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桃霏之下 春色正好

乔羽飒与白泽坐在桃树下,白泽喝茶她饮酒,是陈年的桃花酿,入口顺畅清新,后劲醇厚,白泽喝的是今年新上的明前龙井,清雅淡香,后味无穷。
已是春末,桃花在生命的尾端尽情地绽放妖娆,花瓣碎碎簌簌地掉落,细密的香混合着他身上长久不变的花果香气,闻着只叫人心底安宁,乔羽飒躺在他腿上,任凭花瓣片片地落在脸上身上,春风慢拂,一时间她竟有些微微的醉意了。
有丫鬟嬉笑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乔羽飒懒得睁眼,只皱着眉头问道:“又是怎么回事,这府里的丫鬟们越发的没大没小了。”
白泽伸手摘下她脸上的一片花瓣,清朗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笑意:“还不是你捡回来的那个江冉？除了天天跟着你三哥胡闹,就是和丫鬟小厮们厮混在一起,这府里,倒是比之前欢脱得多了。”
小白在一旁插嘴:“江冉兄弟很好的,天天带着小白吃好吃的。”
乔羽飒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天天就知道吃,瞧你都胖了好几圈了,改明再胖下去,就将你炖了吃。”
小白吓得眼泪汪汪:“小姐可别,小白以后不吃了。”
便听一个丫鬟在不远处笑道:“阿冉,今日你可得给我算上一卦,我可是排了好几日了,你若是再敢推脱,仔细我撕了你的嘴！”
江冉笑道:“好姐姐,撕了我的嘴可不是叫府里的姐姐妹妹们心疼么,好好好,我好生给姐姐算上一卦便是。”
上次琴脂阁的事江冉可是立了大功,乔三又是个嘴上不把门的,自然将自己的人吹得天花乱坠,再加上江冉动不动的便说自己算卦极准,小丫头子哪有不信这个的,天天一得了空便绕着他要看手相。
乔羽飒坐起身来,皱着眉瞧着不远处笑闹的一群人:“这人怕是有些古怪,现在家里上上下下都不是凡人,当时我倒是没考虑那么些,便将他捡回来了,若是……”
白泽拉住她的手,一片桃花从两人中间飘过,妖娆的颜色竟是将他的眉梢眼角也染上了丝丝的媚意,他回头瞧了一眼,微笑道:“无妨,一切有我。”
龙三这几日在白府里面住着,说是乔家两个都是不省心,他若不在,定然会欺负他弟弟,便回来小住几日,大家都心里知道他定然是听说了环儿之事,特意回来看看热闹的。
这时候扶着袭艺从花园中走过,连个眼角都没给他们。自袭艺有了身孕之后这厮便万事不管,一心一意地扑在袭艺身上,连和乔家兄妹吵嘴的时间都没有了。
乔羽飒腹诽,倒是瞧不出来,这厮要当父亲之后还当真是个好男人。
伸了个懒腰又躺了下去:“三哥和蒲牢呢？”
白泽轻抚着她的发:“两个人刚从琴坊回来,这会儿又窝在房里讨论乐律去了。”
估摸着又是在琢磨那本《雅真游》吧。
乔羽飒叹了口气:“想来三哥今年也有二十七了,却一点成家的心思都没有,日日同蒲牢厮混在一起,当真是让人看着着急。”
白泽微微笑:“才二十七,还算年轻呢,不着急,缘分到了,自然便成家了。”
乔羽飒觉得自己定然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居然都开始操心三哥的婚事了,听到白泽这般说便忍不住翻了翻眼睛:“若是同你比起来,定然是年轻的,只是白泽,你倒是说说,你究竟多大了？”
白泽歪着头认真想了想,半晌才道:“不记得了,倒是在女蜗娘娘捏泥造人之前我便在了,只是那时候还并未修炼,后来跟在玄女身边才开始修行,遇到你时便可化作人形,只是我天生体脉不通,修炼了几千年,也不曾有过进展。”
乔羽飒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发现这厮果真是老的不能再老了。
于是放下这个问题,别过头去慢慢地嘬着杯中的桃花酿,舒服地叹息了一声:“这样的日子,真是好。”
正在感慨,就听见乔三大呼小叫的声音:“哎呦呦,你们在这里偷偷喝酒,也不知叫上我与龙四,好不够意思,”又招呼道,“阿冉,快去酒窖里拿些上好的桃花酿来,过了这个季节再喝可就没意思了。”
好端端的安生被乔三打断,乔羽飒没好气地坐起来,嘟囔道:“哥哥好烦,天天也不知安生些,让府里的丫鬟小厮们也好生没规矩。”
三哥夺过白泽手中的茶盏:“良辰美景喝什么茶,飒飒你这夫君好没意思,来来来,大家一起畅饮便是。”
乔羽飒与蒲牢一同一边一个拉住了乔三,乔三疑惑,她忙压低了声音:“白泽不能喝酒,多喝几杯便会显出原形,若是再没了心智,你想害死这一府的人么。”
乔三呵呵干笑:“那好,他不喝,我们喝便是。”
“什么原形？”江冉抱着一坛子酒从后面探出头来,双眼扑棱棱地闪着光,“可是近日里又有精怪出没？无妨无妨,娘子和爷出门只消带上江冉便好,我家祖上便是专门降妖驱魔……”
乔羽飒瞪了他一眼,他吐吐舌头,立马不敢说话了。
乔三一把拍开泥封,深深地吸了口气叹道:“好酒！”
白泽抽抽鼻子,伸手拿了个杯子,犹犹豫豫地在乔羽飒的目光里伸到乔三面前,乔羽飒伸手拍了他的手一下,白泽转过头去瞧着她,目光又是无辜又是委屈。
她最是受不了他这种眼神,只好道:“就一杯,只一杯。”
