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王府风云（46）
夜里微风凉凉，程欢所在的厢房里窗户坏了，一直漏风，她冻得只能缩在被窝里，也不好意思去找宜凝说。
她实在不想和宜凝有太多的相处机会，那人完全没有好心眼。
程欢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正撸起袖子准备自己将窗户修好时，窗外突然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还没待她嗓子里的那声“啊”大喊出来，就被黑影捂住了嘴。
“别叫！”
这熟悉的声音…该不会是李巍？
程欢没有听错，李巍那说话欠欠的语气，怎么也让人忘不了，听着就想给他两拳。
她被捂着快不能呼吸了，那人相当谨慎，“你答应我别叫，我就松手。”
程欢点点头。
感受到脸上的压迫感移开，她小喘着气回头，果然看见穿着夜行衣的李巍。
“你怎么来了？来找我？”
程欢上下打量着他这一身装扮，怎么看都不像是找宜凝的，加上他来到自己屋里，她就得出这个结论-他来找自己的。
李巍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倒了杯凉茶一口咽下。
程欢不悦地交叉着双臂，“你倒是不客气啊，我告诉你，这可是公主府，如果被公主知道她喜欢的人夜探府宅，会怎么看你啊？”
“喜欢个屁。”
李巍像是在心里做自我建设，不停地灌了几口茶，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程欢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拔高嗓门道：“公主一向疑心重，她本来就只是因为喜欢所以没怀疑你，若是你今天被抓了，可别又连累我。”
为什么这么说呢，是程欢怀疑李巍有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所以他才会鬼鬼祟祟的去苏府，还警告自己别说出去。
那她都能知道的是，宜凝的手段，不可能一点没查到。
李巍眼神游离，他从来不觉得宜凝有过真心，她对谁都是利用、欺骗，包括他。
不过这不重要，很快这一切就会结束。
程欢不耐烦了，“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来干嘛？”
李巍放下茶杯，抬头看向叉腰蛮横的她，一字一句道：“接下来我的话，你一定要听清楚。”
程欢勉强嗯了一声。
“我注意到公主一连几天都带你进宫见陛下，她是想借你，挑起陛下和齐王的斗争。”
程欢摇了摇头，“不对，我一个弱女子，怎么离间他们，再说他们关系本来就不好啊…”
听到程欢这句“弱女子”，李巍翻了个白眼，又道：“你蠢吗？你打我的时候不是反应挺快的么，怎么连齐王喜欢你都看不出来？”
“赵景渊他…喜欢我”
程欢靠在桌边，呆呆地垂下了头，到底是自己太迟钝，还是他真的动了心。
“而且，陛下本就看不惯齐王，事事都想和他争，一个人太优秀，其他人难免会产生嫉妒心理，更何况是天子。他知道齐王有了喜欢的人，怎么说也是想将其抢过来的。所以公主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李巍似乎有些怀疑她的智商，又重复了一遍。
程欢表情僵住，“陛下他真的会…这么做吗？我看他这几天都没有表现出这种想法啊。”
“所以说你蠢啊，陛下是天子，最讨厌别人揣摩圣意，公主冷不丁地将你塞到他身边，他肯定能看出来公主黄雀在后的意图了，当然不能顺了她的意。”
李巍不争气地哼了一声，她这人设不太行啊，反应迟缓，是怎么活下来的。
程欢心里翻来覆去赵景渊和她的点点滴滴，半晌才明白李巍在骂她，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不止是这件，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李巍玩笑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挺直了身子，双手交叉搭在桌上，诚恳地说道：“明日，我会来公主府求见公主，我会和她饮酒，到时候…”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说道：“你把这个蒙汗药，加在公主喝的酒里。她疑心病重，不会喝我递过去的酒，所以只能请你帮忙。不过你不用管我，我不会喝，就算喝了也没事，我有解药。”
“等等。”程欢焦虑地在屋里来回晃悠，好不容易平息了情绪，面对他那双恳求的眼神时又破功了，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
程欢支支吾吾地问出心中疑问，“你你你…你要对公主下药，还来找我，你之前不是怀疑我么，怎么又…”
“我以前是怀疑你，但现在不一样了。”
李巍投来的目光里没有丝毫隐瞒，闪烁着真诚的光芒，“有人告诉我，我能相信你，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它这么说，但我愿意信你一次。所以，我觉得你也会信我的。”
程欢怀疑他精神错乱了，和之前那个一见面就和自己吵架的李巍，不像一个人。
又或者说，自己从未认识过真正的他。
