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后学年的首课（二）

“亚索，第一批倒霉蛋是谁？”恩维弯了弯脖子问身边的亚索。

亚索回答他：“应该是西丝娜他们那一队人。”

“嚯，女士们先挨揍啊......”恩维瘪了瘪嘴，叹了口气。

场上的基戈尔将目光落在了他们左手边的西丝娜那边。六名年轻的法师最后交头接耳得说完了一些话后，就鱼贯走进了竞技场。排成一排的年轻法师们一起躬身向着一言不发的老师基戈尔行了礼。

“开始吧。”基戈尔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看着学生们已经到位后直接说，“索尔，开启防护结界。”

大厅上空传来了索尔先生的声音：“好，开，了。”

竞技台周围冒出了一圈黄色的魔法微光，在法师们的感知中，一层无形的结界笼罩在了整个竞技台上空。

几乎在防护结界成型的一刹那，知道老师习性的年轻法师们就抢先开始了各种施法动作。这么多年来的考核已经让所有年轻法师们把一个重要的习惯深深留在了脑海中：在防护结界开启的刹那，战斗就开始了。

说到这个习惯，最早还是来自于斯努比斯。这个疯子有一次在守护结界开启后，乘当时还对他抱有同情心的对手正在按照科隆骑士的教导向他致礼，突然就发动了攻击。然后输的很不甘心的对手提起抗议的时候，竟然反而受到了老师毫不留情的惩罚。为了这件事情科隆先生和老师大吵了一架，最后以他被老师从城堡的长廊上丢了下去结尾。那个倒霉蛋就是现在正蹲在地上打开了一张魔法卷轴，开始快速念着咒文的棕眼法师菲利普。

场上那名和西丝娜同宿舍的高大女法师朱莉安正向着站在竞技台上沉默看着学生们的基戈尔快速突击。她比一脸苦相但是手脚丝毫不慢正在准备一个不知名魔法的提利昂还要高上一个头，基戈尔曾经说过她有着一部分山岭巨人的血统，和土系元素有着很高的亲和度。朱莉安一边奔袭一边将精神力集中到了手上的巨大劈山斧上，这把和她朝夕相伴的武器微微颤鸣，身材魁梧和基戈尔几乎一样高大的女法师以不符合常理的敏捷举着斧子劈中了基戈尔。

然后那个被劈开的基戈尔就晃动了下消失在了空气中。

在观众席上悠闲围观的恩维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吐槽说：“我的招数......又说这是小花招，结果自己也用。”

没人理会他，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竞技台上。

一斧子劈空的女法师朱莉安几乎没有任何停滞，她敏锐得察觉到了周围水元素的异动，一把拍在斧柄上，然后一个中级土系防护魔法——大地壁垒就从那把显然是土元素魔法武器的斧子上冒了出来。女法师身下刚刚出现了一块土元素凝聚而成的坚硬石板，从基戈尔幻象所在位置的地面就刺出了一堆锋利的冰棱，它将女法师踩着的石板举向了半空。

然后，基戈尔突然出现在女法师左侧，正准备一把抓住她把她丢出竞技台，“深瞳”提利昂准备的魔法爆发了。女法师身下的影子突然以一个扭曲的动作伸展出来，挡在了女法师身前。基戈尔抓住的影子有种实物的触感，然后他几乎毫不犹豫得快速后退，躲开了那团似乎变成了实物的影子向他的扑击。

在基戈尔后撤的刹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后退路线上的红眼女法师莉莉丝双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交叉而起，她的眼眸已经完全成了红色。一团如同鲜血一般的液体从基戈尔脚下快速游来，从地上一跃而起泼向了基戈尔。

基戈尔完全没有大法师的架子，他倒地一个滑行，避开从半空中泼来的红色液体，然后迅速起身冲向了莉莉丝。那团红色液体变成了泼向动身跃来已经来不及闪避的高大女法师朱莉安，而那团扭曲的影子在远处提利昂的控制下竖在了她面前挡住了这团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红色液体。呲呲呲的可怕声响响了起来，那团魔法控制的黑影如同被融化了一样瘫了下来，重新变成了停下脚步的高大女法师脚下的普通影子。

看着正在迅速逼近莉莉丝的基戈尔，观众席上的尼米兹问身边的布鲁尼：“看出什么来没有？”

布鲁尼脸色凝重得说：“老师到现在为止就用了两个中级魔法，幻影术和冰棱术，而西丝娜她们小队已经下去了两个高等魔法、一个中级魔法了。一个高阶法师的魔力最多能支撑两个常规高等魔法加八个中级魔法，老师显然必须利用他可怕的近战能力。”

尼米兹点了点头说：“注意西丝娜和丹妮的动作，她们准备的魔法时间很长，应该是真正的决胜手段。”