白泽眉开眼笑:“好。”
然后飞快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乔三飞快地又给倒上了一杯。
乔羽飒对两人怒目而视,威胁道:“喝多了不许回房睡觉。”
白泽端着酒杯,也不敢喝,也不说话,只眨巴着眼睛瞧着她,一双大眼睛里面满是委屈,看的乔羽飒立马便心软,只是一想到他虽近段日子不曾丧失过心智,这身上却也是有不定时的炸弹的,倒也不敢让他多喝,当即硬起心肠,板着脸瞧着他。
乔三在一旁嗤笑一声:“白泽好歹是白家的当家,妹妹好歹是要留些情面的,这惧内的名声传出去,不仅白泽没得脸,就是妹妹也没面子,所以还是少管些的好。”
乔羽飒知道三哥向来不靠谱,也懒得与他多说,只将白泽的被子拿了过来。
乔三伸手招呼江冉让厨房准备些下酒的吃食,乔羽飒本想着和白泽好好独处的,却又被乔三搅得一团乱,一时也无法,见天色渐渐暗了,又到了用晚饭的时间,干脆让厨房准备了新鲜的肉片来,就在院子里面烤肉吃。
厨房西里哐啷地将东西准备好了,蒲牢见很是有趣便挽了袖子上前要亲自动手,有人干活乔羽飒自然是乐的清闲,便大呼小叫地在旁指挥,乔三见蒲牢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支使江冉上前去帮忙,别说这小子倒也熟练,不一会儿便有烤肉的香气溢了出来,飘得满院子都是,立马就有小丫头子在树后面探头探脑口水直流,江冉倒是乖觉,烤好第一串肉,先递到乔三手中,乔三平日里在府中便是个没身份的,这会儿拿着了第一串肉,高兴得嘴都咧到了后脑勺:“好小子,不枉爷平时疼你。
喝酒吃肉乔三还觉得不够热闹,便又叫小丫头子们小厮们拿了席子铺在地上一同坐了,会唱小曲儿的便唱小曲儿,会跳舞的便跳舞,整个花园里面热闹非凡,那火几乎要和天上的晚霞连成一片了。
乔羽飒见闹成了这个样子,干脆也添了一把火,叫人拿了鼓和绢花过来,玩个击鼓传花,到了谁那里要么喝酒要么受罚,刚开始大家还有些拘束,后来几杯酒下肚倒也活泼了起来。
府中的丫鬟小厮都是他们来了之后从人伢子手中买过来的,个个伶俐加上年纪又小,很多是不太懂规矩的,加上白府管教又少,孩子们大多脱跳,不若大户人家的下人,走路说话都是照着规矩来,很是阴沉,乔羽飒平日里也不常管教,只要孩子们将事情做好,便也让他们随意玩耍。
这些孩子大多是穷苦人家,在人伢子手中便被敲打过,说是要循规蹈矩,有时候遇见了别家的丫头,说说境遇,倒也知道是遇见好东家了,所以府中倒是一心,也不曾出过什么大事。
加上乔羽飒又没个那些个灭人欲的思想,白泽几个又是不管什么事的,乔三更是顶讨厌规矩,若是平日里不小心撞见了丫鬟小厮私会,只要没做出什么事情来,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所以这府上的下人们,大多是不怕几位主子的。
正喝着酒,鼓声忽停,真是巧,却是落到了江冉的手中。
江冉苦着脸站起来,四下作揖道:“各位哥哥姐姐快饶了我,我瞧着这酒不错,便当做赏我的,让我喝酒吧。”
乔三倚在蒲牢身上踹了他一脚笑道:“喝酒可就太便宜你了,这府里上下,属你最鬼精灵,不成不成,今日唱个小曲儿才算放过你。”
江冉作揖几乎要做到地上去了:“我的爷,你若是让我唱个小曲儿,只怕是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还是让我讨杯酒喝吧。”
乔三笑得鬼精:“阿冉向来滑头,这次逮着机会,定然不能放过,容我想想。”
他摸了摸下巴诡笑道:“找个你最中意的人,亲一下。”
江冉长得机灵,又会说话,在府里是极讨人喜欢的,不少丫鬟都喜欢绕着他转,只是乔三这么说,却是有些过了。
大熹虽然是民风开放,但也不曾开放到这般地步,就是夫妻两个平日里情热也是关了门吹了拉住生怕人瞧见,哪怕是在没人的地方亲吻一下也是有伤风化的,这会儿大家都瞧着,若真是找个人亲了,只怕是惊世骇俗。
乔羽飒在一旁跺了乔三一脚,压低了声音:“哥哥喝多了么,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乔三却依旧是大大咧咧:“怕什么,出了门谁也不会乱说,我乔……白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些规矩了？”
转脸问下面的人:“爷说的可对？”
下面闹哄哄的说对。
乔羽飒看着,府中的孩子大多十几岁,正是青春懵懂的时候,各个都是满脸的兴奋,不少姑娘眼中满是光芒,心底不禁叹了口气,看来这府里,是该收收孩子们的心了。
江冉站了半晌,小脸儿被篝火照的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转着也不知在想什么,乔三等的不耐烦了,又伸腿踢了踢他:“快些快些,大家可是都等着你呢……”
话音刚落,江冉居然一俯身啪的一声亲在了乔三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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