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进阶便是如此，筑基到金丹、金丹到元婴、元婴到化神……瞧着不过一个境界，对大部分修士而言却是天上地下，多少人永生都难以逾越。
任你先前有多天才妖孽，有多万众敬仰皓衣飘飘，一道劫雷下来便是惨兮兮狼狈。
抬首，第二道劫雷已然探出雷须。
洛姝再用神识一扫下边，笃定这厮是活不了了，即使他能活，她也会就着劫雷的遮掩把他烧到死，于是小火苗凑近焦黑的人影，暂时与其挨着。
藏剑宗众人的视线中，只见第二道化神期劫雷轰隆而下，旋即便仿佛没入人体般生生消失了！
“咦？”
“怎么回事？”
众人倍感讶异，天上乌云此时倏地散开，又是一派晨曦照耀。渡劫失败的焦黑人影则哇的呕出一口鲜血，紧接着两眼一翻，彻底没了生机。
“师叔！”
这会儿藏剑宗众人都冲了上去，没人能看见一簇小黑火从尸体上升起，打了个溢出雷光的嗝。
这之后，藏剑宗开了场安魂礼。沉重棺椁坠入埋骨谷之际，洛姝飘在上空垂着火焰尖，又转了个面，瞧着一众凝肃悲伤的脸。
两百年物是人非，藏剑宗的面孔已都是她不认识的。昔日那些讨厌鬼们去哪了？道途凶险，没混成堂主、师叔的，自是被驱逐出藏剑宗，悄无声息地陨灭于某个角落。
但她不会，她要就着这场新生，走得合她自己的意愿，走得更远。
小火苗就这么飘走了，将某个藏剑宗弟子的呜咽甩在后边。
自吞下劫雷后，洛姝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又凝炼了不少，但这还远远不够，她得吃更多非同寻常的东西。
她将灵石吃得嘎嘣脆，灵石落进火焰肚里却空空荡荡，吃了跟没吃一样。
而苏牧云拎着储物袋抖了又抖：“没钱了。”
灵石就是修真界的通用货币，灵石中的灵力能供人修炼，从下品到上品有计量划分。
苏牧云从前是问剑宗首席弟子，塞红包拉关系的大有人在，门派资源更是随他取，储物袋里很有几堆上品灵石。
然而洛姝一次性就给他清光了，并在为自己的火焰身毫无进化惆怅之际对他展开教育。
“没钱就去赚钱，多做点门派任务。年轻人怎能不勤快，速速卷起来！”
她当然有资格颐指气使，毕竟她可是传功法且帮忙拿冰心剑的“戒中老爷爷”！
不料苏牧云这小子冷不丁一句：“我将愈灵诀练到了第六层。”
洛姝是能看见灵质空间那剑痕遍地的，同时，到底是共用一具身体，她能感觉到苏牧云正在较劲。
所以小火苗又开始懒洋洋了。
“噢，第六层啊，我记得我当年一个月就到第七层了，你现在……这貌似都三个多月了？”
“对了，我观你的剑气呈出丝丝紊乱，显是心境不稳，实在叫人看不下去……”
洛姝将苏牧云从头到脚由内到外都“指指点点”了一遍——让你狂！让你当初一个金丹期不把我一个化神期放在眼里！我今天就要敲折你的傲骨！
苏牧云不高兴？会报复她？开什么玩笑！若非“神秘墙壁”挡着，她早就碾死了他这只蚂蚁！
于是跟前的少年低着头神色不明，半晌抬首倏地冲她一笑。
“好的，前辈，我这就继续去做任务。”
这笑容可谓相当灿烂，语气也甚是谦逊有礼，假如他关门时没摔得门板哐当粉碎。
洛姝无所谓，她是特殊魂火不用走门，能穿行建筑物如无物。
鉴于苏牧云这些天仿佛一台无情的任务机器，因此，虽是外门弟子的他这回被分到了一项奖赏颇高的任务。
“杏花村一直风平浪静的，怎会有魔修扰民？”
“你不知道吗？前段时间摄魂妖女管辖的天魔城出了异变，整个天魔城直接成了死城！听说摄魂妖女自己也陨灭了！那些魔修少了个抱团的地方，可不就四处乱窜起来了。”
“我、我是第一次对上魔修，好紧张……”
这支小队里有四个内门弟子，八个外门弟子。
当先一问一答的是两个内门弟子，皆是身着不凡法器、佩剑灵光四溢的少年，后面一个小声的则是一个长发搭在一侧肩头，细细生生的少女。
少女的衣着风格和楚雪近似，白裙摇曳时好似一朵风中小白花，身姿柔弱惹人疼惜。
第四个内门弟子就这么出声：“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大家。”
洛姝记得这人，毕竟那日迎新白鹿车神光当头，这些天她在藏剑宗飘来飘去，也多次见着此人被众星捧月。
——萧家正系，萧瑟。萧家这一代最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十七岁金丹的剑道天才。
他脚底踩的飞剑是八品，身上穿的法衣、指头上箍的戒指……通通都是能放在拍卖行卖出天价的珍品。
洛姝不禁瞥了眼侧方的苏牧云，灰扑扑的外门弟子服，和其他外门弟子一样卑微随后的神情……半点不及整个人都在发光的萧瑟，俨然是片可怜云。
