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路演

接下来的三周，出奇的忙碌却平静。

        易陈安就像一个标准的投行实习生，每天任劳任怨，按时到岗，延迟下班。让唐飞和组里的其他人都对他欣赏不已，时不时就要提一句让易陈安转正的事，让范一衣哭笑不得。

        当然，因为格外留心，范一衣还是注意到了这个兢兢业业小鼓手认真工作表面下的小动作，总是试图查阅一些不该他翻看的东西。

        范一衣没有主动给他提供任何材料，但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的时候还在易陈安快被发现的时候帮他打了好几次掩护。

        与此同时，范一衣自己也在试图找到链赢的突破口。如果能在路演之前找到关键的证据，才是最好的情况。

        但链赢有这个底气申请上市，就早已经确保提交的材料万无一失。洗的那是一个无懈可击，无论怎么看，都完全是一个干干净净欣欣向荣的成长期金融科技公司。

        范一衣也不时隐晦地提示组里的其他人，要用格外的小心对待这次的项目，却因为怕泄露案情也不敢说的太清楚。

        搞得组里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指望着靠这个项目升职才如此尽心尽力，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不管是帮链赢上市的万金这帮人，还是想要抓到链赢尾巴的专案组的人，都忙忙碌碌提着一颗心，终于盼到了九月第一周的周五的到来。

        炎热的夏日已经接近了尾声，一阵带着些凉意的秋风，卷裹着几片飘落的叶子，让行走在海城街道上的人们不由打了个寒颤。

        与室外染上了几分萧瑟的氛围截然不同，坐落在海城中心的安曼余酒店的大舞会厅里，一场准备了许久的上市路演，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丹尼尔吴还是穿着他那一身标志性的宽松t恤和肥大的工裤，手上套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戒指，看起来像是一个走错房间的说唱歌手，和会议厅里大部分衣着整洁精致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但这个乍一看其貌不扬的男人，却吸引了在场一百多号人的全部注意力：

        “链赢的目标，是革新化金融服务，让金融去中心化，把权利从那些资本家手中夺回来！”

        他极具渲染力的话语，让台下掌声雷动。

        尤其是坐在前排，几个穿着不合身西装，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手都要拍红了。

        当然，也有几个坐在后排西装革履的人听完面露不屑，耸耸肩就提前离场了。

        范一衣站在后台，看着台下情绪激动，满眼冒着红光的观众，只觉得心头发冷。

        正常的公司上市定价前的路演，只会邀请一些大型投资机构的投资人，小规模关门开会。

        而链赢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执意要请许多散户投资人参加，还安排了很多摄影摄像对着他们猛拍。

        作为这个上市案承销商的万金，对于链赢的这个不走寻常路的路演十分不解。

        毕竟股价的确定还是要靠机构投资人对项目的反馈，找散户来意义不大。但客户想要什么，他们也只能忍下不解尽力安排。

        只有范一衣心里明白链赢真正的目的：毕竟大部分普通人可比专业投资机构好忽悠多了。

        而完全没有意识自己成了链赢宣传道具的散户投资人们，听了丹尼尔吴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讲，更加对这个亲民化的金融公司好感倍增。

        许多人当场就认购了价值不菲的股份，把场子炒得更热了。

        被请来看路演的十几家机构投资人，陆陆续续走了几家。但剩下的也对链赢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忙着把剩余的股份也认购的差不多了。

        纵然心中有万千顾虑，在链赢的人面前，范一衣也不敢太过明显的消极怠工。只能打着十万分的精神，热情却又尽量小心地对付着上前询问的潜在投资人们。

        一边心不在焉地微笑着和宴会厅里来来往往的人打着招呼，范一衣的思绪慢慢飘向了不知道现在在哪儿的易陈安——

        希望晚上一切顺利吧。

        ————

        与此同时，易陈安和刘泰正一脸不适应地坐在化妆镜前，强忍着让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着。

        旁边已经化完妆的emirc主音吉他手，也是刘泰的高中同学，现在在海城一家公司做程序员的鲁南塘，正对着镜子臭美自拍。

        边拍他还边不敢置信地和刘泰再三确认：

        “老大，你是从哪儿找来的这演出机会？竟然这么正规还要给我们化妆。刚刚试音的时候，看那器材也都是最顶尖的专业设备，我用的时候都心虚，生怕给碰坏了赔不起。”

        而刚做完发型，正忍不住摸自己满头发胶的贝斯手霍树，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这小乐队竟然能被邀请来这种场合演出。

        “哎呀，不就是上次那个酒吧演出，咱们被负责这个活动的派对策划人注意到了，就请我们来了呗。”

        刘泰含糊其辞地解释了几句，坐在镜子面前任由化妆师摆弄。

        易陈安坚决地阻止了试图给他画个烟熏妆的化妆师，不去看长发及腰的化妆师小姐姐失望的表情，逃一般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五个人的妆发都做好了，刘泰口中那个对他们欣赏不已的庆功宴策划人出现在了后台。

        穿着丝质套裙的女人用挑剔的眼光看着面前这年轻的乐队，心中实在是不解为什么链赢会特意换掉她之前早就订好的乐队，来换上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乐队。

        但客户就是上帝，上帝都发话了她也没法反对，只能再三叮嘱这个看起来就没太多演出经验的乐队今晚的注意事项。

        除易陈安和刘泰以外的其他三个人，在听完这番严肃的千叮万嘱之后，都更加紧张了起来。

        虽说他们玩乐队也有好几年了，但之前也都是小打小闹在一些酒吧里表演着图个乐子而已，从来没有这么正规的商业演出过。

        霍树戳了戳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的易陈安，在四大做会计师的他忍不住计算了起来：

        “你看这个场子，少说有五百平。而且是在市中心这个位置，租一晚绝对价格不菲。刚刚看运来的香槟和鱼子酱，都是进口货，加起来也得是十小几万起。有这预算的公司，为什么会找我们来表演啊？”

        易陈安听完终于笑了，眼神灿然：

        “当然是因为我们有最好的推荐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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