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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苗靖


为了稳住常贵等人,  这一桌酒吃掉秀峰山农场一个月的公关支出。

        陶南风没有参与应酬,与胡焕新在招待所随便吃了点小碗蒸菜。如果让她参与那样的酒局,她真怕自己会挥拳直上,  打得常贵鼻青脸肿。

        结帐的时候,  汪晓溪心疼得手直抖。

        常贵满嘴油光,  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微微突起的小腹:“向场长是个明白人,等黄记者的新闻稿有了好的反响,随时过来拿设备,我给你们留着!”

        高德顺是个实诚人,握着向北的手直道惭愧。

        “对不住,我是个无用的人。书生意气,自以为可以凭专业能力带着卷烟厂走向辉煌,却不料……”

        却不料连个副厂长都比自己有权威,  却不料自己会被架空到这个地步。厂长,呵呵,自己哪里还称得上是个厂长!

        这些话高德顺说不出口,  说出来就等于承认自己的无能、无用。

        向北知道高德顺在大学里学的是农学、烟草专业,  这可是极为难得的专业人才。

        他握着高德顺的手,沉声道:“专业人才只有心无旁骛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您这是俗事缠身,无可奈何。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  您如果相信我,不如互相帮助一下?”

        “互相帮助?怎么帮?”

        听到高德顺的话,  向北没有马上回话。

        他转过身与常贵挥手道别:“常厂长,您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上,三天之后登门造访。”

        常贵得到向北这句话,哈哈一笑,  欢喜离去。

        看着常贵等人离去的背影,向北这才看向高德顺:“我帮你扳倒常贵,你帮我们办烟厂。”

        高德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扳,扳倒常贵?他可是德县本地人,上至革委会,下到供电局,到处都有他的熟人!”

        干过一次斗垮焦亮的事情之后,向北对权力斗争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你这样……”他在高德顺耳边说了几句话。

        高德顺一直保持着惊愕的表情,抬头望着饭店天花板,半天才说了一句话:“狠!”

        对比向北,高德顺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步步被架空。

        向北知道陶南风不喜权力斗争,没有让她参与斗争过程,只时不时向她汇报一下事情的进展。

        魏民带保卫科的几名小伙拦截住杨猛、孟杰,一顿拳脚之后,审问出常贵与革委会主任之间的牵扯;

        毛鹏在高德顺的带领下悄悄进入常贵办公室,找到他与革委会主任之间联系的证物,由周林虎送到革委会副主任家中。

        革委会副主任早就想夺权,拿到证物欣喜若狂,立马开始组织人马批斗主任,顺便把常贵拖下了水。

        革委会的小将们斗争经验极其丰富,一旦被盯上那简直如附骨之蛆,常贵想尽办法想要翻身,无奈证据确凿,只得乖乖就范。

        由常贵一条线,扯出一群贪官。

        高德顺实名举报常贵借购买d国进口设备为由做假帐、贪污,将收集来的证据直接交到公安部门。

        德县公安局局长带队进厂,开始对常贵团队进行全面审查。

        两条线齐头并进,不到两周常贵团伙倒台。

        曾经嚣张不可一世的常贵面如土色,被革委会的人斗他还不怕,只需吐点好处、让些利益出来,关上几天依然是一条好汉。

        可是公安机会不一样,依法受贿罪名一旦成立,那就再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在问讯室见到高德顺,常贵死死抓住他,哀求道:“老高,老高,我们共事多年,何必苦苦相逼?我认罪,我都认,只求留我一条小命……”

        高德顺没有说话。

        在他身后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常贵忽然明白过来,抬手指着向北:“是你,是你对不对?”

        原本一切都很好,自己将卷烟厂牢牢掌控在手中。一切都是从向北出场之后,常贵掌控的世界突然摧枯拉朽般败落。

        只不过,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为难了一下秀峰山农场,就下这样的死手?

