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周末晚上八点。
魏渭陪着安迪回到欢乐颂，两人并肩走着；还没到门口，安迪就止住了魏渭“我自己就去就行了，你不用送我了。”
魏渭的神情有些失望，但还是克制住了“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说话间将包还给她。
“不。”安迪明显抗拒了下，停顿了下“下周啊。”给彼此一个缓冲的余地。
“下周啊？”魏渭实话实说“那我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要不，周三……”
“下周。”安迪抢白，但是眼睛有些闪避“我还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周四周五都在外，工作上拖了很多。”
魏渭双手拍了一下，故作轻松“好，那就下周，下周我再和你联系。”
安迪不敢看他，微微垂头，走了回去。
魏渭看着她的背影，苦笑不得的单手插入裤袋；待她走远后，又伸出那只手挠挠后脑，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突然发现自己车边站着一人，身形窈窕。
“嗨。”明蓁双手拿着自己的包。
魏渭一见是她赶忙跑上去两步“你外出了？”她像是从外面短途旅行刚回来似的，不过看这样子也不像是出差。
“嗯，回老宅住了两天。”明蓁也走向他一步“怎么样？”
魏渭听了这话叹口气，抬手摸了下后脑“不好。”
“那周末的事？”明蓁有些担心了。
“没问题，你肯去她也就肯去。”魏渭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你那位真能一起？”他们玩的圈子不同，他未必肯来吧。
“这个就是我的事了。”明蓁耸肩“那我先回了。”
魏渭点头“那个，你能不能……留心一下她的情绪。”
明蓁笑起“安迪要是爱上了我你可别哭。”
“她真要是爱上你，我就认栽。”魏渭知道她是玩笑“不过哭最凶可能就不是我了，那位谭先生才哭昏在厕所了吧。”
明蓁慢走了两步“我上去了，准备一点水果，调制一些美酒，勾搭，哦，不对，是安慰安迪去了。”
魏渭抬手指指她“存心啊。”存心刺激自己。
“拜。”明蓁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魏渭转身看着她离去：真好，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好。
——
周一。
下行电梯内。
“一周新开始，你怎么垂头丧气的。”明蓁从早餐时候就发现了“对了，今天晚上要是没事就都早点回家，安妮找了两位女厨师，今天请一位来，大家试菜。”安妮昨晚给她电话了。
“哦，好啊。”樊胜美撩了一下长发。
邱莹莹看看她，没说话。
关雎尔也略显尴尬。
明蓁看着她们各自表情并没有动作。
安迪并没有太注意，她自己也有不少事。
晟煊集团大楼。
“财务审计结果出来没有？”安迪处理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秘书回答“我马上去催。”
安迪没抬头“顺便催下各部门让他们尽快把提交方案交给我，收购的进度要加快了。”签好眼前的文件交给秘书。
“好的。”秘书拿过就要去办自己的事，转身看见谭宗明而来“谭总好。”
“嗨。”安迪抬了下头。
谭宗明还是一身半休闲的装束走来“听老严说，出了些状况。”
安迪放下手边事，抬头“嗯，不过好在小明很听Min的话，所以隔天他还是接受了我，在他心里一直照顾他的秀媛院长和他一起时间很长的其他人是他最信任的人，我想他要完全接受我需要时间；唉，陪他的这三四天，我才深刻感受到这有多不容易，虽然小明不吵不闹，可是真的很累。”她根本不知道小明的心思所以无从下手“不过，我不担心。”
谭宗明听着她说“我早说过，你其实比自己想像的要更勇敢。”
“勇敢的可不是我。”只是三四天安迪就觉得此事比想像中难许多“我不过是这三四天，也只要考虑小明一人，而疗养院里的每位工作者和那些志愿者们要照顾的是更多的孩子，有些孩子的情况比小明糟糕许多；我已经申请加入上海志愿者协会，我要为那些孩子做更多的事。”
“那接下来呢？”谭宗明说着话坐到了办公桌前的空位上“要怎么办？”
安迪将钢笔放下“接下来，弟弟那边我会常去看他，跟他慢慢培养感情。”伸开双手“工作这边嘛，虽然红星意图打乱我们的收购，但是前期工作也进行的差不多了，我想等预购方案全部出来之后发给红星……”
