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只欠东风

离开的时候，镇海村村民一直送他送到了海边，直到他坐船走了好远，还能看到海边上楼仁鼐和楼滨叔侄目送他们。

        这一次镇海村一行让他收获良多，不仅提前摸清楚了整个澎湖列岛的情况。还深入了群众，增强了群众基础，对大明的基层社会有了一次深入的了解。

        这对他之后的战略规划有着重要的参考作用。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些战略思想都有一个本质的规律，那就是生产力第一。

        什么是生产力？在现在的世界，生产力就是粮食，就是银子，就是大炮巨舰！

        有了粮食才能有更多的银子，有了银子才有钱制造艨艟巨舰，制造更高科技的大炮，有了军事力量和银子，才能用科技反哺农业，让农民过上好日子，让天下寒食俱欢颜！

        李祥宝始终知道自己要做的路——不是走到人上人的位置，是和所有人站在一起，站在平地上没有压迫没有阶级的位置！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而此时澎湖列岛只有三个主岛有人居住，绝大部分人都在澎湖岛上，西屿和白沙岛上人很少，经过红毛番人统治又经过大半年的大战后，几乎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根据楼家大概的统计数据，现在整个澎湖列岛的所有人口加起来大概有两千多人，这两千人几乎全在澎湖主岛上居住，一部分人常年出海不回来，常住人口大概只有一千五百的样子。

        这样的人口数量，想要做任何事都很困难，光是一个兴修水利可能就要调动所有青壮年劳动力。因此等到这次从日本回来，首先要做的就是发展人口，最好能从内地迁移一大批过来。

        水利、改良稻种这两件事是重中之重，农业是最稳定最深厚的生产力，只有农业搞上来才能养活更多人，光靠渔业不可能养活百万兵。

        这些，都需要时间，需要钱。

        时间有的是，钱的话，不久之后也会有的。

        杨万年回去后被小兵口述者，一遍遍的反复背诵，终于将那三条军规记住了。但禁闭是少不了的，三天后杨万年出来，当场发誓再也不要进去了。

        禁闭室是一间小小的牢房，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蹲着或曲着身子半卧着，且里面没有光线，几乎让人发疯。只要体验过一次，就会给人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而他的千总一职名义上是给他革除了，但给了他一个代行千总一职的权力，相当于实际领导还是他，只不过凡是重大事项他不能自己决定，需要和其余把总商量后才能决定。

        李祥宝定的时间是三个月，三个月后，他的千总还是他的。这段时间，就让他想想违反军规的后果。

        至于斩首、剁手砍脚这些酷刑，李祥宝暂时还不想用。目前正是稳定发展时期，滥用酷刑只会影响基层统治，让政府威信下降。只有必要时，酷刑才有存在的机会。

        “大人，船上的所有火炮、火药、弹子全部已经检修完毕，共计三十二门炮，六磅炮四门，其余都是四磅炮。”

        一个明军从船上下来小跑到陈新面前，抱拳禀告了一遍所有战船的情况。

        六艘明军战船都停在澎湖湾中，这一个月来基本都在修复这几艘福船原有的创伤，从甲板到水密仓再到船帆，所有有问题的地方都被检修了一番。

        检修要多亏了楼家帮忙，楼家原本在福州时便是造船匠户，祖传的手艺至今仍然未落下半分。

        李祥宝知道后，立即请楼家的造船工匠提供了技术支持。

        其中有位特别出色的技术专家，正是我们的楼滨——楼闻潮同志。

        在楼滨的指导下，六艘福船很快恢复如初，满血复活。

        并且楼滨还是个军迷，对大炮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之前红毛番在时他还曾经近距离观察过荷兰人的舰炮，对此颇有研究。这次的火炮检修，楼滨全程参与。不仅搞得好好一个儒雅美男子满脸黑灰，还让他忘记了读书、忘记了自己是要参加科举的……

        有时候，一个文科宅男向一个工科技术宅的转变就是这么突然。

        “嗯，所有人上船，开始检阅！”

        李祥宝下令，岸上有旗手挥动令旗用旗语传递命令。战鼓敲响，六艘福船同时挂起了帆，开始拔锚动了起来。

        这些大明官兵经过一个月的苦训，所有人身上都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怨气。这种怨气无从释放，此次阅兵，随着战鼓响起，众人心脏仿佛也跟着颤动起来，浑身气血沸腾的燃起了一阵阵从未有过的战意。

        “砰——”

        一声号炮响起，六艘福船按照平常演练的那样，排成一行缓缓驶出澎湖湾，这次不仅是检阅，还有一件事就是绕岛一周，熟悉澎湖附近的航线。

        这次的航线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根据楼家绘制的海疆图上标注的海水深浅以及暗礁情况，设计了一条环岛一周的航线。

        目的之一，便是让这些大明水师官兵知道澎湖列岛附近海域那些路能走，那些路不能走，这在战时将会起到很大作用，可以利用地形将敌人堵在某个区域，到时候就可以围而歼之。

        李祥宝乘坐一艘海沧船跟在六艘战船后面，三百二十个明军将士全军出动，等到将澎湖岛、白沙岛、渔翁岛三个岛屿绕一圈后，已经一天过去了。

        夕阳西下，海面上铺了一大片火红的夕阳，海水起伏，波光粼粼。

        “按计划执行。祁大哥，澎湖岛的安危拜托你了，杨万年那里你注意些，这段时间训练强度适度放松，以免引起哗变。”

        看着天边那一片绚丽的火烧云，李祥宝拍了拍祁义方肩膀。

        “祥宝，小心！”

        祁义方现在明白了几个月前李祥宝告诉他的那句话，那时候李祥宝要一个人去见福浙总兵俞咨皋，和这次是如此相似。

        前方生死难料，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岛上有老师坐镇，我走后，岛上一切事宜悉决于张老师。必要时，你可代行所有大权！”

        李祥宝看了眼夕阳下的明军战船，眼中逐渐燃烧起了战意。

        目前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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