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第103话 是火烧云
神无月，十七日，傍晚，平安京，郊野，西方苑:
虽然身体非常难受，高岳惦记的却是小金金的安全，抬头向矮桌望去。
发丝的震动，令桌布一飘一荡，如在风中。
在桌布的飘动中，金色血脉瓶也在震动，圆形的结界外，布满血液，如同渔网。
这张血渔网正在扩大，逐渐将结界包围。
血网越来越紧密，将圆形的结界网成一个圆圆的血球。
透过血球仅余的缝隙，高岳看到小金金的身体随着血网震动，却始终紧紧的缠绕在金瓶子上，仿佛已经与金瓶子结成一体，如同雕塑。
围绕着小金金和血脉他瓶的保护结界，闪动着白光，光明、柔和、洁白。
血红的血液，却是艳红得夺目，腥臭得令人难受。
白光与血红的血液，在相互博弈……
白光增强，血液便褪去，臭味便减弱。
小金金就从血球中显出身影。
血液增多，白光的光芒就消失，高岳眼中便见不到小金金的身影，只有血红一片。
白光与血液，在彼此之间博弈……拉锯……
怎么办？
高岳知道，小金金这次肯定是遇上大麻烦。
高岳内心焦急，他用尽全力一手将矮桌推开，问道:“小金金，你觉得怎么样？我要如何才能帮你？我该怎么做？要如何做才能帮你？”
这个紧要关头，清泷当然无法回答，无暇回答，集中全力专注于，将结界守护起来，才关键。
一个普通的凡人，能帮得上什么？
清泷只想着，不要连累高岳丢了性命。
身上的伤，对清泷来说严重吗？
相对于千年来护法的种种战伤，这伤并非伤及要害，清泷曾经轻视之。
但如果说不严重，也不是。
清泷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这伤似乎不能轻视。
清泷身上的血，几乎被尸狐吸尽，现在他虚弱得，连法身也无法显现。
失血过多，尸狐毒在体内肆虐，必须清除。
若不能清除狐毒，这伤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后患无穷。
清泷将刚恢复了一点点的龙气用作守护结界，现在又怎可能再有精力为自己疗伤，与敌人相斗呢？
现在，即便是维持结界，也是难啊。
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绝不能再战斗了。
可是，敌人已经找上门了，这一战难以避免，不容拒绝。
是的，不能拒绝，也不能放弃，清泷是不会放弃的。
这是护法的重任……
这是——空海大师的第一次召唤……
血脉瓶的守护……是我的责任……
是我的错，如果我可以更强……那么……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这是我第一次受命……却弄得满身伤痕。
如果再失去血脉瓶，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空海大师，便是拼出性命也要护法。
血脉瓶关乎正子内亲王的生死，关系到密宗法脉能否在东瀛传承与发扬，与密宗的存亡生死攸关。
怎可以让这些天魔外道，夺了血脉瓶？
无论如何，我都要拼到底。
清泷下了决心，以命相搏，即使耗尽元气，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敌人的血网慢慢地将清泷的结界包围，变成一个圆形的血球，将小金金和血脉瓶遮盖起来。
高岳无法看到小金金的样子，心中当然是急，却又无计可施，只有搓手顿地，干着急的份。
怎么办？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清泷以龙气努力支持着结界，才勉强撑起这血球中的狭小空间，结界虽然被血网包裹，虽然不断被蚕食，却不至于立刻被攻破，彼此之间互相博弈。
只是如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必须要找到解决之道。
清泷告诉自己，不能急……不能乱……更不能拖……
拖得越久，就会变得越弱。
但此刻该怎么办呢？
失血太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补回来。
清泷除了努力调整自己的龙气之外，一时之间也是无计可施。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血球越来越大，血液不断通过发丝涌向清泷的结界。
房间的屋顶就是在下血雨，木地板上变得黏糊糊的。
全身瘫软无力的小白狐躺在草篮中，血红的血液，从屋顶上滴落它的身上，在它身上游走，在它身上罗网。
血网在吸食小白狐的灵力。
小白狐身上有伤，而多数是外伤，血网对它的蚕食更为容易。
小白狐绝望的望着高岳，似乎想向他求救，却无法发出声音。
高岳的心思只在小金金身上，没有在意去看其他。
血液将寝室浸染，地板上血流成河，沿着门缝向外流。
高岳比任何人都着急，眼睁睁的看着小金金被血网包裹起来，变成血球，却无法阻止，无能为力。
这……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
如同被无形的手用力挤压——揪心。
该怎么办？
不知是为何，高岳的心中对小金金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不愿意看到它受伤害。
无论如何，不可以让小金金受到伤害。
小金金我要救你。
高岳的心中在呐喊，心在痛。
为什么会为小金金心痛？
或许只是在最无助时，彼此互相慰藉而产生了感情。
或许是其他……
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高岳心头……
这种感觉……我曾经经历过吗？
这种心痛，与被贬时不同，与接受黥刑时不同，与受辱更衣时不同。