        常贵仿佛被抽了筋一般瘫坐在椅中,仰头看着向北,嘴里喃喃道:“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向北眼神冰冷,站姿挺拔,对德县公安局任局长说:“此人贪污数额巨大,绝不能轻饶。”

        任局长恭敬地敬了一个军礼:“是!连长。”

        尖刀连训练出来的军人,复员之后大多进入地方上的公安局、武装部等单位,六、七年下来,良好的军事素养让他们迅速成为行业领军人物。

        任局长曾经也是向北手底下训练出来的兵,对他依然尊敬。

        常贵见此情形,颓然坐倒,悔不当初。

        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要与向北作对?那旧设备他们想要拿去就是,何苦来得罪这么个煞神!连公安局局长都尊称他一句连长,常贵拿什么和他斗?

        故事听到这里,陶南风笑靥如花:“该!那常贵那么嚣张,让他到监牢里去反省。”

        忽然想到在卷烟厂被那什么猛哥、杰哥挑衅的故事,问向北:“那两个动手的工人后来怎么样了?”

        向北将她的拳头包在自己手掌之中,声音温柔:“他们被高厂长开除了。”

        陶南风笑得更开心了:“哟,高厂长终于立威了。”

        在向北的帮助下,高德顺掌握实权,提拔几名心腹,对卷烟厂进行整肃,与向北成为莫逆之交。研究员、技术员、熟练工人、设计图纸……只要是秀峰山农场需要的,德县卷烟厂都全力支持。

        吃过梅先生的膏方之后,郑青媛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高德顺夫妻俩内心感激不尽。

        整顿好一切之后,接下来向北带着周林虎往省城跑烟厂手续。陶南风则派人接了父亲过来,陪着父亲一起猫冬。

        陶守信住进场部二楼东头宿舍,那里曾经是焦亮的住处,房间宽敞而舒适,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汪晓溪在一楼为陶守信准备了一间单独的办公桌,门口挂了块牌子:专家工作室,每个月给他开出一百块钱的专家津贴。

        陶守信不肯要,汪晓溪说陶守信帮着做农场规划没有收费、做茶油包装设计也没有收费,不能让专家白辛苦一场,就当是支付设计费。

        陶守信原本只是想帮帮女儿,没想到会收到农场真金白银的感谢。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开始为卷烟厂设计品牌与包装。

        ——秀峰,这个品牌正式亮相。

        商标是一座青悠山峰,那是秀峰山最高的罗汉峰。蓝天、白云、青峰,烟盒颜色清雅,让人一见惊艳。

        有德县卷烟厂测绘数据为基础,陶南风顺利完成秀峰山卷烟厂的平面设计,与父亲一起进行选址,将烟厂选在近水源的一座山头。

        第一,避免烟草粉尘污染;

        第二,环境处理方便;

        第三,原材料获取快速。

        为了保证农场建筑外立面的一致性,陶南风摒弃了德县卷烟厂白墙、波纹瓦屋面的网架厂房设计方案,采取清水砖墙、小青瓦屋面,与绿水青山相映衬,有一种别样的朴素之美。

        看着眼前一半茶树、一半烟叶的山头,就连陶守信都夸了一句:浑然一体,质朴天生!

        --

        “回来了!向北回来了!”

        当向北的吉普车开进场部大院,办公室里工作的人都跑了出来。

        向北迈步下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穿着藏青色长棉袄的陶南风。

        陶南风站在廊下,微笑而立,寒风拂动她额前的碎发,眸光潋滟,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向北慢慢向陶南风走近,还没行得几步,一个人从车里跳下来,快步抢到前面,冲着陶南风伸出手作势要握,咧嘴一笑。

        “陶南风,好久不见!”

        陶南风抬眸一看,却是苗靖。

        苗靖穿一件军大衣,体态修长英挺,眉眼俊朗,一笑便露出雪白的牙齿,看着阳光热情。

        陶南风没有与他握手,只点了点头:“苗靖,你好。”她的目光从苗靖脸上轻轻掠过,如蜻蜓点水,直直的望着向北。

        嘴角微微上扬,她越过苗靖,迎向半个月没见的向北,将手掌与他的相合:“回来了?”

        陶南风与向北四目相望。

        眼前万物皆已退却,只有这个人在熠熠生辉。

        苗靖讨了个没趣,自我解嘲地收回想要与陶南风相握的右手,摸了摸鼻子,转而望向陶守信。

        “陶教授是吧?您好!我是苗靖,向北的战友。”

        陶守信礼貌微笑,与他握手:“你好。”

        向北拉着陶南风过来,关切地询问陶守信:“陶叔,在山上住得还习惯吗?”

