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但作为张天荣本身，一个普通女神，在普通的生活里，似乎总是那么笨拙。无法在恰好的时候做出恰好的决定，无法总是选中那个正确选项，无法适可而止无法长点记性，无法……无法得到心爱的人，也无法去回应别人的爱意。
她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隐居在人世，是因为她对生活已深深畏惧。逃避虽然可耻，但暂且对她有用。起码和敖盈相互扶持着人间烟火的日子，她获得了安宁。
我的天荣会害怕吗？
会啊。
“天荣！”敖盈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
天荣一惊，回过神来，却见敖盈站在身边给她用生菜包肉，“小白给你弄好，你都不吃，看来是要我亲自来喂你。”
她笑嘻嘻地把包好的烤肉送到天荣嘴边，“快吃快吃，我要受不住清君的眼神了，喂完我就遛了，不敢越俎代庖。”
就她鬼机灵，天荣依言吃了，敖盈立马跑回对面，还伸手招呼碧元，“交给你了，天荣可能累了，你喂她。”
“好。”碧元笑应，起身就要绕过来，天荣赶紧把他拽住了。
“不困不困，我自己来。”就说在他俩面前跑什么神，是想那些事的时候吗？被敖盈喂也罢了，被碧元喂那是万万使不得。让他伺候吃饭，总觉得要折寿。
碧元看了她一眼，天荣立刻感觉自己的手有点软，但想想还是坚持住了，顺便拉着他坐下，手半点儿不敢松开。
单手也包不了生菜，还是直接吃。好在有小白帮忙烤肉，单手也算顺畅。
“挺好吃，比外面店里烤得还好。”汁水饱满，鲜嫩可口。抚慰了天荣被折腾半夜的憔悴心灵和窘迫的单手操作。
“就是，”敖盈附议，顺便还夸，“小白以后的老婆肯定很幸福，多会照顾人啊。”
小白耳朵都红了，赶紧给敖盈递了果汁，“解解腻。”
天荣也不知道说啥好，人家不就是照顾的你吗！怎会有比自己还迟钝的人？是不是给她传染了？
温柔的笑意附到耳边，“我也饿了。”
天荣背后汗毛竖了一遍，她看向他，努力用眼神确认：你不会是要我喂你吧？
碧元只是弯着眼睛微笑，像月牙般有柔柔的光辉。
……神仙为什么会饿啊？？
认命地夹了烤肉送到他嘴边，另一只手也放了开来，在下面托着，天荣不敢看他，更不敢看旁边那俩的目光，只在心里催着他赶紧吃。
他却不着急吃，只笑着说，“公主也很会照顾人，老公很幸福。”
“老公”这个词到底是谁教他的！为什么教他这么危险的东西！
天荣感觉全身都熟透了，满脑子的弹幕想吐槽，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还好对方说完这句就乖巧吃了，虽然只吃了半口吧。
“我够了，尝尝就好，你吃吧。”
天荣：？
那这剩下的半个？
筷子被推着送到她嘴边。
脸已经丢光了，不差这点了。天荣眼一闭心一横，把剩下半个吃了。她现在毫不怀疑，从他说饿了开始，为的就是这一步。
她时常懊恼自己的一点就是，明知他是捉弄，但她竟意外地享受。
敖盈在对面轻轻拍掌，笑靥如花，“妙啊，难怪天荣对清君心心念念，连喜欢的角色……”
命悬一线之间，天荣感谢自己是个战神，出手快如闪电，直接捂住了敖盈的嘴。一边捂着一边拖敖盈起来，“阿盈，你一宿都没睡，太困了，我先送你去睡觉吧。零食给你准备好，吃了睡睡了吃，我陪你。”
敖盈似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也不坚持，点点头。天荣这才敢放下手，招呼小白和碧元，“我先送阿盈去睡，你们也早点休息。”
没等他俩反应，天荣逃也似的把敖盈拖上了二楼的房间。虽然没来过，但天天视频，她对这个房子还算熟悉。
一进房门赶紧把门窗都落锁，天荣这才靠在门板上松了口气。那边敖盈已经笑倒在被子上。
天荣幽怨地瞥她一眼，也过来倒在被子上。敖盈的床很大，睡四个大人都绰绰有余，而且软绵绵的，躺上去舒服得很。
“你这么喜欢他，干嘛还避着他？”敖盈趴了过来。
过去那些事，因为她不愿意面对，所以也只是大略地和敖盈提过。细节那些都没有详说，敖盈并不清楚个中原委。但……她好像也没说过喜欢碧元？
？？？？
说过吗？没有吧？只说过有成婚，对象是东岳大帝第三子，之类之类的。交代了一下户口本情况而已，没说起过感情层面的东西吧？
她压低声音，示意敖盈把耳朵凑近点，“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
敖盈一副听到了什么奇怪问题的样子，刚要咋呼，就被天荣拉住了，“小点声，我怕他能听见。”
