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终点线
郅夜正无聊地扣手，现在在比短跑，估计短跑之后就是长跑，突然，有人猛拍了一下他肩膀。
柯之祭从来不这样，郅夜吃痛地弯下腰，然后恶狠狠回头。
“许飞……？”郅夜有点发愣，分班之后他就很少看见许飞，有看见也就是在路上，他们会隔得远远地打招呼，郅夜已经很久没这么静距离看见他了。
见郅夜那表情，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郅夜的肩：“对不起啊，我这人下手不分轻重，打疼你了。”
事实上也没有很重，只是郅夜刚刚在发呆，被这样一掌下来，有点被吓到了而已。
郅夜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刚下来吗？快坐会。”
许飞笑着点点头，他头发都湿了，t恤衫的袖子被他挽起，变成一件背心。
郅夜从旁边掏出一瓶水：“给，辛苦了。”
许飞接过水和他道谢，随后一屁股往椅子一顶，仰起头大口大口喝水。
看起来像是累极了，潘捷他们都上场去了，这会都不在，郅夜拿了个小风扇递给他：“吹吹。”
许飞非常感动，他接过小风扇露出一个非常揍的表情：“郅夜，你咋对我这么好！我要是女的不得喜欢死你！”
“倒也不用。”郅夜婉拒。
许飞往椅子上一滩：“你和柯之祭还有联系吗？”
郅夜心想，岂止有联系，天天吵架呢。
但他还是嘴上开口：“有一点，但不在一个班。”
许飞点点头，开始吐槽：“他这个人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跟他好的时候，天天靠着我打饭给他吃，现在好了，说是有新饭友了，一脚把我给踹了！真是狼心狗肺！要是让我碰见他跟谁一块，我揍死他丫的！”
……郅夜内心是害怕的，毕竟他嘴里的新饭友就是他。
他赶紧想方设法转移话题：“那个……你在新班级还习惯吧？”
许飞扯着班服擦了擦汗：“习惯啊，我在哪不习惯啊。”
郅夜点点头，接着转移：“上课都听得懂吧？”
“废话！我可在理科实验班，老师都是顶呱呱的，再听不懂脑子得多不好使啊。”许飞又开始吹他们的老师有多牛逼一年得了多少个奖甚至还扯出各个老师的情史。
郅夜脑袋开始冒烟，突然，他听到了柯之祭他们班的名字，郅夜站起身来：“许飞，我先走了。”
“欸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你不知道那个阿海有多变态！”许飞在后面喊，郅夜回头朝他挥了挥手：“有空再继续聊吧。”
虽然他保佑以后永远没空。
郅夜赶到赛道旁边的时候，柯之祭他们已经准备就位了，因为柯之祭他们班没和郅夜他们班比，所以郅夜理所应当地加入了柯之祭他们班的阵营，准确来说，是柯之祭迷妹的阵营。
这群女生都期待地聚在一起，有的还举起手机，打算录下来。
郅夜觉得很夸张，虽然柯之祭吧，确实是有点小帅，但也不用这样吧？
郅夜刚来的时候，柯之祭估计就看见他了，还朝他这方向笑了笑，只不过被他前面的那群女生以为是笑给她们的，并且都开始猜测到底是笑给谁。
现在是长跑，那得跑多久啊？郅夜忍不住在心里想。他的身高在女生里面毫无压力，所以他不用踮脚就可以看清前方，这会正在准备，待会枪声一响，就可以出发了。
3000米，柯之祭要跑3000米。郅夜在心里捏了把汗，但柯之祭看起来很淡定，他没什么表情，就站在起点线前预备。
一共五个班，大家都是统一的姿势，裁判缓慢地举起枪，郅夜凝视着那把枪，突然，“砰——”地一声。
郅夜被吓得一激灵，随枪响一起迸发的，还有少年人如剪般出梢的身姿。
郅夜眼睛跟随着柯之祭，一圈操场有1000米，也就是柯之祭要跑三圈，郅夜在心里替他紧张，他会中暑吗？会不会体力不支半路晕倒？会不会甚至坚持不下去了半路就停？
前期柯之祭跑得不算慢也不算快，就是保持在五个人中间的位置，郅夜还不算很紧张，毕竟这第一圈应该对柯之祭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他缓了缓心神，柯之祭又从他面前跑过，还留给他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里面写着别担心，郅夜不由自主点点头，他替柯之祭数着，这是第二圈。
有人开始体力不支，慢慢地停下来走两步，有人还掉了鞋带，只能蹲到一旁绑。
其实长跑这个项目一直是运动会的大雷，几乎没有人敢捡，也几乎没有人擅长。
但柯之祭捡了，郅夜倒是不知道他擅不擅长，但柯之祭跑过第二圈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郅夜可以清晰地听见柯之祭的呼吸声，他在调整，估计是想努力让呼吸有规律。
这是最后一圈，柯之祭前面还剩下两个人，这两个人前期拉了柯之祭快半圈，但是现在体力很抓急。