“我不是说这个。”谭宗明摇头，双手交握放到了桌上，人也正坐“之前我们说好过，你只是负责并购的前期准备工作，等找到你弟弟随时可能带他回美国去。”他很严肃“那么现在你弟弟也找到了，因为在那个疗养院我想你还是放心的，就是说该安顿的也完全能安顿好的；作为朋友，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这时候想走，我没任何意见。”
安迪听着谭宗明对自己无比支持的话，千言万语只能化为最简单的语言“老谭，谢谢你！”
谭宗明反问“干嘛又谢我？”
“谢谢你把我叫回来，谢谢你帮我找我弟弟，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弟弟有最好的人保护着。”安迪忠心的说“我昨天回去她没找我，可是……回到那个地方我真的觉得很安全，其他人虽然不知我为什么不在家，可是我一回去就都非常自然的对我说‘你回来了’，把我的回归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我现在才感觉到回去的时候家里亮着一盏灯是什么样的温暖。”她回想着昨天邱莹莹和关雎尔看见她的表情，双手握在一起“所以我决定留下，继续接手谈判事宜，我想让晟煊和红星以更好的方式变成一家人。”
谭宗明的表情不显。
安迪做了几个表情“不愿意？”
“你肯留下来我当然高兴。”谭宗明依然很谨慎“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留下来是因为你弟弟的监护权？”
安迪也不由郑重“也是，也不是；说实话我并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可是就像你说的，我的生活需要一些吵吵嚷嚷的烟火气。”看向周边“在这个地方我有了亲人、朋友，我还拥有了都不敢想的闺蜜，比起在纽约空荡荡的公寓，我觉得这里更适合我。”
谭宗明察觉到了安迪的心态果然是不同了，也轻松起来“看来明蓁的自作主张是对的，那位魏兄也没白去，你能留下来我该请他吃顿饭才对。”
“哈——”安迪笑起“行啊，那就再一次‘网友餐会’，就是不知道Min她中午还有空嘛。”
这时秘书入内提醒“安迪，会议时间到了。”
“OK。”安迪还是工作为上，起身“我得把我这两天耽搁的工作做起来，等我们开完会，我们商量一下继续和他们谈判的事宜，好吗？”
谭宗明依然坐着，看她走出自己的办公桌“安迪。”
安迪停身。
谭宗明起来，转过身“真开心你能留下来，不过这一个星期她中午都没空，连和我的午餐约会都全部推掉了。”
“看把你美的，你还是看紧点吧。”安迪玩笑提醒“别一个不当心就被赵有趣抢了。”
谭宗明也笑起。
安迪说罢就去开会了。
……
这一个星期22楼的姑娘们都非常忙碌，周一的试菜她们都不是很满意，曲筱绡直嚷嚷着嘴被明蓁养刁了，又说今天起要开始住宾馆，因为上次她好不容易勾搭上的客户要来审核了，她的公司进入了第二轮，周二关雎尔又加班到很晚，樊胜美也不知王柏川有什么问题，说好的周日活动突然取消了，然后到周三他都没给自己一个电话或者短信，周四的时候明蓁开了一天的会，她也从上个周六后再也没空和谭宗明见面，虽然一直电话微信可还是觉得不满足。
好不容易大家熬到了周末。
曲筱绡从宾馆回来，一脸郁卒“唉，蓁蓁你没去约会啊？”
“有人说没吃到我做的菜人都没精神了，我也不能光有异性了。”明蓁正用石锅炖汤。
曲筱绡回头，看见那三个正坐在客厅的大电视机前看内地都还没上映的新片；安迪则把笔记本搬来了楼下，在木质餐桌上工作。
“我炖了虫草全鸭汤，给大家补一补。”明蓁又准备虾球“你怎么样？”
“不怎样。”曲筱绡百无聊赖的坐在吧台前“这帮孙子来上海好几天了，我是‘吃玩逛’的三/陪都干了，可是他们决口不提正事，我都怀疑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为了这个项目，我都差不多一个星期没‘骚/扰’赵医生了。”
“赵医生一定很谢谢他们。”明蓁补刀。
曲筱绡白了她一眼，然后透过冰箱镜面反光，又自怨自怜“不要告诉我，只是我的年轻美貌，人家才不把我当老总看；安迪啊，你说我是不是要配副眼镜把自己打扮的再成熟点。”
“跟这个没关系，你看Min，她走出去你敢说她不是老总？”安迪处理着自己的事情“他们是在磨你的耐心，招标审查是涉及方方面面的。”
“磨耐心？”曲筱绡不懂。
“现在也不是过去了，一些项目吃吃喝喝就能解决。”明蓁将姜磨烂挤汁加入鱼露、绍酒、湿淀粉做了一些腌制虾球的料“这次招标分几轮？”
