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恶女王后修炼指南 > 第50章 伽蓝盛会(四)来生不作朱门客

第50章 伽蓝盛会(四)来生不作朱门客


钟褚怀看着她强打精神,怜爱地轻抚着她的头,道:“他,为难你了?”褚灵瑶瑶头,他又把她拥进怀里,眼睛看着坍塌了一半的泥塑,呆滞了半晌,开口道:“灵儿,有些事,二哥不得不告诉你,希望你要挺住。告诉你这些事,也并不是希望你冒险,你得先答应二哥,乖乖等着二哥来接你,咱们一起去临清。”

        “二哥,你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久查不见踪影的哥哥,死寂一片的钟府,她心里早有预感,只是怕去想,生怕因着自己的胡思乱想,而使厄运真的降临在他们头上。

        “大哥、大哥他已死在墨夷旻禛的剑下。”此话一出,他感觉怀里的人,周身一僵。“那日你我在垂麓分别,墨夷旻禛便宣了我们相见,一见面就怪我们守城不力,大哥气不过,跟他动起手来,被他当即斩杀,我为大哥报仇也险些死在他的剑下。他以为我们都已气绝,便命人将我们扔在乱葬岗,我在大雨中醒来,凭着一口气,一路逃奔出离伏,这才捡回一条命。”

        褚灵瞪大眼睛,泪水又夺眶而出,只觉周身血液都在逆行。

        钟褚怀的声线也越说越不稳,“我便求了姨父,把消息送给父亲,父亲散尽家财,连夜带着家中老小逃亡,半路却被墨夷旻禛下密诏,诱其到蜜城,将他们全都诛杀了!”说到这里已经身心俱颤,泣不成声。

        施隰接着道:“他为了骗你,瞒过天下人,以通敌之罪悬赏捉拿老爷,营造出人尚在人间的假象,以此瞒天过海。”

        “通敌?不可能,不可能!”玉玺在她手里,他怎么能……

        除非被自己视若神明般藏起来的那颗,是假的!是了!必是如此了!打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她,骗她哄她逼她!

        钟褚怀觉察出她的异样,低头一看,她双眼布满血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疼道:“灵儿,答应二哥,别做傻事!”

        这时,寺庙外已是大军压来,打头的看着这送上门的大功,摩拳擦掌道:“述大人!他们就在里面,跑不了啦!”

        两人一着急,一边嘱咐道:“不要轻举妄动!一定等着二哥来接你!”一边解下她身上值钱的首饰发饰,伪装成截道谋财之人。

        门被粗暴踢开,却是墨夷旻禛带着怒意,气喘吁吁闯进来,两人一惊,怕被认出,纵身一跃,从破烂的窗户逃走。

        褚灵见到是他,仇恨闷棍似的打下来,嘴里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噗!”鲜血喷涌而出。

        墨夷旻禛,我钟褚灵跟你不共戴天!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娘娘!”若鹿和芮儿见她满身是血,凄厉地大喊。

        墨夷旻禛眼疾手快,抱住了她,一瞬间,看到她眼底的恨意,心底一空。他原本憋了两天的气,早在她遇到危险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了,看着那贼逃跑的方向,吩咐道:“封锁所有城门,掘地三尺也要抓住那两人!既然送上门来找死,便叫他们好好尝尝死的滋味!”

        三天后,钟褚灵在满屋汤药味和一片克制的哭声中醒来,睁开眼睛的瞬间,一颗豆大的泪从眼角滑落,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就这样静静的躺着,静静地流着泪。

        一个缩在墙角的婢女强撑着疲惫地身子,揉了揉眼睛,抬头便看见褚灵静悄悄的躺着,高兴地像夏天的知了,满屋子乱跑:“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屋外一筹莫展的墨夷旻禛一听,一个箭步进了屋,正要开口,就见她这幅了无牵挂的样子,脚下犹豫起来,一时束手无策,坐下不打自招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褚灵歪过头看了看他,挣扎着坐起身,他伸手去扶,却被她无力地拂开,用最决绝的态度同他抗争,她正要开口,白幼虚也走到榻边,两人暂时保持了沉默。

        白幼虚号了脉,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旻禛好不担心,连问:“怎么样?”

        “不大好,需要静养些时日。”白幼虚忧心忡忡,拿着药箱出了屋。

        “君上,可有什么要对臣妾说的么?”她没来由地说了这句,让旻禛更加确信心底的猜想,由此可见,那两个贼人必然是钟府的人,眼中立刻燃气一抹杀意。

        他不是不敢承认,只是现在不能承认,便道:“你想听什么?”

        褚灵转头直直看着他,冷冷道:“臣妾想请君上告知兄父的下落。”

        旻禛看了她好半天,没有说话,只伸手为她擦去眼泪,褚灵也不动,由他去擦。

        “臣妾有一事相求。”她转过头,避开他的手。

        旻禛忙说:“何事?只要你开口,寡人一定答应你。”像个溺水的人突然抓到救命的绳索,是万不肯放开的,别说一件事,纵使一百件,也不在话下。

        “我要你放过那两人。”

        虽然两人心里都心知肚明,可话尚未说破,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褚灵知道他怀不怀疑他们的身份,他们都免不了受他迫害,倒不如直说了,只要能保住他们,哪怕只为他们争取到一些时间,也值了。

        旻禛机警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的盘算,了如指掌,不过,这次他不打算再骗她,道:“寡人可以放了他们,不过,你也要遵守承诺,不然……”

        承诺?哦,她想起来,她答应他不会离开的,道:“此身不死,永不离君!”

