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圣光在上（一）

帝都光辉教廷大教堂的图书馆里。

因为今天是大教堂的宣导日，大部分教廷的成员们都在外面传播主神的光辉，这个在整个利伯塔兹大陆都很著名的图书馆里空空荡荡。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年轻人是今天这里的唯一一个阅读者。

教廷大教堂图书馆由六个环形结构组成，主体结构设在地下。从图书馆外的大门进入后，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宏伟的穹顶，在穹顶正下方有一个圆形的阅读区，八排阶梯从下而上把它和最外围的环形走道连接在了一起。这些阶梯长达九十九层，把阅读区和梯田形状的六层图书区组成了一个整体。每一个借阅者从图书馆外进入之后，都可以顺着阶梯走向那六层布满石头书架的楼层。

年轻人名叫卓格里斯.奥古都斯，当代帝国皇帝的大孙子。年轻皇子的脸如同雕刻般五官分明，黑色双眼上挂着一双浓密的眉毛，而那片长度恰到好处的络腮胡子让他显得颇为稳重。

他和卡斯兰.奥古都斯和费舍尔.奥古都斯是帝国皇帝的嫡孙。奥古都斯家族人丁凋零，自帝国建立以来，那些远离帝国的旁系分支就少有存续。而唯一保持了千年传承的家族嫡系，到了这一代，也只剩下了老皇帝和这三个孙子。三位皇子的父亲和叔叔死于数年前的“蔷薇庄园案”，尽管没有证据，但是很多大贵族都私下认为这一起皇室罕见的惨案的背后，站着光辉教廷的影子。这曾经一度让帝都阴云笼罩，很多人都认为这起惨案可能会引发皇室和教廷大教堂的正面冲突，彻底破坏具名大主教“智慧之心”伯格多.歌玛好不容易缓和的纷争。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起惨案很快就在皇室和教廷刻意淡化下消失在了舆论中，而惨案之后的第一个新年，这名被称为最像老皇帝年轻时候模样的大皇子，竟然在众多红衣大主教和大贵族们的见证下，进入了大教堂，成为了教皇英诺森九世的最后一位学生。

年轻人正在看一本装订考究的白皮书籍，一个身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到了老师那张苍老的脸。

年轻的皇子站了起来，向着这位执掌了光辉教廷超过五十年的教皇老师恭敬行礼。

这位史上第八位被主神亲自下达神谕并提供具名的年轻皇子在教廷中的称号为“光明晨曦”，是教廷全力支持的皇位争夺者。相比于另外一名得到了大多数贵族支持、在政治上暂露头角的皇子——他的亲弟弟卡斯兰.奥古都斯，这位当代教皇的学生在帝国民众中有着很高的呼声。

“老师，您怎么来了？”卓格里斯问老教皇。

并没有穿着教皇的白金圣袍而只是披了一件普通白色斗篷的老人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孩子，在看什么书呢？”老教皇的口气仿佛只是路过随意聊两句。

卓格里斯用手夹住已经阅读完的部分把那本白皮书籍合了过来，他回答了自己的老师：“我在看戴高乐.雅图写的《金钱与君王》。”

老教皇将那双耷拉着眼皮的眼睛睁开了些，看了看这位在圣光的理解和应用上极具天赋的学生，问：“那怎么会想到看那个通缉犯写的这本禁书的。”

有着不输于那些武士的壮硕身材的年轻皇子笑了笑说：“您曾经和我说过，凡是敌人喜欢的，我们都需要了解。既然商业联邦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把戴高乐.雅图从帝国偷渡了出去，那么他的那些理论必然是商业联邦关注的。我觉得看看他写的书，对于我们未来和联邦之间不可避免的战争，可能会有帮助。”

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老教皇点头表示了赞许。

“孩子，最近的神术修行怎样？”

卓格里斯恭敬得回答：“主神赐予的具名让我对圣光的感应变得非常顺畅，我想，用不了多少时间，我就能使用天使级别的神术了。”

老教皇满意得看着自己的学生，帝国历史上皇室血脉研习神术的个例并不多，既是因为皇室成员都是天生的神眷者，每个人在成年之后都具备相当强大的天赋神术，也因为他们需要避免和教廷过于亲近以免影响和帝国大贵族们之间的紧密关系。再者，大部分皇室的成员都有严格的皇室教学，在最适合修习神术的年纪，他们几乎都在学习皇室的课程。但是卓格里斯就如帝国历史上那几位天赋超群的祖先一样，在成年礼结束之后才接触神术的他，在一开始就展现了超出所有人预期的才华。

“卓格里斯，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帝国统治的基石到底是什么？”

年轻皇子对老师突然的提问有些意外，但是还是认真的把自己在过去的观点告诉了他：“是光辉主神的信仰和教廷对国民的教化，以及千年以来所有帝国人对皇室的忠诚。”

老教皇笑了笑，说：“这是圣典上的答案，要回答这个问题，你首先要理解，帝国的统治是什么。”

“理解了这个，你才能明白教廷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和你们皇室之间的关系。”

年轻皇子站了起来，垂着手真诚得对着老教皇说：“请老师授课。”

老教皇招了招手让他坐下来。

“统治是什么，商业联邦的理解是交易规则的制定和保护；矮人的理解是维护传统和祖训；那些大大小小的公国则是维护对贵族有益的分配方案；那些侍奉远古神祗的家族和部落，就是简单的维护离神最近者的利益。但在我们帝国，这个问题是最为复杂的。帝国的建立，围绕在主神对我们的恩宠上，而这个恩宠，除了赐予了我们这些主神的侍奉者外，还赐予了你们皇室。这决定了我们之间很难区分主次。”

“统治的本质是权力的彰显，彰显权力是一个塔状的架构，最终一定会汇集到某个实施权力的个人或者少数人群。并且，这是独断的。这句话是你看的这本书里戴高乐写的。其实他说的没错。”

“在千年的漫长时间里，我们教廷和皇室曾经不分彼此，那是矮人发起战争的时代，一个你死我活的时代。皇室是主神在凡间子嗣，他们在战场上身先士卒，而我们教廷则号召和鼓舞那些追随者们。那是一个每个人的身心都被圣光照耀的时代，就连那些远古神祗，也在圣光的光辉下守护着帝国的一切。”

“战争结束了，然而，帝国却衰弱了。那些贪婪的贵族、变得宛若寄生虫的远古神祗侍奉者们、失去了信仰的国民，让无私的义人蒙受苦难，让纯洁的灵魂布满欲望。”

“卓格里斯，没人能从外面击败帝国，能动摇帝国根基的，只有内部。”

老教皇握紧了拳头说：“你对帝国统治基石的理解还太肤浅，所有帝国子民对圣光的信仰和敬畏背后，还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对着表情愈发严肃的年轻皇子，老教皇继续说了下去。

“这是因为一个只有我、伯格多和你爷爷才知道的秘密。”

“这是导致这些变化的根本原因，隐藏在远古神祗们身上，伯格多证明了它。”

老教皇缓了一缓，停顿了下，对着自己最后一名学生说：“而今天，我将把这个秘密交到你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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