        陶守信的笑容温和而亲切:“挺好的。”

        陶教授向来有一说一,不说客气话。他说挺好,那就是挺好。

        他一月底来到秀峰山,这里宰年猪、做腊肉、发过年物资、储存大白菜,酝酿过年的氛围,让陶守信觉得很新鲜。

        陶教授以前沉迷工作,整日里不是上课就是做学问、做设计、参加项目评审,总差一点柴米油盐的烟火气。来到这个民风淳朴的秀峰山农场,从骨子里生出一股愉悦的慵懒轻松,恨不能天天窝在这山上。

        工作、闲聊、等饭吃。

        早上稀饭、咸菜、玉米、土豆饼……热乎暖胃。中午场部食堂八人一桌,六菜一汤,有荤有素。晚上向北的妈妈梁银珍准备好养胃粥、汤,量少而精,味道鲜美。

        陶守信的脸颊渐渐养出一些肉,整个人看上去温润无争,内敛了许多。

        “叭——叭——”

        一台黑色小轿车随后开进场部。

        从车里走下来一个烫大波浪卷的妙龄女郎,一个盘着发髻的中年女子。

        妙龄女郎穿一件浅粉色呢子大衣,黑色毛呢长裤,脖子上围着一条红黑两色羊毛格子围巾,相貌美艳,举止高傲。

        中年女子穿一件青葱底起云纹花的锦缎棉袄,领子镶暗红色狐狸毛,容长脸蛋,鼻挺眉秀,风韵犹存。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辆外来车辆、打扮得与朴素农场格格不入的客人所吸引。

        “啊,挂的是京牌!这是从京都来的。”

        “这车很牛啊,领导人才敢开这种轿车。”

        “这两个女的打扮得这么富贵,到底是什么来头?”

        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这两名女子站得笔直,眼睛扫过场部办公楼、廊下站着的工作人员,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优越感。

        女郎撇了撇嘴,走到苗靖身边,娇声娇气地说:“苗靖哥,这里有什么好?你非要在这里过年。”

        中年女子矜持地笑了笑,唤了一声苗靖:“好了,你农场也来过,跟妈一起回京都过年吧。”

        向北将陶南风拉到自己身边,向众人介绍着:“这位是苗靖的母亲,艾荔女士;这位是苗靖的未婚妻,柳元珊。”

        苗靖听到向北的介绍,慌忙摆手:“不是未婚妻,就是朋友,普通朋友!”

        向北忍着笑:“可是,在省城你母亲就是这样介绍的。那是她认定的儿媳,是不是?”

        听到向北的调侃,再看苗靖跳脚的模样,陶南风抿着嘴微笑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陶南风那双清澈的眸子,苗靖有些心慌。明明他在京都有无数女郎青睐,可是偏偏他只想让陶南风正眼看他一下、夸赞几句。

        苗靖知道陶南风是向北心中所爱后,一直克制着不敢靠近。他与向北是过命的交情,战场上他伤了腿,是向北将他背下来。

        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他懂。

        可是,已经动心,再难平静。

        陶南风的淡然让苗靖有些挫败,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那是我妈一厢情愿,我可没有同意。”

        柳元珊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苗靖,见他否认自己的身份,暗自跺脚。再看陶南风虽衣着朴素,却美得耀人眼,心中升起一份警觉,拉着艾荔一起走过来:“你好,我是苗靖哥的未婚妻,这位姑娘是……”

        陶南风冲她们礼貌微笑:“你们好,我是陶南风。”

        听到这个名字,艾荔明显地愣了一下。

        儿子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名字,神力少女、建筑天才、要走五个公办教师指标的狠人……竟然是眼前这个姑娘?

