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情人的礼物（1）
周芷兰的工位上空无一人，贺修宁眼神询问温晏。
温晏把陆瑶办公室位置指给他：“贺总可以问问周律师的主管律师陆瑶。”
贺修宁进去后没关门，声音直接传到外头，温宴也听得一清二楚。
“贺总还好意思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陆瑶冷笑着。
她的眼神就像森林里的饿狼，死死盯着贺言锡，闪着危险的光：“小周好好的姑娘，为什么昨天晚上跟你约会之后就心不在焉的？你对她做了什么让她一整天以泪洗面？她说你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来这里找她干什么？”
贺修宁感觉不太对，无法理解陆瑶对他的敌意和笑容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思虑无果，也没和陆瑶计较，只当她是个怜惜下属的上级，看不过周芷兰心情不好才对他这么不客气。
他只想知道周芷兰为什么和他赌气，眼看陆瑶油盐不进，贺修宁只得作罢。
恰好遇上温晏出来接水，只能又去麻烦她。
“周律师的住址？”温晏了然，这是情侣闹别扭了，冷战呢。
换了别人她会直接回答不知道，只不过寰宇科技确实刚被连洛川坑了。
出于补偿心理，温晏带着贺修宁下到二十一层，用自己的通卡刷开人事部主任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找到钥匙，打开柜子。
“陆瑶不愿意告诉你，我也只能看看她档案上写没写，你别抱太大希望，家庭住址那栏不是必填项。”温晏低头翻找，没注意到贺修宁有些诧异的目光。
贺修宁确实不理解，温晏对他的善意从何而来？
“找到了。”温晏抽出周芷兰的档案递给贺修宁，让他自己看。
温晏垂眸，视线不经意扫过后面女员工的档案，目光停在‘经期’那栏，前面还标着‘＊’，意为必填项。
温晏非常意外，又快速翻看了后面十几份档案，都有‘经期’一栏必填……
这个发现让她后背发凉。
上次看到这种档案，是半月前在林芳的丽人美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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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温晏帮着抢救桌上文件的时候注意到‘经期’一栏，还称赞林芳的美容院人性化，给员工安排经期假。
当时在场的女员工脸色都变了，温晏注意到后追问了几句，林芳倒也没对她隐瞒。
并不是经期假，更不是经期关怀，而是要避免在经期时间跑业务、见客户。
说白了就是□□交易，那部分‘经期’栏必填的女员工，基本都是用来通过□□易拉拢客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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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晏在君悦三年多，很清楚这里没有所谓的经期关怀，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填这种表。
所以登记这些的目的，显而易见……
怪不得陆瑶看不惯她，怪不得酬谢宴是交给陆瑶去办，怪不得陆瑶明明业务能力一般，却能和她拿同等级的薪资……
原来如此。
贺修宁不知道温晏为什么突然表露出愤怒的情绪，周芷兰的档案上并没有家庭住址，贺修宁将档案放到温晏手边：“谢谢，麻烦你了。”
温晏垂眸就能看见周芷兰档案上的‘经期’一栏，只觉得头脑发沉，如芒刺背。
沉默许久，声音带着几分凉薄讥诮的笑意：“是我该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发现这些。
贺修宁不明所以，只觉得温晏有些古怪，出于礼貌，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送您去电梯间吧。”温晏很快调整好情绪。
微笑着目送贺修宁离开，回到办公室之后才慢慢冷静下来。
很显然，陆瑶是这个秘密系统的领导者，没有孙默群的授意，她不敢这么做。
要怎么斩草除根呢？司法介入界定组织□□需要证据，她没有。
媒体的力量可以利用，但是容易引火烧身……
到底怎么才能让陆瑶伏法？单是组织□□远无法扳倒孙默群和连瑞峰。
那又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不得不接受，并且巴不得把自己撇干净呢……
内部瓦解是一条思路，卧底取证也是一条思路……
温晏揉揉太阳穴，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
具体该怎么做，只有等她从德国回来再布局了。
在那之前，她必须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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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高峰期刚过，写字楼里的白领们差不多刚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江子成带着两个手下直奔寰宇科技集团，出示警证后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贺修宁的办公室。
