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人在乎
母亲一再叮嘱过，不到生死之际，绝对不可施展她所教的东西。否则，一旦被人识破，全家立刻就会有性命之忧。
因此，在龙腾武院测试的时候，他们二人也只是使用了本身的力量，并未施展出半点武艺。
吴羽闻得此声，猛然惊醒。
他低喝一声，身形微折，右拳划过一道弧线，掠过高个少年的鼻尖，击在小巷左侧的墙壁之上。
“轰隆”一声，左侧的墙壁也砰然倒塌。
小巷两侧的房屋中，顿时响起阵阵愤怒的咒骂声。
高个少年恍然清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朝小巷外逃去。
他回头望去，却见两位少年早已消失无踪。
“大胆小贼，竟敢偷这位夫人的香囊，”一位身着锦袍的青年喝道。
他右手紧紧的扣着吴羽的手腕，满脸的义正严辞：“做人要光明磊落，穷并不是偷窃的理由。”
此刻的吴羽满身尘土，脚下的千层底，随着小巷之战中的那用力一蹬，也早已破了一个大洞，黑色的布面上露出几根白色的脚指头来，甚是显眼。
“小贼！”
“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
周围的人群发出震耳的呼声，将少年淹没在如潮的声涛之中。
“我不是小偷，”吴羽努力的辩解着。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锦袍青年得意的环视了一圈四周，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然后右手微微发力，将少年的手腕高高举起。
粉红的香囊被少年攥在手中，香囊上绣着两只交胫的彩鸭，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香囊的主人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妇，她一把夺过香囊，看着彩鸭上乌黑的手印，秀眉微蹙，眼神中露出厌恶的神情。
那是她亲手缝制的鸳鸯，想着将来若是能遇见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自己就将其送给他作为定情信物。
“我是来。。。”吴羽正欲开口，却被无情的打断了。
“难不成你还是一位见义勇为的少侠，特地前来归还香囊的不成？”锦袍青年讥讽道。
“我确实是来还香囊的，”吴羽认真的解释着。
“啧啧，大家听见没？他还真是来还香囊的呢！”
“哈哈哈，这真是我在彩霞镇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小贼，都这时候了，还想狡辩呢！”
锦袍青年身后，五六位跟班纷纷起哄道。
“这位公子，我们确实是来还香囊的，”一旁的吴双拱手道：“我们发现有人偷了这位夫人的香囊，好不容易才将其夺回，正想物归原主，不料，被公子发现并误会了。”
面对着周围如潮般的喧闹及辱骂，他依然面色极为平静的朝吴羽看了一眼，示意其冷静下来，切勿意气用事。
锦袍青年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掏出一方白色的锦帕递给少妇，示意其但用无妨，然后意味深长的道：“哦，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前来归还香囊的，可有证据？”
“我若真是偷香囊的贼，早就跑了，又岂会仍然逗留此地，”吴羽冷冷的道。
“这只能证明白公子火眼金睛，你们刚想逃跑就被白公子抓住了，”却见高个少年从人群中挤出，大声道：“我刚才亲眼看见你趁这位夫人不注意的时候，从后边偷偷的伸出手，将香囊偷了过去。”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白公子朗声道。
“这位公子，我们真不是小偷，”吴双看着面露得意笑容的高个少年，叹道：“你这招贼喊捉贼，固然是高明，但你却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高个少年心中咯噔一声，不安的问道。