        艾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陶南风,亭亭玉立、知性大方、容颜秀美,怎么也看不出来神力惊人。

        艾荔眸光一闪,嘴角向上一翘,笑容十分标准。

        “原来你就是陶南风啊,听说你力气很大,我家苗靖都比不过你?怕不是苗靖编的故事吧。”

        陶南风长得和陶守信很像,不笑的时候嘴角会略向下弯,显得很严肃。她眼皮一抬,瞟了苗靖一眼:“嗯,都是苗靖瞎编的。”

        苗靖被她这一眼气得肝疼:“喂,陶南风!”

        艾荔也没料到陶南风会这么回答。

        她是大家族出身的千金小姐,嫁进苗家三十年,生下一儿一女,当然知道苗家拳的厉害,更相信苗家人从不打诳语的特点。

        艾荔一生富贵,幼时富足安康,出嫁后苗家因屡立战功,建国后享有无上荣光,虽说年过四十,其实仍带着份不通世事的幼稚。

        她在家相夫教子,是典型的家庭主妇,对事业女性隐隐有一份嫉妒,再加上苗靖对陶南风赞不绝口,因此当她见到陶南风本人时,故意刺了一句。哪知道陶南风剑走偏锋,直接来一句“是,瞎编的”,怼得她下面的话根本没法说下去。

        柳元珊的目光从苗靖移到陶南风。

        她看着娇纵,但作为京都高官之后,柳元珊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力。

        陶南风与向北双手交握,眼神缠绵,显然是情侣关系。苗靖自从来到农场,眼神一直追随着陶南风,陶南风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激起他的情绪波动。

        这不是个好现象。

        柳元珊与苗靖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苗靖这人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脾气、典型的犟种。

        陶南风越不理睬苗靖,恐怕苗靖越发起劲。

        何况,柳元珊听母亲说过,男人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不是什么好东西。

        脑中警铃大作,柳元珊挽着艾荔的胳膊,娇笑道:“陶南风,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很厉害啊,当初你找苗靖讨要五个公办教师指标,还是苗芽姐想办法要来的呢。”

        苗靖一听便有些急了,狠狠瞪了柳元珊一眼:“瞎说什么,哪里是陶南风找我讨要,分明是我和她打赌打输了,我那是认赌服输。”

        他又看着陶南风解释:“我在工业部,我姐苗芽在教育部,所以找她帮忙,这一点你莫介意。”

        柳元珊的笑容里透着一丝嘲讽:“不管是你还是苗芽姐,那总是苗家人出手。这么大的人情当成了赌资,所以我说陶南风很厉害嘛。”

        陶守信在一旁看着状态不对,面色一板,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转头假意呵斥。

        “你这孩子,和人家打什么赌?输不起的人,你理睬他们做甚么?”

        明着训子,实则骂娘。艾荔与柳元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柳元珊咬牙道:“什么叫输不起?我们哪里输不起了?那五个指标不是给了你们么?说几句还不行了?”

        陶守信不愿意与小辈理论,依然看着陶南风:“《朱子家训》所言,施惠勿念,受恩莫忘,这一点你得牢牢记在心上。”

        这话一说,艾荔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向北是苗靖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向北,自己这个儿子便会死在战场之上,救命之恩苗家牢牢记在心上,这才默许苗靖的各种帮助。现在自己来到农场,挤兑陶南风,纵容柳元珊卖弄自家的功能,做得是不地道。

        不等艾荔解释,陶守信狠狠地挖了向北一眼:“我家南风不是老师,公办教师指标对她没用。农场小学的师资建设是你这个场长的事,你让她出这个头,好意思么?”

        向北被陶守信训得抬不起头,握着陶南风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训完这两个人,陶守信再看向苗靖:“苗靖是吧?请你管束好你的家人,莫要伤了和气。”

        苗靖的脸胀得通红,双手扶住母亲的胳膊,将她推向车内:“妈,我今年就在农场过年,您老就先请回去吧,家里事情多,少不了您坐镇呢。”

        艾荔挣扎着不肯离开,不服气地看向陶守信:“你是谁?凭什么指挥我儿子?”

        陶守信将手搭在陶南风肩头,一副护崽模样。

        “我是南风的父亲。你们一上来就冲着我家女儿阴不阴阳不阳地讥讽,当谁看不出来么?敢欺负我家南风,小心我欺负你儿子!”

