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隆冬碎雪2
身后人站着了身子，苏令桐克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可不能有私生饭行为。
冷灼玉，归墟首席弟子，与白霜行并列归墟双骄，两人的天赋在归墟之境这样遍地天才的地方，也是佼佼。
和白霜行高岭之花，不可亵渎的气质不同，冷灼玉就如他的名字一般，是个天生的矛盾体，时而高傲冷漠，时而放荡不羁，让人捉摸不透。
苏令桐也是真喜欢他，不过并不是因为他这种奇怪的性子，而是因为那张脸——很像他前世迷恋的一个影星。
是的，喜欢冷灼玉，完全就是一种追星心态，而且他还是个十分理智的追星族。
……
小桌一圈儿加上苏令桐，一共坐了六个人，都是归墟内门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
苏令桐也是坐下来才知道，白霜行把他带来这，是准备让他跟着一起处理碎雪案。
碎雪案。
名字听上去十分清新，实则是一桩极为残酷的案子。
归墟境外域宗门里，出现一宗极其恶劣的连环杀人案，目前发现的遇害者，已经有了三人之多，而这三人，都与苏令桐有一定的关联。
或者说，是与如意府，有关系——他们都来自如意府，且曾与苏令桐有过较长时间的接触。
不太友好的接触。
苏令桐脸色有些苍白，却也知道，自己根本避不开。
饭桌上很安静，苏令桐取下面具，过大的兜帽遮盖下，他只有一小节光洁的下巴露在外面，不过并没有人对他过于关注。
冷灼玉似乎在发呆，白霜行则本就是个不说话的人，另外三人，一个是二席那位师姐风肆游，一个叫司妄，两人都是完全当苏令桐不存在的模样。
最后便是一位叫陆杳，态度友好的朝他笑了笑。
散场的时候，风肆游一人给了一个平安结，让他们收好。
这是风肆游的幻器分体，防御型。苏令桐没想到，自己竟也有份。
拿了平安结，大家便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归墟莘舍晚上有门禁，就算是首席也没法在错过门禁时间后回去。
……
昏暗的小路尽头，一个高挑风流的身影，歪斜着靠在路边的老梅树上。
树灯稀疏，稍隔得远些，便只能瞧见那身影隐没在梅林中……
寒冬腊月，正是梅花绽放的时节，他百无聊赖，揪下老梅桩枝头的花朵，修长的手指再将梅花碾碎，等那花汁沾满那莹莹如玉的指尖，再不客气的将残花探落。
没过一会儿，前天又来一人，瞧那身形，端端又是一俊杰楚翘。
后来者停在老树前，看着那被糟蹋了一地的梅花，声线比这寒冬的天气都冰冷，“老师会想杀了你。”
靠着树的男子轻笑一声，站直了身子，阴影中的脸庞，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俊美不羁的男人听闻这话，表情没有一丝紧张，反而好像在期待什么，“如果他能别只是‘想想’，我或许会更开心些。”
白霜行瞥了他一眼，没再对这怪人的言行发表看法。
归墟的门禁令是很严格的，他大晚上的不睡觉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跟他这个怪人师兄闲聊的。
没错，梅林这边深夜‘幽会’的，正是归墟掌教一脉的首席和三席弟子。
“留影石。”冷灼玉朝白霜行摊开手，下一刻，一颗鸡蛋大小的漂亮晶石便出现在他掌心里。
这是种一次性消耗品，隐蔽性相较可以反复使用的那种会更高些，所以白霜行拿到后，自己也没看过。
冷灼玉捏碎晶石，两人面前出现一小块荧幕，展现出一个封闭空间的画面。
画面里，裹着黑袍的纤细少年，背脊挺拔的跪在屋子正中，接受四方审问。
“他有杀害那几人的动机和嫌疑。”堂上一名长老先发制人，主张直接扣下黑袍少年。
正坐的掌教却云淡风轻，直接驳回他的话，“不，他只是被凶手盯上了。”
跪在堂下的黑袍少年，正是苏令桐，这竟然是他之前进入明镜楼时的一段录影……怪不得白霜行要在那里守一下午，更主要的，怕是忧虑留影石会暴露吧。
录影里的画面还在继续，堂上的长老们分为两派，讨论着如何处置苏令桐的问题，堂下的少年却一直跪得端正，始终没有出声为自己辩驳一句。
冷灼玉看着那道跪得笔直的身影，心弦仿佛被触动了一下……那是一种，似乎是不在乎别人对他作何定论，却又坚定的不肯人命的态度。
矛盾体……
录下的画面接近尾声，只见画面里，高坐上的掌教站起身来，扬手一挥，一张轻飘飘的血书便落在苏令桐面前。
苏令桐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探出，捏起那张血书，慢慢塞进怀里。
……
“那是什么？”冷灼玉伸出手指，虚点了一下画面里少年藏书的胸膛。
白霜行摇头，留影石的清晰度不够，根本看不清血书上写了什么。
不过很明显，苏令桐是知道那是什么的，他并没有细看那血书，而且第一时间便选择把那封血书收起来。
冷灼玉叹息一声，似乎有些遗憾。
寅时一刻。
“不是我！”苏令桐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挣扎醒来，他先是坐在床上沉默了一刻钟的时间，然后才起身去了外间，拿回来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赫然便是让冷灼玉好奇不已的那封血书。
其实说是书，亦不然，这是一片布料，从它不规则的形状看来，应当是临时撕了一片衣角。
苏令桐缓缓拂过上面的字，劝说自己，一定要冷静，可握着那血书的手，依旧颤抖个不停……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生气、愤怒。
诏罪书，凶手用受害者的血，详细描写了他是如何活生生将人四肢卸掉，然后又割掉他们的脑袋，只剩一点皮肉相连着，却又能保证他们不会立即死亡。
他把还有意识的几个人彘绑在木桩上，用雪覆盖他们的身体，再把断掉的四肢也裹上厚厚的雪，拼凑到木桩上，把他们装扮成了雪人……
血腥又仔细的，把他的犯罪手法诚实的记录在了这一小片布料上。
说真的，如果不是苏令桐亲眼瞧见，掌教手里，还有另一片布料的话，他只看这熟悉的手段，指不定会当场笑出声。
可他不是傻子……
长老们既然断定此案与他有关，自然是因为，他们看了另一块布料。
那才是他熟悉的东西，被他们所有人看到了！
苏令桐深吸了一口气，又想起了刚才的梦……或者说，是曾经发生过的一段过去。
六年前的冬天，母亲一病不起，苏令桐违背了母亲的意愿，回到如意府去找他爹求助。
后来他留在了如意府，成了城主乌泱泱一群子女中的一个，却并没有过上好日子，受到的欺凌和排挤，比过去流浪的日子还多。
最喜欢欺负他的那几个人，他已经记不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又是哪位公子或者小姐的狗腿子了，他只记得很冷的冬天，他们扒光了他的衣服，把他绑在了木桩上，埋进冰雪里。
“十二岁了，幻器都没有的废物，还想当少爷？你只配当被人上的‘少爷’吧哈哈哈……”
“可以哦老四，说得真好，不如帮他检查一下，这小子适不适合做‘少爷’？”明明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心思言语却一个比一个恶毒。
苏令桐牙齿哆嗦，抖个不停，心中翻滚的怒意无法停息的叫嚣，要杀了他们，一定会杀了他们！
“不，不是我……”现实中，苏令桐抱住头，低声嗫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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