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话荒神来也

第90话荒神来也

        一切，都符合空海所说，当河内说出庄严英伟之时，石头人似乎就如同他所认同的一样，变为他心目中的样子。正如河内的心中、眼中所见……一切都变了。

        石头人眼中恶意，逐渐消散。石头跌落地上，连样子都变了。正如空海所说……庄严英伟。当你认同他是石头人，他就是石头人。当你认同他是荒神大人，他就成为荒神大人。

        石头剥落，重现出现的是一个英俊的青年——荒神。

        只听到，空海向荒神说道：“他必须在此，我必须让他见到这一切，因为他要向天皇陛下回禀一切，这是等到天皇认可的供养。”

        空海的话，令荒神脸上，露出笑意。

        荒神这一笑起来，河内心中的担忧便少了许多。河内恐惧消除，心中也不由得赞了一句：“果然英伟。”

        荒神在微笑中，慢慢转身，向空海走去。

        河内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全身一软，瘫坐在地上，长长吁了一口气，早已惊出一身汗。如果不是出门前，上了一趟茅厕，只怕早吓得屁滚尿流。刚才的气氛压抑得差点窒息，河内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好确认自己颈上的人头还在，他瘫软着身体挨在树干，大口大口喘气。

        白龙将龙头转向他，望了一眼，两条龙须，左右互相触动，从鼻孔中喷出一阵气，仿佛不屑他的胆小。

        河内登时被白龙吓了一跳，绷紧身体从树干上跳了起来，如同一个木偶人一般僵直了身体站着，一动不敢动。

        白龙意味深长的看了河内一眼，摇头晃脑，似乎再次嘲笑，然后旋动身子，将头缩了回去。

        见龙头缩回去了，河内不敢放松，连忙紧盯着看。如此紧紧盯着才发现，不得了——这白龙真大。白龙真大，长而巨大的身躯，将周围的树木围绕了，将空海、河内、荒神都盘在中间。

        河内眼中所看到的雾气，其实是围绕在白龙身上。怎么解释呢？——白龙身上有雾气，有光……由于白龙的身体太过庞大，将树林围住了，所以它身上的这些东西就如同雾气一样包裹着树林。

        准确来说——

        河内看到的白色浓雾，是龙气，是白龙身上的灵力、水汽，而光芒是鳞甲放射的光芒。白龙身体发出的龙气，形成一个结界，将一切包裹在其中。白龙的龙头从河内身边，缩回到空海的身边，隐没在树林里。

        河内伏在树干上，悄悄偷望树林中的空海。他的身份刚才已经暴露，这次其实不用偷窥。但总觉得，有树干遮盖着，会安全点，于是又像刚才那样，只露出半张脸来。

        荒神现在不是石头，身材却仍旧没变，巨大的身影仍旧吓人，居高临下的样子更很有威胁感。荒神站在空海的前面，比空海高出几倍，空海仍是一片淡然，处变不惊，见惯不怪的样子，河内心中不禁暗暗为空海捏把汗。

        荒神说道：“空海，你果然有胆识，你想知道什么？”

        河内觉得，自从石头人变成荒神之后，它说话的声音也好听了许多，语气竟然不是威胁，像是赞许。

        空海说道：“我想知道山中的情况，这里是否有妖物？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了，昨晚的白鸟是怎么回事？我要找龙族的密宗护法，不知道荒神大人能否提供线索。”

        “……”，荒神若有所思，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空海说道：“作为回报，我会亲自为你做供养。”

        “供养？”，荒神的声音，竟然变得更加柔和悦耳。似乎对这个条件有点心动。

        空海趁机补充一句：“是的，荒神大人，空海会亲自为您做密宗的供养法事，而且会得到天皇陛下的允许”，会有不凡的供品。

        半晌，荒神点头：“密宗的供养，听上去很不错。”荒神似乎很满意这个条件，河内甚至看到荒神脸上渗出笑意。

        荒神的身型逐渐缩小，变为与空海同等高度，说道：“这山中一直很太平，没有你所说的什么妖物，修仙的小动物虽然也有一些，但功力尚欠火候，未能兴风作浪的。”

        空海问道：“那最近有没有新来的妖物？”

        荒神停了一下，仿佛在回忆着某个画面，说道：“新来的妖物？你是否指……？你说的一定是那群狐妖。新来的妖物——是狐妖，应该是前晚来的那一群狐妖，还有那个少年。”荒神以非常肯定的语气回答：“你要找的人应该就是他了——那个少年。”

        有清泷的消息，空海心中大喜，连忙问道：“对，我想知道狐妖的下落，我要找的护法，那个少年与狐妖在一起，他们怎么样了？”清泷，他一定是清泷，空海脸上不动声色，声音中却禁不住有些激动，终于探听到清泷的下落。

