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完虐
漱流离开的时候，是原来那两个小丫鬟领的路。
柳瓒笑说：“我这两个丫头不懂事，冲撞了姑娘，姑娘且看着替我管教一二。”
回去的路上，这两个小丫鬟全无昔日的骄横，惨白着泪脸，战战兢兢地跟在漱流身后，点头哈腰，溜须拍马。
可能想不明白素来柔情似水的家主怎会狠心至此，一想到柳瓒，就委屈得潸然泪下。
漱流心道，这俩姑娘是把柳瓒误会成了恋爱脑，单凭他当年对他几个亲兄弟的所作所为，也不至于误会到这地步吧？
她有些迷惑，有些无语。
其实她与这俩姑娘的追求无甚区别，可这攀高枝，钓金龟婿也不是这么个钓法啊。
钓金龟婿能帮你一举实现阶级跃升，但想指望男人一辈子对你柔情蜜意？脑子坏掉了吗？
“所以说。”漱流停下脚步。
两个丫鬟心齐齐地提到了嗓子眼里，眼泪都吓缩回去了。
却听到面前这病丫——这少女，没头没尾地突然跳出一句，
“男人果然靠不住。”
直到这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平安无事地将漱流送出门，也没明白她刚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回到家，寇氏关切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那柳老爷怎么样了……”
漱流没好意思告诉她，她一顿操作下来，柳瓒和她从夫妻成了盟友。
她含糊地糊弄过去，微窘着一头钻进了卧房。
一做到桌前，漱流的神情立刻郑重了不少。
柳瓒只给了她三天时间。
漱流想着，自己怎么也要在这三天时间里重新引气入体突破练气三层。
当初她引气入体只花了一炷香的功夫，若非在修行一途上的确有些天赋，也不会被收作内门弟子。
这一次重来，三天时间，应该够了。
当天晚上，漱流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美好了。
……大意了。
丹田破碎之后，修行的效率远比她估算得要低，还没等她炼化，就跑气跑了个七七八八。
更为蛋疼的是，在她引气炼化的过程中，体内残存的妖毒也开始不甘寂寞，与丹田里的真气针锋相对。
两股气体横冲直撞，疼得漱流只能抿紧唇，咬紧牙关硬撑。
汗水如雨般滴滴答答砸落在炕上。
强忍着剧痛，全神贯注地一遍又一遍引导真气运行周天。
一晚上下来，光记着怎么疼了，炼气倒没多大进展。
这样下去不行。
呈大字型仰躺在炕上，一手挡住眼睛，漱流喃喃自语道。
还能怎么办呢……
要有个金手指就好了。
不知道“玄文”里有没有记载修补丹田的捷径，或者提高修炼效率的办法。
琢磨一会儿，漱流忽地福至心灵，双眼蹭蹭一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
她想起来了！
她目前的确还没看到玄文里有什么修补丹田的方法。
但她昨天解读出来的那几个符文里有一个聚灵阵！！
如果在聚灵阵里修炼，一定能事半功倍！
吃饭没效率，那就改进吃饭的工具！
只要她身边的灵气够充沛易消化，那她也没必要怕漏气了。
说干就干，漱流翻出一沓空白符箓，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画下近似于小篆“四”的符号，这在玄文中代表的是“聚灵符”的符文。
她一口气不停画了十多张，落笔越来越快，运笔也越来越圆融无碍。淡蓝色的灵气自指尖如浪涌动，一气呵成，竟渐无断笔。
只不过歪歪扭扭的样子还是很丑，大概是从学龄前儿童的字形变成了学前班儿童的字形。
紧跟着脚踏方位，按照乾坤八卦方位，分别贴在了“无妄”、“否”、“泰”、“贲”等诸多方位。
这三天时间里，漱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寇氏急得直打转，“这都第三天了，送到门口的吃食就没见她动过，就算是修士也不能这么着呀。”
林舅舅安慰道：“漱流年纪大了，是个有主见的姑娘，心里有数的。”
话音未落，“吱呀”一声，门推开了，两人齐齐看了过去，纷纷吓了一大跳！
漱流蓬头垢面地幽幽站在门口，浑身软弱无力，脚下打滑，一撩起刘海，露出一张苍白泛青的僵尸脸，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目光无神。
“所以你这是做贼去了？”
望着面前这形似某种冤魂女鬼的生物，柳瓒浑身发凉，嘴角一抽。
漱流打了个哈欠，怪不好意思地一点头：“我都三天没睡了。”
柳瓒：……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这玩意儿真能成为爷队友？？
目光在柳瓒身后扫了一圈，漱流眨眨一对熊猫眼，问：“他们是谁？”
她指的是柳瓒身后那一排大汉。
身高粗略估计有一米八到两米，多为肌肉壮汉，黑虎健壮，甚至还有两三个炼气期的修士，不过多为练气一二层。
柳瓒收敛心神，微微笑说：“差点儿忘记同姑娘介绍。宗门大比不是件小事，在下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所以便请来方圆百里之内小有名气的游侠儿。谁若是在接下来的比斗中优胜，在下便与谁结契盟约。”
将玉珏摸出，轻轻一笑，当着众人的面，柳瓒将手指割破，滴了一滴血进去。
漱流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是一种血契。
找到队友后将各自的血滴进去，若无意外便不得更换队友，除非弃权。
望着柳瓒这纤纤玉指，众人呼吸粗重，眼神登时热烈起来。
柳瓒吩咐下人将玉珏且先收起来，他身边的亲随走了过来。
柳瓒：“来得正好，这东西替爷收好，出了岔子，爷要你好看。”
亲随自然慎重地将玉珏接了过去，不过接完却没动。
柳瓒眼一瞥：“还有什么事？”
漱流见那亲随扯出个苦笑：“陶妈那小老太是又让人给逮住了，十二块金凤髓桂花糕，送吴姨娘的。