        出了青梧宫,旻禛果然下令,不再缉拿。

        后来几天,只要旻禛一去青梧宫看她,她总托词已经睡下,不肯见他。旻禛为了前朝和沁湉的事,也分身乏术,就把她的康复全托给白幼虚了。

        相较于从前,他们熟络不少,自她再次醒来,一向寡言少语,连若鹿跟芮儿都不得亲近,倒跟白幼虚还能说几句话。

        旻禛不再,她药也不愿喝了,白幼虚看不下去,劝道:“夫人,身子要紧,您不能不顾及王嗣啊。”

        她只微微笑了笑,没说话,仍旧不愿喝药。忽然,她又道:“你会告诉他么?”

        他愣了愣,反应过来,才道:“有关夫人和王嗣安危,不敢不报。”

        “沁湉,什么时候走?”她又道。

        “三天后就启程。”

        “那,还是你护送她么?”

        “如今夫人更要紧,想必君上会另外派人护送。”

        “不,你要去。”说着抬手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我已经没事了。”

        后天下午,白幼虚带了许多配制好药物来跟她道别。将各类药的熬法用法一一交代若鹿和芮儿之后,便将一瓶丸药递给钟褚灵,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夫人,这药丸,请务必收下,危险之时,可保夫人渡过难关。”看她点头收下,又欲说还休喃喃道:“也算物归原主了。”

        得到它时,他欣喜若狂,是他耗尽毕生所学也想完成的心愿。过去,他用尽手段,犯下累累罪行,都是为了配制出跟师父一样的玉清丹,可师父却偏爱施隰,离世之前只留下寥寥几颗给他,自己带着秘方仙逝了。

        经过几个月废寝忘食的苦心钻研,却全无进展,现在,他打算放过自己,再不济,也与施隰打了个平手,到最后,谁都没能破解其中奥秘。

        “罢了”他叹气,道:“万般皆是命!”

        “先生也信命?”一向洒脱不羁的白幼虚能有此叹,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难住了他,“风无定,人无常,先生不妨在等一等。”

        白幼虚也笑起来:“在下倒没夫人这般豁达,撞了南墙之后,不再做梦了。有时候,命这东西是不能不信的,正如阴晴圆缺,四季交替,都是不可违逆的天意。名誉也罢,财富也罢,地位也罢,左右都是躲不过的。”他看着照进屋的半壁暖阳,徐徐说着。

        这话中意有所指,褚灵知道他在拐着弯的安慰自己,倔强道:“我也信命,可我不认命!”

        白幼虚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她这样跟自己跟旻禛过不去是为哪般,不好多劝,就要告辞,可钟褚灵却邀他到院里的紫藤花架下坐一坐,说请她尝一尝她亲手作的花茶。他也看春光正好,便欣然答应。

        那茶便是去年做的海棠花茶,道:“已是陈茶了,先生别嫌弃。”

        白幼虚看茶色和茶香都属良品,喝了几口,口感是他所不熟识的,和而不群的浓香,细想了想,道:“是海棠花?”

        “什么都瞒不过先生。”褚灵罩在光影里,又被茶气阻挡,人显得朦胧了几分,只是,多好的夕阳,都遮挡不住她脸上的苍白。

        “夫人怎么想起做海棠花茶了,这宫中似乎没有海棠花的。”

        褚灵落寞地看着远处,想起在香霏亭的所见,漫不经心道:“原本是有的,我见它们开得可爱,忍不住摘了几朵做成茶,君上见了,便命人将那一片海棠花斩草除根了。”

        一句话又拐到伤心之事上去,白幼虚自觉说错了话,只好低头喝茶掩饰尴尬。他素知旻禛那人向来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品质,可没想到他能做到如此程度。

        原想说点什么,替他挽回几句,可褚灵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兀自道:“维鹊有巢,维鸠居上,是我积薪候燎,自不量力了。那花无罪,却是因我而死。”

        白幼虚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急道:“夫人何苦这般妄自菲薄,夫人在君上心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半分,您心中必然也是有君上的,既然情投意合,何必自寻烦恼,这次本就是个误会,你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这样撒了手,岂不可惜!”

        半晌,她轻启朱唇,用一种微不可闻的悠远声调叹息道:“当年真是戏,今日戏如真!”话本早不看了,可厄运却还缠着自己,结伴而来,在她身上一一应验。

        他听了这话,回想自己半生,也感慨起来,“二十光景急如梭,一岁光阴如捻指。”一时兴起道:“如果上天给夫人重来一次的机会,夫人会选择怎样的生活?”

        被这问题勾起兴致,褚灵认真的想了想,道:“来生不作朱门客,闲坐街坊吃冷茶。”

        “好!”白幼虚佩服得直拍手,“倒不知夫人竟有林下之风!真是相见恨晚!”

        “那先生呢?重来一次,会怎样?”她期待道。

        白幼虚学着戏里的把式,指着一片残阳,道:“我便芳草烟中寻粉黛,斜阳影里说英雄,来生与夫人做对莫逆之交。”

        两人相视而笑,同举起茶杯,敬对方道:“风光不似斗茶清。”“哈哈,痛快痛快!”

        走时,褚灵将剩下的花茶让若鹿包好都送与了白幼虚,看着他的背影,她在藤下的暗影里,道:“一切交与时间?可我感受到的所有痛苦,都有名有姓!”

        “夫人,您说什么?”若鹿问道。

        褚灵转身慢慢往内室去:“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万物曼衍,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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