“两轮，姚滨说了，第一轮锁定三家公司，第二轮就是由审核小组打分直接选定和谁合作。”曲筱绡一听她们都说话了就立马开口告诉她们两人，不过她自己说完就恍然，倒吸一口气“你们的意思是他们折腾这一出就是为了卡签约的条件？！”
“孺子果然可教。”安迪看着自己的资料“其实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谈判方式，目的就是为了扰乱你的思路，施加压力逼你出牌，如果你心情焦虑，急于求成，自然就亮出底牌了。”说着话放下资料，拿起桌边的水，打开喝了一口“到时候他们再跟你谈，稳赚不赔。”
“我去，用心险恶啊。”小菜鸟曲筱绡算是第一次听到这里面的门道。
“做生意都是争取利益最大化，什么险恶不险恶的。”明蓁将大虾虾仁放入料中，这个要腌制一会儿“你不是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嘛，我记得这种工程项目一般利润都是透明的，对方当然也知道这点，设定好底线总比你乖乖送上门好；先发制人呢你错失机会了，后发制人我想你也没做好准备，可惜你那铁哥们还躺在医院里，不然让他替你打听一下另外两家公司的动向，这年头不是做好自己的事就万事大吉的，知己知彼是最基本的，不仅是合作伙伴，潜在竞争对手也是要预估的，所以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清楚自己要什么，同时明白对方要什么。”
曲筱绡还是没太听懂“我当然是要利润了，没赚头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对方要什么，这个就是自己来请教她们两位大咖的目的啊。
“你要利润，自然是希望以最少的成本获得最多的利润，对方也是一样，他们也同样是要削减成本，用最少的代价获得最优质的服务。”明蓁又处理起西蓝花，她想做个汤菜——上汤西蓝花，不过因为有鸭汤了，这个西蓝花里要少一些汤水“在你现在这样消息不明的情况下，更得沉得住气，坚守你想要的结果，不然盲目跟从对方步调就算得到了项目也是得不偿失。”
“Min说的不错，像这种招标其实就是招标方和投标方的博弈，你的公司能够通过第一轮证明基础还不错。”安迪转动椅子“现在第二轮派专业小组来审查，就是为了核实你之前递上去的资料是否存在虚假；第二呢就是希望尽可能的削弱成本。”赞同明蓁的说话“既然利润是透明的，你只需要设定好你的预期利润，你的底线在哪里就行了，没有必要跟着他们走。”
“我懂了。”曲筱绡对于生意还是有自己的敏感度的“我只要预设好目标，对方能接受就合作，不能接受就拉倒，没有那么多七七八八的。”
“就是这个道理。”安迪挺满意曲筱绡的领悟能力和反应都不错“其实合作合作就是要建立在甲乙双方都能接受合适的范围之内，要不然就没有必要合作了，当然有的乙方会为了争取到这个机会跟着甲方的步调走而忘了自己的初衷，便像Min所言这样就算得到了合作的机会，但没有赚到预期的利润，甚至赔本赚吆喝，这样的合作也是不能长久的。”
“嗯——谢谢蓁蓁，谢谢安迪。”被折腾了一个星期的曲筱绡被两人一番话说的拨云见日“你们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实在是太感谢了。”伸开双臂。
安迪立马后退“可以了，可以了。”敬谢不敏。
“大恩不言谢，这帮孙子想折腾我，没那么容易，我先晾他们两天再说。”曲筱绡说着话就准备上楼。
“快吃饭了，你要干什么？”安迪见她似乎想要出去。
“找赵医生啊。”曲筱绡说这话时瞅了一眼明蓁“你啊，有喜欢的也赶紧上；我以为我会是我们里面最快搞定的，没想到被她占了先，那我可不能太落后了，如来肉不是我能肖想的，这唐僧肉我可不想让别的妖精给叼走了；拜，我先走了。”
安迪对于这小妖精也实在是无法评价。
“不知是越挫越勇，还是一蹶不振。”明蓁准备好了西蓝花的配菜，搁到一边备用，起了油锅先处理虾球。
安迪转头“什么意思？”
“女追男隔层纱，就怕遇见到铁网纱。”明蓁抬头微笑。
安迪笑着疑惑“好像有故事。”
“别管她的‘故事’，明天怎么说？”明蓁将虾球起锅装盘。
安迪不知她意“明天，明天我休息，不用去公司，不过还有事要做，你该知道自己的一个举动让我们公司忙的底朝天。”
“我是给你时间表示诚意。”明蓁去看鸭汤。
安迪摇头“那么你接受我们的诚意否？”
“No。”红星董事会还是一致认为独立发展才是公司未来的主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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