“当时你急着逃跑，撞翻了街头卖豆浆的大娘的豆浆桶，右手被烫伤，”吴羽右手微微一旋一抽，从白公子手中挣脱出来，紧盯着高个少年：“你被烫伤的右手就是证明，可敢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高个少年将右手深深的藏在衣袖之中，感受到吴羽逼人的目光，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些莫名的心虚。
他不觉后退了两步，强自道：“笑话！我才是目击证人！你们这是明摆着污蔑证人！”
“白公子明鉴，”吴双朝锦袍公子拱手道。
白公子诧异的看了眼竟能从他手中挣脱的吴羽，又看了看衣着破烂却举止得体的吴双，沉吟道：“去把街头卖豆浆的大娘叫来。”
半柱香后，卖豆浆的大娘终于姗姗到来。就在吴羽吴双心中稍定的时候，大娘的一句话却让二人心中一沉。
“启禀白公子，老身并不认识此人，”豆浆大娘看了眼高个少年道。
“大娘你再好好想想，半个时辰前，就是他撞翻了你的豆浆桶，”吴羽急道。
“老身的豆浆半个时辰前便已经卖完，哪里会被撞翻？”大娘摇了摇头，满脸的不耐烦，连声音都高了几度。
高个少年看了白公子一眼，眼中划过一抹喜色，他大声道：“事到如今，你们这两个小贼还想狡辩到何时？”
“贫不足羞，可羞的是因贫而堕落，”白公子惋惜的摇了摇头，满脸绽放着仁义的光芒：“念在你们是初犯，本公子就宽容为怀，饶了你们这一次。你们赶紧过来，跪下向这位夫人赔礼道歉！”
“白公子果然是仁义之人。”
“白公子真是慧眼如炬！”
周围的群众纷纷朝白公子赞叹着，又鄙夷的看着两位衣衫破烂的少年，议论纷纷。
“这么小就不学好，长大了肯定是个偷鸡摸狗之徒。”
“有人生、没人教的小贼！”
吴羽紧紧的握着双拳，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里，双眼中有一抹猩红浮现。
母亲永远是他心中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却见吴双一把扯住吴羽的衣袖，朝他微微摇了摇头，转身朝女子道：“这位夫人，请你闻一闻香囊。”
“你这是何意？”女子不解的问道。
“如果我没看错，豆浆桶翻倒之际，豆浆四溅，有一缕细小的豆浆洒落在香囊之上，”吴双平静的道：“因此，香囊上应该有淡淡的豆香味。”
高个少年面色剧变。
白公子也目光微沉。
今日的一切，本就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那位他垂涎已久的少妇。
不料，吴羽吴双的见义勇为，打破了他原本的安排。
好在他临机应变，将计划稍作调整，他仍然是慧眼如炬、宅心仁厚的优雅公子，而那两位多管闲事的少年，自然就只能是“小贼”了。
至于卖豆浆的大娘，前去相请的随从用十两银子就让她满心欢喜的做了回伪证。
毕竟，十两银子可是她大半年的收入。
一切都按计划完美进行着，这让白公子都忍不住暗自赞叹自己的计划，果真是天衣无缝。
只是他没料到，真正目光如炬的是吴双。
在当时混乱的场面中，人仰马翻，豆浆飞溅，他竟能看清那道洒在香囊上的豆浆？
真是百密一疏，白公子眉梢微皱，看向二人的目光也变得阴沉起来。
就在此时，却见女子举起香囊轻轻嗅了嗅，连同那方锦帕一起收入袖中，掩鼻道：“一股臭鱼腥味，哪来的豆香？”
她久经人事，白公子家世显赫、又举止翩翩，正符合她对情郎的幻想。
偷窃荷包一事，不过是富家公子常用的搭讪手段，她早已心知肚明，也并不反感，反而有种窃窃欢喜。
至于那两位少年所受的羞辱，她并不在乎。
有谁会在乎两个穷乞丐所受的羞辱？
白公子大喜，厉声道：“原本想着你们是可怜之人，就饶了你们这一回。不料你们竟冥顽不灵、拒不悔改，看来必然是惯犯！”
“弟弟是贼、哥哥是贼，父母肯定也是贼！一窝贼，一家贼！”
羞辱如刀，刀刀往两位少年心头落去。
他毫不在意，她满不在乎，四周也尽是无动于衷。
但终究还是有人在意的。
那是被羞辱的人。
吴羽仰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居高临下的白公子，咬牙道：“男盗女娼，你们倒是天生一对，只是又何必在这惺惺作态，非得栽赃我们兄弟二人？！”
那缕洒在香囊上的豆浆，绝不会有错，因为，他也亲眼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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