        欺负你儿子?陶守信这话一说,苗靖目瞪口呆。

        自经历过与冯春娥那段失败的婚姻之后,陶守信明白女儿受过的委屈,便下决心要改变。这一次他主动站出来,便是要弥补对女儿的亏欠。

        陶南风被父亲护住,心中那一点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她扑哧一笑,对苗靖说:“你有妈,我有爸,咱们扯平了。”

        笑容灿烂,如春花绽放。眉眼弯弯,似新月当空。

        苗靖一颗心飘飘荡荡,不知身在何处。

        向北眸光微冷,挡在陶南风身前,冲苗靖三人拱了拱手。

        “苗靖帮了农场不少忙,这一点我内心十分感激,农场所有人都领这份情。这次你们远道而来,来者是客,请留下来吃顿便饭。”

        向北态度诚恳而恭谨,对艾荔说:“艾姨,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农场磷矿、小学吧,这里的每一分进步,都有苗靖的功劳。”

        为人父母的,总喜欢听旁人夸自己家孩子。听到向北这话,艾荔的表情变得柔和:“好,我们去看看。”

        苗靖想把母亲和柳元珊送回去,偏偏向北要将她俩留下来,苗靖将向北拉到一旁耳语。

        “向北,你把她们留在农场做什么?”

        向北看了他一眼:“我俩亲如兄弟,你母亲便如同我的母亲。她从京都到省城,再从省城到农场,坐了这么久的车,奔波千里为了什么?还不是一番慈母心肠放心不下你。你可以赶她走,我这个农场主人却不能。”

        苗靖咬牙捶了他一记:“我妈是来逼婚的,你懂个屁!柳大小姐娇纵无礼,你还忍她做什么?”

        向北心想,逼婚好啊,你若是收了心,我也能够安心。

        向北微笑道:“为人子女,孝顺孝顺,顺从父母心意便是孝。你如此激烈反对又有什么用?不如和你母亲好好说话,哄她开心了自然万事皆宜。”

        柳元珊挽着艾荔的手,嘟着嘴撒娇:“艾姨,这破农场有什么好看的?”

        艾荔沉着脸训斥她:“刚才陶南风的父亲说得有道理,施恩莫念。你别总把咱们家帮的那一点小忙天天挂在嘴上,显得小家子气。

        这个农场有你苗靖哥的心血,听说原本连饭都吃不饱,住的是茅草房,风一吹就垮,现在开磷矿、修公路、建小学,越办越好,这是好事。你若想嫁进我们苗家,就得多多了解苗靖,认真看看他的世界是怎样的。”

        柳元珊没奈何,只得挤出一个笑脸,乖巧道:“好的,艾姨,我们一起参观一下这个苗靖哥总唠叨的秀峰山农场。”

        艾荔与苗靖、柳元珊一起,从场部出发,先参观知青点颇具特色的砖瓦房,听胡焕新讲述着当年暴风雨惊魂、知青齐心协力盖房子的故事。

        再到知青点旁边竹林,参观磷矿矿洞,听陈志路讲述晚上嬉戏掉进水塘,大家兴起挖竹子做篱笆,结果无意间发现磷矿厂的故事。

        来到秀峰山农场小学,听说李敏丽等人驻守小学多年,一直拿着民办教师的工资,却从来没有落过一节课,自掏腰包资助贫困学生的故事,感性的艾荔甚至掉下了眼泪。

        “一个月才五块钱民办教师补助吗?唉呀,这可太难了!那五个公办教师指标要得好、要得好,这都是他们应该得到的。”

        苗靖以前虽然知道一点,但这回一边走一边听故事,听得心潮起伏,激动不已。

        农场的建设背后,凝聚着无数人的心血。

        刚才还嘲讽陶南风的艾荔紧紧拉着陶南风的手,怜惜地说道:“孩子,你真不容易啊。”

        现在的艾荔再不愿意说陶南风为人厉害,而是觉得她艰难无比。

        一个高中毕业生,凭着书上的知识,带着知青们一起盖砖瓦房,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挥舞铁锤开山破石。

        一个女孩子,放弃大城市的舒适生活,来到千里之外的农场,挖隧道、安炸药、挖土做砖,和男人一样搞基建,不叫苦不叫累。

        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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