长跑这个项目一向考验毅力，还有耐心。
女生们都大喊起来为柯之祭加油，郅夜不敢太张扬，他在心里默默替柯之祭加油。
最后一圈，柯之祭开始提速了，他看见柯之祭慢慢逼近第二名，然后超过第二名，他看见柯之祭往第一名冲刺，第一名也不甘示弱，咬了牙往前冲。
郅夜握紧了拳头，如果他注意到的话，会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指尖还发着白。
“柯之祭，加油！柯之祭，加油！！”女生们的喊话很有规律，她们像是有与生俱来的默契，郅夜看见柯之祭和第一名齐平，离终点线还有100米，两个人咬得很紧。
离终点线还有50米。
离终点线还有30米。
离终点线还有10米。
郅夜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不顾一切，大喊了出来。
“柯之祭，加油！！”他的声音混迹在女生之中，但郅夜觉得他听见了。
因为他是冠军。
事实证明，柯之祭选手很有毅力，也不缺耐心。
柯之祭是个不怕碰雷的选手，他选择让雷在他手下不敢爆炸。
柯之祭穿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掌声如雷鸣，还有女生的欢呼声，老师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大家都看见了柯之祭是第一名。
但是好像没有人看见柯之祭脸上痛苦的神色，他好像要喘不上来气了，他慢慢往前走着，那是一个孤单的背影。
郅夜心疼。
他知道的，柯之祭从来不是生下来就强的，人们只看见了他的成绩，而没有看见他为这成绩付出的汗水。
郅夜顾不上太多了，他从跑道旁冲上跑道，搀扶住柯之祭，这会，柯之祭才彻底瘫软下来，他喘着气，但好在，没有什么大问题。
“还好吗？快起来。”郅夜知道刚跑完不能立刻停下，他力气明明那么小，却因为害怕柯之祭出事而强硬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柯之祭没说话，用喘气声代替回答。
两个人绕了大半个操场，等到柯之祭呼吸稍微平复，郅夜拍着他的背：“你很厉害，大家都在为你喝彩。”
“我听见了。”柯之祭说道，郅夜点点头，大家都听见了。
“你为我加油，我听见了。”柯之祭转过头来看着他，他额头都是汗，逆着光，照得他的发尖都微微发着光。
郅夜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喊得挺大声的，但当时也确实是情到深处，按耐不住，这会被他戳破，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手松开柯之祭的臂弯：“不是你喊我来帮你加油的？”
“是啊。”柯之祭突然牵起嘴角露出个笑容：“所以我好高兴。”
郅夜别过头：“你高兴就好了。”
两个人走了一圈，突然，郅夜听到广播喊他们班的声音，他脚步一顿，赶紧往起点线跑，柯之祭本来已经跑腻味了，但郅夜跑，他也不得已跟着跑。
女子长跑是1500米，郅夜看见魏雨情在四处寻找着什么，应该是刚刚没找到他，她心里不安。
郅夜一过去就挥了挥手，虽然魏雨情近视，但度数不高，加上郅夜肤色白比较认，魏雨情一下子就认了出来，然后朝他笑笑。
郅夜打算跟她跑一圈，然后剩下的交给她自己了，柯之祭见他那样也大概是猜到了，摸了摸他的后颈没问他什么。
枪响的时候魏雨情差点一脚把自己绊倒，她太紧张了，以至于呼吸调整不过来，但好在有郅夜来了，魏雨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朝他笑了笑。
其实郅夜跑了半圈就有点顶不住了，不是他弱，是原身估计是呼吸系统不太好，跑久了就有种缺氧的感觉，接着又跑了半圈，郅夜觉得自己就快交代在这了的时候，一圈终于结束，他刚打算跟魏雨情说让她自求多福，没想到魏雨情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硬要他一起跑。
郅夜摇摇头，他觉得自己现在在严重缺氧，再跑下去得晕，但魏雨情也朝他摇摇头，示意他还剩下半圈，眼睛里都是乞求。
郅夜没力气挣开她，他看见红色的终点线越来越近，但他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他感觉到自己如溺水一般无法呼吸，感觉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或者说是有人捂住他的鼻口让他无法呼吸。
越来越稀薄的氧气。
终于，他还是撑不住最后一段，腿一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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