“贺修宁，有人指控你□□，请你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江子成亮出拘留证。
贺修宁手里正拿着笔批复文件，闻言缓缓放下笔，眉头紧锁：“是周芷兰？”
江子成颔首：“看来你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很清楚，需要请律师么？”
“暂时不用。”贺修宁非常配合，跟助理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然后跟着上了警车。
他和周芷兰会走到这一步，其实并非无迹可寻。
寰宇科技集团不是在东江扎根的，上海才是大本营，只是近两年响应国家政策，才一步步迁到京州。
初来乍到，贺修宁都是本着能交好绝不交恶、能共赢绝不垄断的原则做事。
时间虽短，过程虽累，也算打下了一定的人脉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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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他带周芷兰一起赴宴，中途周芷兰去洗手间。
饭桌上负责创新行业发展的一位政府办公室主任端着酒杯，以敬酒为由，低声提醒：“贺总，你要小心你那位女伴，在你之前，她跟过不少有权有钱的人，不过都不长久。”
“一些律师事务所为了拉业务用这种手段也无可厚非，但你父亲毕竟身份特殊，要小心仙人跳，别被人下了绊子。”
当时贺修宁很生气，没听进去：“她不是女伴，是我的女朋友。谢谢陈主任提醒，不过我和贺其昌断交快十年了，熟悉的人都知道。”
“但是大多数人不知道，如果有人用你做文章对付你父亲，也是难免的。”
陈主任似乎完全是出于好心，一番劝告非常诚恳，只不过喝了酒，带着几分醉态，他自以为的诚恳也就打了折扣。
贺修宁并不熟悉陈主任的为人，对他的话没太放在心上，但到底是扎了根刺。
事后贺修宁找私家侦探调查过周芷兰，知道她有一位病重的母亲。
至于陈主任所言，也能查到蛛丝马迹。
周芷兰确实跟过几位成功人士，几乎都是事业有成的商人，否则以她的工资根本不可能支付她母亲昂贵的医药费。
尽管和最初的印象有差距，但贺修宁仍然愿意相信他们的相识是单纯的，也能感受到周芷兰性格里的善良和温软。
所以才会瞒着她去医院打探她母亲的病情，又让在美国度假的荆北顺便请个私人医疗团队回来。
只是还没完全安排好，七夕那天他也就没跟周芷兰提。
贺修宁确实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会让陈主任一语成谶。
但是周芷兰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被谁收买了？有困难为什么不先和他沟通呢？
会和那个叫陆瑶的律师有关系么？否则她那天为什么幸灾乐祸？是他得罪了君悦？还是他得罪了瑞峰的小连总？
那又如何解释温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善意呢？
解除合作和周芷兰报警之间也未必有关系吧？
贺言锡把思绪拉回他和周芷兰的关系上，又觉得可笑，两个月而已，确实还不足以建立太深的信任。
是他想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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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宋玉墨就火急火燎赶到市局，她为贺修宁请了律师。
暂时还没提审，贺修宁被安排在拘留室。
“你怎么来了？”贺修宁蹙眉，到底不是好事，他不想被旁人知道。
宋玉墨坐下，眼圈红红的，还带着哭过的鼻音：“我小姨在一楼户籍大厅，你忘了？你刚被带回来，她就给我打电话，估计这会儿贺叔也知道了。”
宋玉墨知道他抵触贺其昌，不过现在不是在乎这些小事的时候：“那个周芷兰为什么报警？你们不是在谈恋爱么？她这不是诬告么？怎么能这样呢？她有病吧？！”
律师提醒：“宋记者，即便是恋人关系，也不能排除□□的嫌疑。还是让贺先生说说情况吧。”
她是法治板块的记者，自然知道律师说的道理，只是愤懑不平，想和发小发发牢骚而已。
宋玉墨叹气，跟贺修宁介绍：“这位是至诚律师事务所的霍琛霍律师，前段时间帮农民工讨薪的案子就是他办的，办的很漂亮。”
“你好，霍律师。”贺修宁眼神平静，看了眼宋玉墨，“先出去吧，我和律师谈。”
门关上，贺修宁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全数告诉霍琛，宋玉墨带来的律师是可以相信的。
霍琛回头看了眼监控设备，确定是关闭的，才率先开口：“贺先生，来这里之前，宋记者已经和我提过你和贺书记的关系问题。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会愿意听，但我希望你能冷静、理性地听完，然后我们再做下一步计划。”
贺修宁想起一周前陈主任的叮嘱，微微蹙眉：“你说。”