        荒神怂了怂肩膀，双手一摊，说道：“全军覆灭，没啦！”

        “什么？全军覆灭？”，空海无法想象当时是怎样的景况，追问道：“妖狐全军覆没了？”全军覆没是指妖狐吧？清泷一直是独来独往的。

        荒神眼中发着光彩，绘声绘色的描述：“是啊，真是精彩，被那少年一剑斩杀过去，一群狐妖，体无完肤，灰飞烟灭。那法力真吓人。”

        令狐妖群全军覆灭，要耗尽清泷多少的灵力，用去清泷多少的法力。空海的眉头，不禁担忧得，拧成一线，脸色凝重。这一剑，清泷必定是倾尽全力。听到刚才的消息，空海的激动变为紧张，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道：“那少年呢？那少年怎样了？现在在哪里？”

        荒神仍然是怂了怂肩说：“不是说了么，全军覆灭，没了！”

        空海心中一阵痛，不可以，清泷怎么能出事。压抑这份心痛，空海说道：“不可能，你既然说，那少年一剑斩杀了一群狐妖，他怎么会有事。”

        荒神说道：“那少年本来就有伤在身，全身流血不止，况且那些并不是普通的狐妖，是死妖，是尸狐。是了，还有一只漏网之鱼，有一只死里逃生了。”

        荒神说得不错，清泷身上的是重伤，如果与三只妖狐相遇，真是凶多吉少的。况且……如果清泷全力一击，却有漏网之鱼，那么他真是危矣？空海不敢再想下去，无法接受，心中狠狠的说着：“不可能。”空海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地，用力的捏着，一种心痛、胸闷、内疚的感觉，瞬间占据了他的身体。

        荒神此时也看出了空海的心痛，说道：“你的护法真的很神勇，可惜有伤在身。”

        “……”，空海心如刀割，须臾，勉强支持起精神，问道：“你说清楚些，他到底如何了？”

        荒神看空海如此，也似乎心有不忍，安慰说道：“请您节哀顺变。”

        “全军覆灭，你是说少年也……”，空海实在说不下去，心中内疚之情，令他悲痛欲绝，不断自责，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荒神拍了拍空海的肩膀，说道：“他从山顶跃入山谷深渊，只怕无救了。他是你的护法？不像，不像，看他虚弱得很，身上法力耗散，那有护法的样子？他跌入山谷之后，气息也消失了，只怕是天人五衰了。”

        荒神的意思是，清泷已经往生，死去。所以，清泷失去了气息。不，空海不死心。清泷不能死。清泷不会这么轻易就失去的。他是千年的护法龙神，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呢？不可能的。空海捉住荒神的手，问道：“跃入山谷，你说少年自己从山顶跃入深渊了，是在哪里？还有漏网之鱼，是狐妖，还是尸狐？它逃往个方向去了？可否为空海指明方向？”

        清泷跃入山谷，落入深渊……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血脉瓶。清泷与血脉瓶在一起，清泷不是与狐妖一起，那么便是安全的。一丝希望，在空海心中燃起。只要有一丝希望，空海也绝不会放弃，绝不会放弃寻找清泷。

        荒神以极惊讶的目光望着空海，怎么这和尚不信我的话？那少年的气息已经没有了，怎可能还未死？护法殒灭，一时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空海样子万分伤心，荒神不忍再说什么，以免刺激空海空海。

        空海急急追问：“少年跃入的山顶在哪里？荒神大人可以为空海指路吗？”

        荒神说道：“可以，当然可以。”说完，向后转身，向着林中一指，手指中发出一条光线，彷如开路的斧钺，所到之处树枝自动断开，密林中出现一条羊肠小道。

        “由此上山顶，是最近的捷径”，荒神说完，手一缩，光线消失了，羊肠小径消失了，密林的树木茂密如初。

        “多谢，荒神大人了，空海还想知道，昨晚白鸟溢彩流光，又是怎么回事？”，空海口中所说的白鸟，是指圣鸟朱鹮。

        “嗯，这个你看”，荒神直接将手一扬，在空海的面前展示了一个画面。荒神说道：“这事发生的时间不长，磁场很强烈，你自己看。”

        画面……从一个棵树开始，变……一棵，二棵，三棵……飞快的……迅捷的……变为一个森林。森林的白天，变为黑夜，月光照耀，一只巨大的蜘蛛在疾风中奔驰，身上是绿色的粘液，色彩斑斓。蜘蛛——那蜘蛛是赤蛛妖，空海一眼就认出来了。蜘蛛嘴上，吊着一条蛛丝，上面缠着一个人。两只朱鹮白鸟，疾速的追赶着，快速的逼迫在蜘蛛后面。白鸟身上，羽毛舞动之处，闪动着七色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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