这种揪心的痛，就像亲人即将离去——痛心。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心中涌出四个字:生离死别。
这就是生离死别的痛吖？！
这段时间，高岳经历了很多，数度在生死间徘徊，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伤感、痛心、不舍……充斥着他的内心。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尸狐、蛛妖……不可思议的事屡见不鲜。
室内充满了血雨，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如何，我决不能让你死。
小金金你等我，我找人来救你。
高岳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解救小金金的，必须找人来帮忙才行。
血雨越来越多，对高岳身体的侵蚀也越大。
从高岳不适呕血，到血网包围小金金，从血液出现到浸染全屋，也只是瞬间，只是短短数秒。
高岳的身体却如同经历了长时间的煎熬，这种不适的感觉令时间变得缓慢。
他半跪半爬，跌跌撞撞……
半趴倒在寝室门前，将手指用尽全力伸向格子门。
奋力一推，终于推开了格子门。
门一开，新鲜的空气顿时涌入室内。
彷如隔世……用力的深呼吸，胸口气闷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
高岳扶着门框，支撑着站起来，格子门雪白的障子纸上，立刻沾上他的血手印，衣服上的斑斑血迹也附着在门上面。
高岳抬起头，滴落在头发上的血液，沿着两额往下流，血红的血液无法掩盖他苍白的脸色。
血迹斑斑，全身沾满血，彷如血人，令这一切看起来非常吓人。
高岳努力提步，迈出寝室，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天空中，云霞殷红如血，红色的光是夕阳的光亮吗？竟然将云霞浸染，并且将周围的景物浸染。
眼中所见的一切都变成殷红。
云霞、树木、建筑……一切一切都包裹在殷红中。
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美得动魄摄魂，美得诡异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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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这是火烧云。
这情景，此情此景，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又是这种感觉，是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画面呢？
格子门打开的那一刹……
高岳心中一动，一个、一个影像从脑海涌出……
同样的天空——天边霄红如火，彷如将云都烧着了。
除了红云，红色的火烧云之外，周围都是红色的。
那红色的同样是血，红色的血染得到处都是，就如同现在的血网一样。
一片、一片的画面……
在高岳脑海中，蜂拥而出，无法自控。
放眼望去，周围都是死尸，地上的血坑坑洼洼，自己就站在着血海一般的地方。
头晕脑赤，是幻觉吗？
这是哪里？
这不是西方苑，不是我的寝室。
高岳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睁了睁眼，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些。
这里是？不对，这里不是东瀛。
偌大的山顶，高耸如云霄，脑海中弹出两个字——圣山。
云雾覆盖天际的圣山？有点陌生，又带着熟悉，这是哪里？
如火如霞的火烧云，笼罩天际，如同将山酝烧着了，天际染血。
血，布满地下，形成血池，映照着台阶上的尸骸。
尸骸是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而且他们穿着的并不是东瀛服饰。
那些士兵，盔甲、战靴，不是东瀛服饰，不是唐国服饰，所以这脑海中不由自主涌出的画面是真的吗？
高岳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想让这些画面都从脑袋中扔出去。
可是，没有用。
汉白玉楼梯上血流如河，尸体堆积如山……
一帧一帧的景象，如同录像，慢动作的在脑海中划过，掀开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圆形的屋顶……
高耸的城楼……
汉白玉堆砌的宫殿……
到处，充满异国情调……
这充满杀戮的现场……
是谁在这里打开杀戒？
白玉楼梯尽头，全身血的异国人影僵立，如魔如神。
谁？是谁？你是谁？
头痛得要命，是产生幻觉了吗？
那些血，竟然可以令人致幻？
还是，血激发了高岳的某些东西？
不能被脑中的景象迷惑。
我要救人。
我还要救小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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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气象资料，火烧云形成原因是阳光通过厚厚的大气层，被大量的空气分子散射的结果。
据了解，在冬春季节，出现火烧云的景象是非常少见的，有“日落胭脂红，无雨必有风”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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