竞技场上的莉莉丝看着扑过来的基戈尔，只觉得寒毛倒竖，她张开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趴在地上的她双手突然变得和野兽的利爪一样，并且锋利的指甲上泛起了暗影魔法特有的元素波动。这个实际上是一名血族的年轻女法师一跃而起，好像克服了心理的恐惧迎着基戈尔冲了上来。然后她就被身材魁梧的基戈尔捏住了脖子一把甩到了空中，身体向着场外飞去的火辣美女在空中突然重重得拍了一下掌，双手之间的暗影元素构成了一个小型的黑色魔法阵并被她推向了基戈尔。然后她就摔到了场外被淘汰了。

同样擅长暗影魔法的西丝娜似乎已经做完了施法准备，她的脚下同样出现了一个黑色魔法阵，有着古铜色健康肤色的蛇辫女法师站在正中，手中正举着一把由魔力构成的巨大暗影长弓，她松开拉满的弓弦，那个被莉莉丝丢出去的黑色魔法阵就和她脚下的黑色魔法阵一起亮了起来。从那个直扑基戈尔的黑色魔法阵中冒出无数比中级魔法暗影箭还要粗大的加强版暗影箭，铺天盖地得笼罩了基戈尔所在的区域。

“真可怕......这还是常规的高等魔法么？”布鲁尼咕哝道。

几乎没看到施法动作，基戈尔就左手举起了一面巨大的金色光盾，那是高等魔法“韦里斯的金色坚盾”，对暗影系魔法有着很强的克制作用。举起金色光盾的基戈尔并没有停留在原地，他一面挡着那个似乎还有追踪功能的小型魔法阵追着他释放的恐怖暗影箭，一边快速向着西丝娜移动。而同一时间，身材巨大的女法师已经手持巨斧挡在了他面前，她嘴里念完了一段咒文，斧子上亮起了土系魔法特有的黄色光芒。山岭巨人的血统召唤着聚集的土元素，朱莉安在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座小山，她大声呐喊着向着冲来的基戈尔挥出了斧子，然后竞技台上突然冒出一大片尖利的石柱扑向她的老师。

西丝娜耗尽了所有魔力，让暗影箭雨倾盆而下，不让基戈尔转移“金色坚盾”的防御方向。在所有人几乎就要喊精彩的时候，基戈尔的右手从左手的魔法盾上一抽，一面一模一样的盾牌出现在他右手上，然后他靠着强大的魔法盾一把撞开了石柱，将它重重撞在高大女法师的胸口。然后这位刚刚释放完一个强大土系魔法的女法师就被击飞了。

观众席上的恩维蹭一下竖了起来，惊讶得说：“‘金色坚盾’还可以这么玩？！”

这时，停下脚步的基戈尔突然感觉到腿部被什么抓住了，他低头一看，自己脚下的影子变成了几道粗大的黑色影绳，将他牢牢钉在了原处。

在全场突然响起的惊呼声中，基戈尔看到西丝娜让开了身体，露出刚才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丹妮和菲利普，这两名魔力水平还离高阶魔法师有一小段距离的法师已经完成了施法。一个明显带着地精机械风格的小型机器在戴着眼睛的丹妮布置的魔法阵驱动下浮在她的身边，而提利昂的舍友——擅长使用光系魔法的菲利普则站在那台机器之后。

“地精飞艇上的光束炮！”奥科维奇仿佛看到了喜欢的玩具一样高兴的喊了起来，“怪不得丹妮总是背着一个大包，原来里面装着这个缩小版光束炮的零件！”

在奥科维奇发出喊声的同时，已经准备好魔法的菲利普低喊了一声：“炽热射线！”

有着中级魔法中最接近高级魔法伤害力的光系魔法“炽热射线”充入丹妮利用魔力在现场组装起来的小型地精飞艇光束炮中，娇小的女法师眼镜上亮起银白色的魔法光芒，那些射线进入机器后，竞技台上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鸣，然后，几乎不弱于地精飞艇赖以成为战争重器的粗壮光束炮炮击就从那个小小的机器里射向了基戈尔。

几乎没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基戈尔在瞬间就找到了绝境里的应对办法。他低下身体用手摁了下地面，身下的竞技台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飞速拱了上来，在轰隆隆的声音中，一根粗大的石柱把他抬上了半空。而已经到达的光束炮只是射中了他身下的石柱。强大的光束炮击瞬间融化了整根石柱并且穿过它直接和竞技台的防守结界撞到了一起，在守护结界上激起一片水纹状的涟漪。石柱融化的冲击力将基戈尔掀上了半空，紧接着风元素构成的狂风听从了魁梧法师的指挥，把他从空中直接送到了完成威力巨大的组合攻击的两名学生身前。

砰砰砰三声，西丝娜、丹妮和菲利普一起划出三条弧线，落到了竞技台外。

完成攻击的基戈尔没有看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朱莉安，而是侧头看向了已经傻眼了的提利昂。那只用来锁定他位置并且引导莉莉丝暗影魔法阵的魔法眼瞳悄咪咪得消散了，而撤掉魔法戴着遮住眼睛布罩的“深瞳”提利昂对着老师认真得说：“认输，就不丢我了吧，我自己下去。”

话刚说完，提利昂就觉得身体变轻飞了起来，没有让他等太久，他的脸啪嗒一声撞在了地面上。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

