来。萧风祭出长剑,告一声得罪,人已飘然上前,潇潇洒洒,斜刺一剑。顾氏夫妇交换方位,丝毫不敢马虎,叠展双剑,陡然激起一团熊熊剑花,好似火焰,两人同时振臂一挥,一齐将这一团电光剑气朝萧风送去。

  萧风不敢硬接,长剑一拄地,人已向左首掠去,觑准二人“双剑合璧”还未成势的空档,又飞身直上,刷刷刷接连刺出三剑,将顾氏夫妇二人粘连的双剑削开,横身拦在二人中间,叫二人不得双剑合璧。

  顾依依暗道:好小子,你虽叫我们使不出双剑合璧,可我们夫妇二人前后夹击,你分身乏术,又如何应付的来。如此想着,冷笑一声,陡然连挽三个剑花,举剑下刺,直啄萧风小腿肚子。

  萧风本与顾谷风战在一处,眼见顾依依在身后偷袭,头也不回,信手便回一剑。“铮”地一声,顾依依一碰他长剑,有如触电,大骇之际,不由自主竟弹开一丈,虎口隐隐作痛,不料萧风招式凌厉如斯。

  顾谷风在萧风正前与他纠缠,一招快似一招,剑身嗡嗡乱响,萧风运剑如风,潇洒灵逸,却是比顾谷风更快,一招一式,皆是稳中求快。顷刻之间,两人已对了三十来招,兼之顾依依在一旁掠阵,插空出剑,局势更是错综复杂。

  一时之间,大堂中央仿佛有千万道剑影闪烁飘动,场外之人,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了,只知三条人影在场中晃来晃去,眼花缭乱,惊心动魄。

  萧风面色从容,暗道:他们两个打我一个,消耗我体力,着实于我不利,我须得想个速战速决的法子。如此想着,灵光一闪,忽而撩剑,自上而下,从顾谷风手肘间穿过,扣住他臂膀,右腕一抖,长剑剑锋已朝顾谷风脖颈处削去,好不惊险。顾谷风亦懂得随机应变,暗中运力,回剑格挡,谁知萧风这一剑去势极快,竟是无法阻挡。顾依依看在眼中,心头一慌,觑准萧风背后空门,提剑便刺。

  萧风微微一笑,忽而将顾谷风手肘一松,竟是跳到圈子之外。顾依依一剑挥出,收势不住,眼见这一剑就要刺到丈夫胸口上了,娇喝一声,双目圆睁,忙使蛮力扭转,剑尖虽稍稍失了准头,不似来时凌厉,划拉一声,却还是在顾谷风胸前划出了一道口子。

  萧风不等二人回过神来,一招“庖丁解牛”已横身插到两人中间,将二人分到两边,以免他们使出双剑合璧的招数。左右各一招,又将二人分别逼退一步。

  顾谷风暗自咬牙切齿,双袖一挥,竟袖出两柄细小的柳叶飞刀,打向萧风。萧风左手一拢,于原地滴溜溜转了圈,不偏不倚,恰恰将那两枚柳叶飞刀笼入袖中,身手好不矫捷。

  顾谷风本无意使暗器,但趁萧风分神之际,当即闪身绕到顾依依身侧,两人相视一笑,眼中立时放出光彩,双剑相交,粘连无缝,登时光芒大盛,剑尖所指,有如黄河决堤,漫天洪水汹涌而来,铺天盖地,席卷一切,妙到巅毫。

  萧风深吸一口气,闪到右首,双剑剑尖亦跟到转到右首,闪到左首,双剑剑尖又随至左首,无可躲避,只怕这一剑若是挥出,自己恐怕要去掉半条命了。心头一动,竟直掠起三丈高,凌驾于顾氏夫妇二人头顶。

  顾谷风与顾依依相视一点头,几乎同时回肘,以剑指天,划出一道圆弧,阖为一个大圆,大圆连成一片,激荡鼓动,“嘭”然一声,剑气有如一道光幕瀑布,直削而上,冲天飞去。

  两人本就是夫妻,这一招击出,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妙到巅毫。

  萧风身子凌于半空,无所凭借,眼见那光幕削来,情急之中,倏尔使出一招“鹤渡寒塘”,清鸣一声,当即俯冲斜飞而下,与那一大片清圆剑气擦肩而过,险之又险。

  顾氏夫妇面色一变,还欲合璧之时,萧风双手作爪,已如离弦之箭飞扑而来,恰似猎豹扑食,迅猛快捷,电闪雷鸣间,已将顾氏夫妇二人分到左右两边。

  叶孤鸿坐在堂上,将萧风这两招瞧得明明白白,心头微微一颤,坐直身子,暗道:“这不是武当派的功夫……风儿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竟这般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疑心之际,但见萧风时作鹿形,时作虎行,招式虽怪异,却精微至极。

  顾氏夫妇二人只有合在一处方能发挥无穷威力,如今二人分隔开来,早已大大减了威势,支剑抵挡之间,萧风清啸一声,形如猛虎般压来,顾氏夫妇眼前一黑,恍若乌云遮天,只觉一股大力如泰山压顶般猛然扑面而来,招架不住,相互示意一眼,当即各自朝左右闪开。

  萧风自从使出一招“鹤渡寒塘”之后,便再也收势不住了,随心顺意,信手拈来,心境空明如水,不知不觉间竟将半套百禽戏法全都使了出来。先时在飞升崖畔之时,无人与他对招,便觉察不出这百禽戏之威力,如今初试锋芒,就有这般威力,不禁又惊又喜,更觉畅快淋漓。

  叶孤鸿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愈看愈奇,忍不住暗自疑忌,想道:“风儿所使招数,精微奥妙,已属上乘武学,莫非竟是私自偷学外门武功?还是得高人指点?”

  这正是:当局者无意,旁观者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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