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现

黎明时分，他来到了这方世界。

        那是怎样的世界，狂风在林子里肆虐，吹得周边的树木沙沙作响。

        虽然有橙黄色的太阳盘旋在山脊上方，余晖照耀在密林黑色树干，也照在他身上

        但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他只觉得酷寒彻骨，从口中吐出的空气在日光之下蒸腾成烟，又回到他的脸上，凝结为霜。

        他尽力不去想体内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感，他躺在地上，一边想着恢复些体力，另一边在静静的听着。

        周边的树林给了他回应，沙沙声，那是树枝与风的合唱，淙淙声，那是不远处小溪里的流水。

        几片结霜的落叶飘然而下，掉在他的面庞。

        但却没有阻挡住他的视线，在他的视野尽头，隐约可见的是一道延绵不绝的白色山脉。

        天色昏暗，云色似铅，雪花落下来了，在毫无预告的情形下突然而至，一开始是细蒙蒙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

        他极力的张开嘴，想着那雪花能湿润些他干涸的嘴唇，只是这嘴角的微张也牵动着他的伤势。

        他的身体各处，都是伤口，单两只手臂上就有数道深长的伤口，还不断渗出鲜血。

        他的记忆出现了空档期，他躺在地上，费力的去回想自己是如何到来的，也只能模糊的回忆起一些片段。

        他记得自己叫徐涛，那天正常上班的时候，走在路上，一堵墙，以及那突然出现，漂浮不定的灰色气息，就毫无征兆的拦住了他的道路。

        他只是好奇的伸出手摸了摸，

        在一瞬间，这些气流便一股脑的往着他身上汇集。

        他身上的气流不断汇合，逐渐变得凝实起来，其所散发的光芒也越来越纯粹，如同灰色水晶一般将他包裹起来。

        而后一股无穷的拉扯力凭空产生，整块水晶以及在水晶中的他，都在这股拉扯力之下，如同面条一般延长开来，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等到醒来，就来到了这诡异至极的森林当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的一切仿佛都被冻结了一般，就连时间也一同被凝固住了。

        他的身体，尤其是手臂，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和毫无知觉了，现在的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尤其是伤口处，如同千万只蚂蚁在来回啃食，那种酸爽无比的感觉，让他的神经几近奔溃，但是这是好迹象，就表明自己的身体正在自我痊愈。

        他费力的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趴着，以自己的膝盖作为力量，开始缓缓移动着，疲乏不堪的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进行移动。

        他顺着水流声，缓慢的爬到溪水旁，溪流很急，这也解释了为何在这般寒冷的天气还没有结冰的原因。

        水色倒也清澈，他朝着四面看了看，然后探头进入到这溪水之中，直接对着嘴喝了起来，残雪混着溪水一同咽入喉咙，如同刀割一般，不过原本如同浆糊一般的脑袋被这刺骨寒冷的溪水一激，倒有几分清醒过来了。

        他对着溪水望向了另外的自己。

        那原本漆黑的头发此刻却如同鸟巢一般杂乱不堪，失去了原本的光泽，一袭合身的白色衬衫早已被撕裂大半，也沾满了变得暗红的血迹。

        “呃，有人？”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那脆响虽然细微，虽然还有些距离，但是奇怪的是他还是听到了，甚至他能分辨出那声音。

        那是脚掌与落叶相碰的声音，冬季的落叶如同玻璃一般易碎。

        他甩了甩脑袋，有限的时间内，他只能想到一个方法，他躺下来了，甚至还用手扒拉了些落叶洒在自己的身上。

        “大人，那里有个人，”

        黄昏即将来临，余晖在树林间徘徊着，使得周围的树林愈发阴暗，盖瑞是个斥候，也是个年过五旬的老人，在守夜人里待了几十年。

        罗伊斯爵士往盖瑞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以他的眼力，只能看到一团人影躺在树林当中，一动也不动。

        “死人？死人吓着你了么？盖瑞。”罗伊斯爵士嘴角噙着轻浅的笑问道。

        盖瑞紧抿着嘴唇，回答道，“不，大人，他很奇怪，他还有呼吸，而且他只穿了一件衣服。”

        罗伊斯爵士来了兴趣，伸手紧了紧身上的那件既厚实，又软得吓人的黑色貂皮斗篷，说道，“噢？一件衣服居然还能活着。有意思，去看看吧。”

        身为老兵的盖瑞却没有这么好的兴致，年过五十的他已经是这世界的高寿老人了，这辈子见过被冻死的人太多了，他很清楚人在什么时候会被冻死，虽说现在不是最冷的时候，但是这天气绝对不是一个只穿了单衣的年轻人能杠得住的。

        关于这一点，盖瑞以他失去的三根脚趾和两只耳朵发誓。

        这个躺在雪地中的人，出现的诡异。

        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过分的人会给自己这一行人带来什么。“大人，我们绕开他吧，”

        他顿了顿又说道，“咱们没必要和死人打交道。”

        “盖瑞，”罗伊斯爵士肆无忌惮的扫视着盖瑞，笑着说道，“我发现你好像真的很怕死人啊，之前的野人也是，现在这个年轻人也是一样。”

        盖瑞没有理会他的激将之法，说道，“回大人，那帮野人也死了。”

        “莫尔蒙总司令让我们几人追查野人行踪，现在他们死了，这任务也就完成了，我们不应该节外生枝。”

        “野人死了，你怎么知道的。”罗伊斯爵士继续饶有兴趣地看向盖瑞。

        “威尔说的，他说他看到了。”

        “威尔说的话，呵呵，威尔，再跟我说一遍，你看到了些什么。”罗伊斯爵士的余音在暮色的森林间回荡。

        “噢，对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说罢，罗伊斯爵士便牵着他那头高头大马率先走向躺着的徐涛。

        “大人。”盖瑞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着，似乎大声了些，他正强自压抑住怒火。遇到这样的长官，遇到漠视他当了四十年守夜人的经历，选择一意孤行，这样的长官实在让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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