基戈尔缓步走到半昏迷状态的朱莉安面前，蹲下来对着她释放了一个高等治疗术，大块头女法师呻吟了一声醒了过来。

她坐起来看了看四周，低下头诅丧得对老师说：“我们输了，老师。”

基戈尔却对着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说：“表现很不错，我没想到你能想到把笨重的土系魔法依附在武器上释放，这个方法实现了土系魔法的定位。很不错的技巧，能极大的发挥你不用吟唱就能施放土系魔法的天赋。”

基戈尔将高大女法师拉了起来。这时，除了敏捷的血族美女莉莉丝以外都摔得鼻青脸肿的年轻法师们也陆续回到了竞技台。还带着些不服气眼神的西丝娜正在低声安慰他们。

基戈尔虽然没有再给他们笑脸，但是脸色明显温和了不少，他说：“比我想象得要好很多。尤其是丹妮，你和菲利普合作的这个魔法给了我不小的惊喜。”

正在心疼得看着摔坏了的眼镜的娇小女法师呆呆得抬起头说：“啊？”

基戈尔轻轻摸了摸仿佛少女一般的女法师的脑袋，没有再多说什么。这让观众席上一片哗然，毕竟所有人印象中除了奥科维奇外，老师还是第一次摸学生的头。

然后基戈尔扫视了一下站成了一排的学生们，把目光落在了正看着脸肿得和猪头一样的提利昂坏笑的莉莉丝。

“那个追踪魔法阵是你想出来的？”

莉莉丝马上收敛表情，站得笔直得回答老师：“也不是，我曾经仔细研究过四百年前暗影系大法师罗兰度的魔法笔记。里面曾经提到过暗影系元素之间有着某种无法解析的关联，他在一个实验里发现，同一时间里召集的暗元素之间有着某种无法印证原因的牵引作用。我和西丝娜都比较擅长暗影系魔法，所以我就提出来试试改进下标记魔法阵，结果发现还真的能行。那个改进的魔法阵在元素界里给西丝娜的高等魔法‘暗影箭雨’留了个通道，这种攻击方式能规避这个范围魔法射程过长时容易被防御的缺点。”

基戈尔沉思了一下，对着还有点懊恼的西丝娜说：“能释放这么密集的‘暗影箭雨’，你比我想的要进步快，这在大型战场上是一个很不错的攻击魔法。但是，在和身手敏捷、防御强大的对手作战时，你应该学会变通。思考下我拆分‘金色坚盾’的技巧，如果当时你能同时控制暗元素从莉莉丝给你做的标记魔法阵和你自己的施法点双向攻击，我的压力会大很多。”

然后他瞟了莉莉丝一眼：“看在这个魔法创意很不错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敢避开和我近身交战，我保证你会有机会感受脸落在地上的感觉。”

莉莉丝摸了摸高挺的鼻子，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没敢说当时自己完全是本能反应，才会在最后时刻收了爪子。

基戈尔又看了看端正站着的年轻法师菲利普。

“不是每个人都在魔力储备上有足够天赋的，菲利普，你可能觉得是你的魔力量制约了丹妮的机械魔法的威力。但是我告诉你，这里的所有人，包括坐在角落里那四个整天教导别人的废物，都没有能力把光系魔法控制的精度做到你那个程度。你以为为什么地精飞艇的光束炮在这两年多年的时间里威力没有本质的提升。那是因为他们做不到精准控制魔法水晶里魔力的释放。正因为你在魔力储备上的劣势，才让你在魔力释放的精度上花了那么多功夫。呵呵，不过你们也够大胆，换作其他人，控制‘炽热射线’在机器里加速的同时还要接受丹妮的魔法增幅，只会当场就把这台机器炸掉。”

菲利普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老师这好像是在夸奖他。

基戈尔没有停留，他把目光落到了布罩上血迹斑斑、带着一脸讨好笑容的“深瞳”提利昂身上，一脸不想多说一句话的表情：“你要是再敢把精力花在研究那只该死的眼睛怎样藏得更好，而不是看得更多的话。我就把你的脑袋摁进石头里。如果你当时能看到我身下土元素的波动，就应该来得及反应过来我要做什么。要是你用那个影子魔法把我扯下半个身位，我就必须要直面远超高等魔法攻击威力的飞艇光束炮了。可是你这个蠢货只知道不停优化魔法竖瞳的隐匿能力。就算让你把那只眼睛藏到深渊里，看不到该看的，能有什么用？！”

提利昂一句话不敢反驳，带着一脸“保证没下次了”的表情把脑袋点的飞快。

说完这些，基戈尔挥了挥手说：“下去吧，下个月我会再检查一次你们的成果。”

六个学生一起向着老师行礼，然后撤回了他们所在的观众席。

基戈尔抬头看了看头顶阴影索尔在的位置，后者马上会意。很快，在刚刚的战斗中受到了一些损伤的竞技台仿佛开启了时光倒流一般，那些魔法战斗的痕迹迅速倒退。很快，竞技台就回到了战斗前的样子。

在竞技台回复原状后，魁梧的法师把目光投向了那六个穿着各异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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