“贺书记近两年反腐倡廉工作的力度很大，难免招人嫉恨。不管你的□□行为是否属实，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完善证据链，所以这个案子不会很容易。”
“目前的方案就是，你这边暂时冷处理，我会以周芷兰为突破口，尽快找到幕后主使。”
尽管反感自己成了斗争的筹码，贺修宁还是点点头：“嗯。”
“好，那我们就先复盘七夕晚上的情况。”霍琛打开本子准备记录，一连抛出几个问题，“前天晚上你们在哪里见面？周芷兰态度如何？有没有人看见？”
贺修宁思绪拉回前天下午，非常配合：“在君悦律师事务所楼下。她刚下来的时候，似乎有心事，我问了，她没告诉我。不过后来都挺开心。”
“那天从写字楼出来的人应该都看到了……傅昇应该印象最深，那天他和我一起在楼下等人，他和我还有周芷兰聊过几句。后来我带周芷兰去了星航大酒店，在电梯里也遇到他了。”
“聊了什么？”霍琛问。
贺修宁蹙眉想了想：“一些八卦，和我的案子没关系。”
“……”霍琛很想吐槽一句，有没有关系该由律师判断，碍于贺修宁态度坚定，他只能作罢，“好，我会找傅昇核实情况。据警方提供的证词，七夕当晚你和周芷兰发生性行为之前，周芷兰就已经向你提出分手？这个情况属实么？”
“属实。不过她的理由太牵强，我没答应。”
“什么理由？”霍琛追问。
“她认为我们之间差距太大，和我在一起会有压力。”贺修宁皱着眉头说完，补充，“这是她的原话，她只说了这个。”
……谈了一个多小时霍琛才出来，宋玉墨就守在门口，还想进去。
霍琛拦住：“贺先生已经回拘留室了。”
这是不想见她，宋玉墨能理解。
发小三人里，贺修宁的自尊心最强，她甚至觉得这事放在荆北身上都无所谓，但是贺修宁，他那么好，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宋玉墨从事传媒行业，心里很清楚。
即便贺修宁无辜，那些关于□□犯的不好听的指指点点也会一直跟着他。
“霍律师，我能做什么？”宋玉墨问。
霍琛仔细思考各种可能性，语气严肃：“密切关注各路媒体动态，幕后主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有人借题发挥，放大事态，离真相大白也就不远了。”
“好。”宋玉墨捏紧拳头，眼神担忧，“需不需要提前准备澄清稿件？”
“还不到那个时候。”霍琛垂眸，看到这位在农民工受难时雷厉风行的记者有些六神无主。
知道她是关心则乱，安慰：“宋记者，接下来我们的对手肯定会发铺天盖地的新闻通稿抹黑贺先生和贺书记，甚至是采取冷处理的公安局。”
“你不要急着澄清，也不用和他们争吵，把那些发稿件的人都记下来，交给网警。”
宋玉墨静静听着，眼神逐渐坚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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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修宁回到拘留室，思绪万千。
虽然霍琛没有明说，但他已经从霍琛的言辞里隐隐推断出了更坏的可能性——周芷兰和他的开始，或许就是个局，用来对付贺其昌的局。
挫败，也有心痛。
他的感情经历并不丰富，年近三十，在周芷兰之前只有过两段感情。
初恋女友谈了六年，从高三到他创业第二年。
创业很忙，顾不上经营感情，交流少了，矛盾自然就多了。
渐行渐远也是大势所趋，他们是心照不宣、和平分手，没有电视剧里狗血的出轨。
第二任前女友谈了四年，公司已经稳定，他一度考虑谈婚论嫁。
然而在得知他父亲是省政法委书记贺其昌后，女朋友和她的父母、以及各种亲朋好友，都开始想方设法攀关系……
他们的分手不愉快，他被指责吝啬、故作清高。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认识周芷兰时，他刚分手半年，还没完全走出来。
周芷兰给他的感觉和前女友最初的样子太像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靠近，想从她身上找到前女友曾经的影子。
他承认自己的靠近并不单纯，所以没太介意周芷兰的过去。
他曾经开玩笑和周芷兰说，如果不见父母，不问出身，你还愿不愿意和我以结婚为目的在一起？
周芷兰笑了，边笑边点头，那笑容就像黑夜里只为他绽放的昙花，让贺修宁心动不已。
那一刻，周芷兰的眼神太干净了。
她似乎能理解家庭带给他的负累，会和他抱怨涨价的蔬菜水果，会和他聊以前办过的奇葩案子……和她在一起很轻松……
这些都是骗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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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琛离开市局就去找了傅昇，傅昇的证词和贺修宁完全一致，也对贺修宁不说的那些八卦作了补充。
霍琛点点头，确实和贺修宁的案子无关。
“你问我这些干啥？”傅昇突然警惕，大大咧咧全说了才想起来问为什么，“我在温晏家看到过你和她还有另一个短头发姑娘的合照，穿的学士服。你是不是想追温晏？”
“追温晏？我看起来脑子不好么？”霍琛语气不佳，“短头发的是我老婆。”
脑子不好的傅昇给了霍琛一个熊抱：“以后都是一家人，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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