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五十章翰林——后山种树

　　却说殊胜这第一天上完课，便急匆匆去“四季五谷田庄”吃完饭，然后又马不停蹄奔向书山后面、学海岸堤处，乘上“苦舟”渡到对面的后山翰林所在地，

　　摆渡的是一位神秘蒙着面纱的女子，个头高挑，很少说话，也看不见长相，不过人在看不到正面，只还是一道不错的背影时，往往会把她想象得很美，人总是把还不清楚的一点美，扩大化，爱美憎丑，世皆相同。

　　殊胜开始也懒得去搭讪，或站、或坐于舟中，看学海山光水色，后来因为魔气魔火的干扰，常导致夜间睡不安稳，在一晃一晃的舟中，仿佛置身摇篮里，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但甫一靠岸，他就又醒了，只见那个摆渡的女子，也不声不响没有离开，等殊胜进入翰林内，她方系好苦舟，默默离开，但是也不知去了哪里，象一阵风吹过，却不留一丝痕迹。

　　殊胜顺着翰林中蜿蜒盘旋如一道清泉流出一样的山间小径走入林中，天色将傍晚的翰林涂抹成一幅最美的油彩画，红彤彤的夕阳将余辉洒在林间，象是点点珍珠穿过密林，从树叶缝隙里掉落下来，

　　那情那景、半明半昧、朦朦朦胧，亦真亦幻，如雾如露，如梦幻泡影、无常苦短的人间，充满了即将老去的惋惜与不可理喻的幻灭之美。

　　一个人行走在林间，终是有点寂寞，偌大的林子也不晓得里面藏着什么鸟，本来殊胜初来翰林，还是有点害怕，但是后来一想也不怕了，因为程济常常在暗中跟随着保护他，

　　就象上次在“四季五谷田庄”，国老命巡山护卫将他逮着押下去时，程济突然的出现，其实是一种必然，因为程济每天想方设法溜进书院，那次是去书山石室给殊胜将脱换出的衣服洗净，

　　本来武岳书院不允许学子带任何家僮下人的，王公大臣也不能例外，但是程济也从不公开、明目张胆地进来，非常低调，后来终于有人反映到十国长老处，夏朝国老又想拿此事做文章，

　　但是奇怪的是，从飞来神峰内山高层传来一道口谕，令十国长老给程济安排了件在书堂内当差打杂的事，相当于默许了程济对殊胜的照应与保护，程济倒是大为高兴，连声道是少主的八字命大，运气贼好，

　　不过他也曾感觉有点反常，但实在没有想出是何原因，最后也没有细究这其中有何蹊跷与不妥了，反正目前当下看起来还不错，只要小心注意，防着点就行了。

　　却说殊胜边走边看，林中树木都非常高大笔直，树叶都生长在树端高处，下面连枝桠都很少，更没有树叶向下挡住人的路径，显得非常干净整洁，脚下是青石铺就的小路，也一尘不染。

　　一片林海，绿意茫茫，一路轻快，无阻无碍，于林林行行中，象织布梭在丝绢布匹中穿行隐没，甚是惬意，他不由地想唱歌，只是一时脑子里也没有合适的词曲，只得随便乱哼哼起来，虽不成曲调，倒也自得其乐。

　　这时突然宛若一条透明的游龙在林海中沉浮似的，林中响起了一支清彻悠远飘渺的箫声，闻之令人，将世间与心头的俗事烦忧全部统统一扫而光，那种滋味象饮了一盏沁人心脾，直达肺腑的清凉甘露，浑身透体的清爽，飘然有出尘之感！

　　这首箫曲听在耳里有一种玄妙，却是若隐若现，似有还无，让殊胜感到依稀耳熟，似曾相识，他细细轻捻记忆，发现原来还是那首禅曲《寒山僧踪》，他不由地随着曼妙禅音，唱了起来：

　　昨夜访禅登岚峰，山间只一片雾朦胧。

　　水月镜花心念浮动，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回眸处灵犀不过一点通，天地有醍醐在其中。

　　寒山鸣钟声声苦乐皆随风，君莫要逐云追梦。

　　拾得落红叶叶来去皆从容，君何须寻觅僧踪。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扑嗤”一声如银铃般的清脆的笑声响起，接着两团白乎乎的东西如林中闪电，“嗖”地直向殊胜冲来，殊胜因先天不足，所以生性胆小，吓得连忙躲闪开来，

　　但那两团毛绒绒、白乎乎的东西不依不饶，穷追不舍，殊胜连忙高声喊道：“喂，我是来种树的！不要错伤好人！”

　　别说这一喊，还真有效，那两头白东西一个扑到了一棵树上，然后将身一扭，竟然如会拐弯的两支羽箭一样，绕绕转转凌空迅速退回，消失在密林深处！

　　殊胜这才松了口气，想下这个捉弄自己的女人，听笑声必定很年轻，感觉一定超任性，于是他不打算理睬她，自顾自地又看起树来，他发现每一棵长成的大树上离地三尺处都嵌了一块铁牌在树身上，

　　象被铬铁打上去的印迹一样，承受了雨雪风霜，显得有一种惊人的质感与份量，象是生死牌一样的见证，他随意挑了几棵大树，一边看一边嘴里喃喃念道：“张君宝”、“李灵山”、“徐复阳”、“袁承志”、“沈莲池”、“朱熹”“王阳明”等等，

　　更多的是许多不知名的大树上的铭牌，都巍巍然成参天巨擎意屹立于林中，遮天蔽日，数不胜数，

　　有点象佛陀说过的人间知名的佛仅那么几位，其实天上地下不为人知的佛多得有如恒河沙数，无以计数，

　　本来名气就是世人追求与讲究的，真正高境界中对名利欲望非常反感，与人世可不一样，是恰恰相反的，殊胜看得心驰神往，眼花缭乱，突然又生了状况，

　　远远的袭来一阵清风，林海深处荡起层层绿波，叶子与叶子发出沙沙匀净的流响，有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向殊胜走来，伴着箫声而来，是什么？

　　是一个踩在青石小径之上的声音，但又不象是鞋履发出的脚步声，殊胜想起古诗里的一句话：开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

　　他禁不住抬起头，颇有几番期待地目光延着青石小径，向走来的那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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