那一头，小白花少女小手掩口一脸欣喜：“真、真的吗？谢谢你，不知该怎么称呼……”
萧瑟微微一笑：“我是萧瑟。”
少女眼睛瞪大：“原来你就是萧瑟！我……哎呀！”
她脚底一滑，差点从飞剑上掉下去，却先被躯身而来的萧瑟拥在怀里。
“抱歉，我太丢人了……”
少女脸上浮现红晕，萧瑟则又是微微一笑：“不要紧，我说了，我会保护你。”
好家伙，刚才说着“保护大家”时就瞥着小白花妹妹，这会儿直接从“大家”换成了“你”。
洛姝瞧得啧啧，不巧，她在藏剑宗转悠主要是找端倪，便去了许多隐秘地，就这么撞见了五回男女幽会。
男主角都是一个人，正是前边搂着小白花的萧瑟，女主角则个个不同款，清纯妖艳应有尽有。
不同于正道之间文绉绉粉饰，魔修之间经常大放粗鄙之语，便对萧家如是揶揄。
“我看萧家能做沧澜界第一修真世家！就是那方面厉害！人型自走打、桩机！”
“这播种播得多啊，那可不就是能活活生出一方势力！”
每一任萧家家主除却少时便惊才绝艳外，兼有无数“红颜知己”，种、马传统一脉相承，族中其余旁系也争相跟风。
正因这点人尽皆知，小白花妹妹才会惊讶不知萧瑟身份又脚下一滑，是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所以苏牧云对着妖女和仙女都无动于衷，油盐不进无情无欲，是萧家的基因变异？
吞了化神期的劫雷后，洛姝的神识进一步增强，如今不仅能从明面上看出萧瑟的五官和苏牧云有几分似，更能察觉到二者体内流淌着同一股奇异的力量。
据说萧家是上界龙神的后人，难不成这是血脉之力？
不知道能不能吃，这些天她完全“吃不饱”。瞅着萧瑟那一身极品装备，她整个黑心焰里都冒绿油油的饿光，那些好东西铁定比灵石更嘎嘣脆。
可惜这些灵器皆已和萧瑟契约，她若冲上去吃了，萧瑟就会神魂受损，那始终罩在他身上保护他的强者气息就会有所察觉，而她现在还没资格这般招惹萧家。
于是，众人御剑飞行的途中，洛姝眼巴巴瞧着前边的金光闪闪却吃不得，不禁就开始给苏牧云添堵。
“我静观良久，前面那小子的天赋属实令我挪不开眼，貌似比你更好。”
这些天苏牧云因她“不过尔尔”破防的次数实在太多，以致于她没料到他会眉目平静。
“不，他不及我，远不及。”
少年的声音通过脑内传音而来，无半点洋洋得意的傲气，只是淡到极点，仿佛说着一个不容置否的客观事实，而这确实是无人能反驳的客观事实。
完了他还冲她勾起嘴角：“前辈是在激起我的胜负欲，好让我发愤图强吗？多谢前辈对我如此关心。”
苏牧云用了“千颜”，已不是那张清俊秀美、通杀全年龄段的脸，然他笑时从骨子里散发出流光溢彩，导致洛姝这个方向、一名同为外门弟子的年轻女修瞬间红了脸。
“这位师弟是最近才入门的吧？”
对方问完便自报名讳，苏牧云正常抱拳回礼：“萧云。”
这声音不大不小，前边的萧瑟刚往小白花头发里插了枝真小白花。闻此他将神识往后一扫，看见了平平无奇、修为筑基的苏牧云。
这种货色也想蹭萧家热度？
萧瑟心生不屑，且没来由地对那平平无奇的热度狗生出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就像对着他最讨厌的苏牧云！
苏牧云苏牧云！若非他出关的时间晚，响彻沧澜界的新生代天才理应是他！他没见过苏牧云，却听了无数对苏牧云的赞不绝口，更令他怒火中烧的是，家族给他定的联姻对象，林家林莺莺喜欢的竟是苏牧云！
萧瑟眼底浮现一层阴霾，捏着小白花小手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此时，透过云层已能看见杏花村的袅袅炊烟，另两个内门弟子便聊了起来。
“听说问剑宗苏牧云就是从杏花村出来的。”“嚯，这么个灵气稀薄的小村落能冒出那般角色，也是难得啊。”
萧瑟的心情顿时愈发阴郁，小白花被捏得吃痛，却也只能继续扯出完美的笑。
然称赞并未持续多久，飞剑甫一降落，两个内门弟子便笑得几分畅快。
“再难得也陨落了，雾山噬魂兽那动静，他约莫连骨头不剩！”“哈哈，可不是嘛！”
天才的出现会惹起惊艳、赞叹，更会激起扭曲的妒意。
无数阴暗的情绪翘首以盼着初生的天才自高空坠落，甚至热衷于亲手掐断那尚显稚嫩的羽翼。
所以身为族内天才的萧瑟被保护得牢靠，洛姝早早便察觉到有一道强大气息始终笼罩着萧瑟，应是纳新那日，白鹿车前与洛掌门谈笑的“萧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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