倒好，给她偷了三块。事不过三，这都第几回了，偷主子的回去喂自家亲孙子。吴姨娘那儿正哭呢。爷，您看怎么办吧？”
柳瓒有点儿烦，这忙着成仙的正事儿呢，还拿这三瓜俩枣扰他兴致。
冷笑了一声，骂道：“这老刁奴，金银首饰不去偷，净捡些没用的吃的。这也罢了，还蠢得叫人频频撞见。一次两次我还能睁一只闭一只眼给她圆过去，这三番四次的，还真当爷不惩治她了？”
“你回去告诉她，罚她半个月月俸，下不为例，再有下次不用来了。”
言罢，摆摆手叫人滚了。
这只是个插曲，柳瓒面露无奈拱了拱手：“在下御下不力，让大家伙见笑。怎么样，漱流姑娘，在下这提议，你以为如何？”
他眼神隐含试探，有些怕漱流不悦，但面前的少女却镇静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们谁先上。”
柳瓒：……好张狂？？
此话一出，身后那一排大汉果不乐意了，脸上露出屈辱不悦之色。
“不过是练气二层，有什么好嚣张的？”
有人冷笑道：“玉霄弃徒罢了。”
一个红脖子大汉走上前道：“在下田虎，特请道友指教！”
其实倒不是漱流说大话。她虽然修为一落千丈，与面前这些人平齐，但她在玉霄宗待了那么多年，又不是光吃白饭的。
所以，漱流大胆笃定。
论战斗经验她绝对完胜在场任何一人！
漱流：“田道友，请教了。”
两人拉开距离，摆出架势。
红脖子大汉大吼一声，身上肌肉块块贲起，眼神颇为警惕专注，提防着漱流身上每一处微小的变化。
敢放大话，除却心高气傲之外，应该还是有些可以依仗的本领的。
抡起拳头，红脖子大汉试探性地砸出一拳。
众人，连同柳瓒在内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识玉霄宗弟子与人切磋喂招，下意识地就以为这一定是极为精彩的一幕。
所以就连红脖子大汉也没想到。
他这试探性的一拳竟然实打实地砸在了漱流身上。
砰！
众目睽睽之下。
一拳过去，漱流被砸得倒退了几步，麻了半边身子，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
众人：？？？
柳瓒差点儿没攥紧手上的折扇，一脸震惊地看着漱流：“你是认真的吗？？”
“抱歉。”漱流头脑发晕，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额头上的血，“差点儿忘了，三天没睡，我有点儿晕。”
今日不同往日，她如今的境界显然支撑不了她不吃不喝不睡整整三天。
柳瓒：……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神奇理由。
正怀疑人生间，漱流已经一边扭着手腕脚踝，活动着关节，一边走上前，“来吧。”
于是，红脖子大汉又挥出一拳。
漱流神情不变，一掌硬接下这一拳，右脚插步缠勾住对方脚踝，略一送劲。
红脖子大汉竟毫无还手之力，扑倒在地！
秒杀！
漱流脸上这才露出点笑意：“柳老爷，您看我这战技怎么样？”
少女一手制住身形大她几倍的大汉，一边扭脸甜笑。
这一笑，竟笑得柳瓒一怔。
这也不过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柳家二少是出了名的挑嘴，满后院的妻妾个个样貌出挑，善解人意。
漱流这蓬头垢面，纵欲过度（？）了的模样，明显就不是他那盘菜。
比起模样，他更中意的是漱流这惊鸿一瞥的战技。
他凤眼一扬，溢出点儿惊喜，“很好。”
朝后面莞尔笑笑，问：“接下来你们谁上？”
柳瓒话音刚落，身后又走出几个，神情却慎重许多。
“柳老爷，请让在下试试。”
她这一身玉霄战技，完虐游侠散修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就好比职业选手去鱼塘局炸鱼，说起来还有点儿作弊。
一拳砸翻来人，又一记抓腕砸肘解决了第二个。没一会儿的功夫，脚下已零零散散躺了七八“具”。
这用了多长时间？
柳瓒神情凝重了点儿。
一息？还是两息？
越往后简直连一息都用不上了，快不及眼的功夫就倒了一地！这怎么也是柳瓒他辛辛苦苦以重金聘请来的游侠。差距这么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世家大派的内门弟子？
……柳二面色有点儿不好，这让他回想自己前两日的所作所为，才明白自己个凡人土财主有多不知天高地厚，心下一阵不寒而栗。得亏是没得罪了这人……
这种情况下，在场没一个人意识到说好的比试，竟然成了一对多，以漱流为中心的车轮战。
而漱流却缓缓蹲在了地上。
有点儿晕。
好困，好饿。
也是。众人心里微松了口气，莫名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感。
打了这么久，是该气力不继了。
“没人了？”
地上倒了七八个，柳瓒的面色有点儿难看。
这位柳家老爷此刻的内心可以说十分纠结。
漱流的实力出乎他意料固然又惊又喜，但比试要有来有往才好看，他找的难道都是废物不成？这不是说他大张旗鼓找了半天，眼光不行么？他实在不肯承认这一点，这等同于就承认了他前两天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的傲慢。
柳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在场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身上。
唇角扬起个柔和的弧度。
“月塘先生，看到现在，难道就没个表示？”
瘦小的中年男人名叫林月塘，是柳瓒费重金请来的——
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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