见程欢不说话，他以为她还在惦记着苏府的事情，他起身说道：“我向那日在苏府推你出去的行为道歉，我当时只觉得你不是个好人，所以一时情急才…”
“我上次打过你了，也算报复了一次…”
程欢不太适应他急转的态度，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忽略的。
“那我总要知道，你求见公主，又迷晕公主，是要做什么吧？”
“我求见她是因为有件很重要的事要问她，当然我问了她肯定不会承认，所以留了个二手准备，将她迷晕，然后我去她屋里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李巍的话倒是没什么漏洞，可他到底在查什么。
程欢追问道：“什么事，这你总要告诉我吧。”
李巍将双手插进发丝里，整个人无助地低下头去，随后又说道：“我怀疑…公主和苏翊要造反。”
“什么？”程欢连站都站不稳了，她急忙跑到门边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又走到他身边小声道，“这可不能胡说，会被砍头的，你有证据吗？”
程欢觉得他真的疯魔了，如果是造反的话，他直接问宜凝，不就相当于伸出脖子让人砍吗？
“我没有证据，所以我要查，只要查出来，就能说明是公主杀了丽妃。”
李巍急忙答道，他的眉头皱起，好像无法抚平。
“丽妃？苏容的姐姐，苏妙？”程欢想起之前确实听说丽妃殒命，可这两件事完全不相干，“公主造反和丽妃有什么关系…”
李巍喉间一滑，记忆回到了丽妃死去的那个晚上。
他正在宫里领兵巡视，突然听到丽妃宫里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他立马带人赶了过去，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丽妃，胸口插着把染血的刀。
她的表情狰狞，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李巍立马上前问道：“丽妃娘娘，您怎么了，是谁，是谁？”
苏妙在最后一口气吐尽之前，口吐鲜血挤出两个字：
“谋…反…”
而这两个字只有他听见了，待皇上公主他们都赶来后，苏妙已经咽了气。
皇上为了息事宁人，便谎称说丽妃自尽，所有在场之人不得说出去半个字，违者当斩。
李巍颤声说完这些，猛吸一口气从痛苦中回过神来，掩面无言。
程欢脑子突然转过来弯，愣愣地说道：“该不会是丽妃知道了这件事，被灭口了？”
“你终于猜到了。”李巍镇定地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欣慰，“而我是在之后与公主相处之中，发现了她的野心，联想到丽妃的死，这才开始怀疑公主。”
“所以你是想问公主，丽妃是不是她杀的，而不是直接问她谋反的事？”
李巍僵硬地笑了笑，“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直接问‘公主你是不是想造反呀’，活得不耐烦了我找死是吗？”
“那公主肯定不会告诉你，她只要承认丽妃的死和她有关，那不就相当于承认了造反？”
程欢撇撇嘴，“你这法子不行啊，如果问不出来，也找不到证据怎么办？你总不能杀了公主吧，不然等她醒来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李巍眼中恢复了宁静，“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不用你操心。”
“可，为什么是明日，这么着急吗？既然是大事，你不能好好计划计划？”
“来不及了，我到这里来已经一年了，我没有时间了，明天是一年的最后期限，我必须知道真相！都怪我之前疏忽了时间…我一直想找证据，可是根本找不到…”
李巍整个人变得焦躁，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两只手攥在一起，艰涩地开口：
“我对公主是不是造反，根本没有兴趣，她爱怎样怎样，都与我无关，我只要知道是不是她杀了丽妃…如果真的不是她，那我认命。但现在我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了，只需要最后的验证，不管怎样，明天我一定要结束这一切。”
他说完无力地垂下了胳膊，身体的颤抖能看出他在极力地克制着他的愤怒。
“你为什么对丽妃的死这么执着，这种感觉，很熟悉”
程欢说不上来，可她又觉得哪不对劲，追问道：“一年，为什么一年是最后期限，你是要离开京城吗？”
“现在我没办法和你解释清楚…”李巍眼睛微眯，解释道，“我先这么告诉你吧，丽妃是我的朋友，我和她之前就认识，所以我想查出凶手，为她报仇。”
他说的不像是假话，但程欢没有全然相信。
“那你说你想报仇，你该不会要…”杀了公主？
李巍打断她的话，冷声道：“我说了，这不用你管。”
他的表情又软下来，凄切地看着她，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程欢大脑发懵，但还是嗯了一声。
难得李巍这么信任她，她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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