敖盈会意点头，努力轻声细语，“你做噩梦总喊他名字啊。”
……还有这种事？你咋不早说，早说我就一个人睡了！
“当初我把你从昏迷中救过来，你神志不清的时候就对着我喊‘碧元’。”
……男女都分不清了那是真的神志不清！在说胡话，不可信！
“你看你这些年陪我玩游戏，但凡能让你多看一眼的角色，哪个不是清雅温柔高智商腹黑的样子？我从前就猜测多半你家那位就是这样，今日一见，确认了。”
……你断个句，我这吐槽跟不上你的语速。
“还有哦，”敖盈似乎接受到她的脑电波了，语速果然放慢，她伸手从天荣脖子上挑起她戴在胸前的玉牌，“你从来只会用玉石装饰，出去旅游玩耍也总爱去玉石店逛，你没发现吗？”
伸手握住玉佩，和田玉被体温包裹，也是暖暖的。
“挂玉很正常吧，”虽然确实有私心，但那不是满大街的人都戴玉吗，“现在的人都喜欢玉，亲近大自然嘛。”
敖盈不理会她的狡辩，笑着跟她咬耳朵，“你买这块玉牌时，明明你我都知道店家报了很虚高的价格，且旁边还有成色更好的，但你为啥还是买了这块？”
三年化碧心难灭，九转成丹目已穿。当时卖家看她在这块玉牌前流连，便使出浑身解数往上贴情怀，不能让到手的生意跑了。卖家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堆，天荣都没下定决心，直到他提起这句诗，其实她并不太懂，但忽然就被戳中了，心甘情愿当了冤大头。
“看人家说了那么久，做个生意也不容易。”天荣把玉牌放回心口，“以前在天上什么没见过，这些凡品也说不上更好或者更坏，眼缘到了就行。”
“三年化碧，九转成丹。”敖盈笑嘻嘻，“那店家一说这话，我当时心道成了，运气不错，给她押中了。果然你马上就买了，而且连价都没讲。”
……天荣无语，所以说龙族真的很可怕，难怪历代天帝削龙族。还是讨饶吧，跟敖盈服个软也没啥丢人的，天荣翻身把敖盈往怀里一抱，“好好好，你说得都对。”
敖盈也伸手抱住她，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声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但你若不想告知他，我不会跟他说的。”
“之前吃饭的时候，你忽然走神，我猜想你可能是记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所以赶紧到你身边去了。但是你知道吗，当时他也在看着你。”
“即便我不过去，他应该也会想办法安慰你的。”
“你不要害怕，”小手又温柔地抚了抚天荣的背，“我们都在你身边。”
天荣眼眶发热，努力忍着，只把敖盈抱得更紧了。她的父皇对敖盈做了那么残忍的事，她一出生就被隔离出龙族，关在北冥，那块海域连阳光都透不进去。父债子还明明也算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敖盈并没有对她记仇。甚至最难理解的是，她竟也不记恨天帝。
你父皇只是做了他认为正确的选择，何况我也没出什么事嘛。
你不要整天想着这些了，背负得太多你会被压垮的。
坏的事都发生过了，那接下来就都是好事啦！
敖盈这么好的姑娘，理当得到善待。念头一起，天荣猛然想起碧元说过敖盈有两次情劫，她忽然僵住，云璃避而不见，应该不会出问题。难道第一次是小白？
那该不该提醒敖盈？她倒不怕泄露天机，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想转移到自己身上。她担心的是，这个提醒会不会也是引发劫难的一环。
天机深不可测，凡人悟不透，而她这个神其实也并不能参透。
小白是妖，确实大有问题。理论上像她和敖盈这种正神，是不需要自然渡劫的。但妖修需要渡劫，一次不慎，转瞬成灰。不仅道行全无，连肉身都化作梦幻泡影。从此世间再无此人了。
而且，与凡人创作出来的轮回转世等概念不同，真实世界里并无鬼魂，更没有转世重生、阴曹地府这些说法。神、妖、魔都与凡人无异，只是能力和寿数不同，但死了便是死了，再也不存在。那些所谓的神可以死而复生的情况，其实都是没死透，元神得到了保存和修复。理论上神可以永生，但若遭遇真正的陨落，亦无法挽回。
“阿盈，”天荣敛去情绪，像是寻常好奇，“小白好像对你很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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