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苏宅家宴
“三叔。”
见苏眠过来了，苏怀远立刻把手指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苏眠挨着苏怀远身边坐下，笑笑的抱住苏怀远的胳膊小女儿一样的撒娇。“三叔什么时候来的？”
苏怀远膝下无子无女，也没有娶妻，当年苏清远收养苏眠后，他也很是喜欢这个养侄女儿，所以也一并当女儿心疼了不少。
苏眠心知，也很是亲近苏怀远。
苏怀远呵呵的笑，“怕你阿姨招呼不过来，一早就过来了。你跟你哥下回可得早着点，你阿姨还以为你们都忘了，已经望了你们一上午了。”朝方芸那边张了张眼神，“快过去吧。”
“过去过去，我这就过去的。阿姨的生日必须不能忘的，三叔你的也不能。”苏眠嘴甜道：“今天是被我耽误了，下回我肯定一大早就过来。”说着拿出东西来，“找到个小玩意儿，您看喜不喜欢。三叔，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苏怀远挥手，又叫住她道：“去叫你哥来。”
“好。”
苏怀远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雕工精美的珍珠套料鼻烟壶。洁白的壶身，质地清灵秀洁。壶口一圈红釉，配着老玉盘龙的小盖。壶底撮着印，古月轩，这可是清廷那会儿的好东西。
苏怀远把玩着，嘿的一笑。“行！”
右边厅里，站着穿一身端庄得体孔雀绿苏绣旗袍盘着贵妇头的妇人就是方芸。五十多岁的人了，身材却保持得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丰腴，不减一分削弱。眉目温婉，听她说话更轻言软语，骨子透出着江南女人宜家宜室的气质。
将老将老还能留着从前的姿色，想必年轻时，更是姿容过人吧。
“阿姨，生日快乐，永远十八岁。”
说了好听的话，苏眠再给了养母一个大大的拥抱，方芸已经笑得心满意足。她叹息说：“我只盼着你们能来就够了。”
苏眠又抱抱她说：“我知道，我知道。以后一有时间，我一定多叫上哥哥回来看您。”
“欸~”方芸差点要惹哭了。
当年唯一的儿子送走时，她日思夜想。直到苏清远带回来苏眠，她的念想才缓上了口气。十五年了，她把苏眠当自己女儿亲待。丈夫走了，儿子终于也回来，本以为往后该儿女跟前绕，子孙满堂转了。没想到苏敛反倒带走了苏眠，到老了老了，这老宅里反倒冷清了，就她一个人。
这半念头动不得，念不得，一想，方芸心里别提多难受。
苏眠也许知道，可她说不得。有些话放在肚子里烂了才能皆大欢喜。她默默的拿出给方芸准备的礼物替养母戴上，是一只上品缅甸老玉的手镯，色泽温和，气质温婉，甚是符合方芸的气质。方芸也真心是喜欢，难受难受着更欣慰这个养女没白疼了。
悲欢离合，过眼烟云。悲一时，喜一时，爱一世，恨一世。大部分人就这样的过了一辈子。
隔着左右中厅的透雕木隔断旁，苏敛抬脚走开，他无动于衷的看着苏眠替他拥抱了他本该去拥抱的人，安抚着一颗本该他去体谅的父母心。
“三叔。”
苏怀远一抬头，见是苏敛过来了，招手，“坐。”手里玩的东西放回了盒子里盖上。
苏敛认得那个烟斗，是古玩市场的一个老板拿出来镇场子，结果被苏眠一眼看上，好说歹说，软磨硬泡给卖下来了。她对苏家，对苏家的人究竟在用着几分的感情？
递了烟给苏怀远，滑开火机。苏怀远就着苏敛手里的火，深深的吸了一口，重重的一吐。
“又接了一张？”
“嗯。”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话说到这里，叔侄俩陷入各自的沉默。
在苏敛看来，如果某件事本身就是个变数，那么恰当的等待又会让变数出现变数。一旦找对时机，就等于找到整件事的突破口。
比如新月商会……
三年前，他回国，商场崭露头角，异军突起时。新月商会送上了第一块重金拜帖。
那时，他第一次听说了新月商会，手握重金拜帖，却无人能告诉他那究竟是什么。
就像天上忽然掉了个谜团在他手里，他一点点裹了进去，却无从找到出路。
新月商会的拜帖一张接一张的送到他手里，他无法无动于衷。任何的无缘无故都是都不是真的无缘无故。但似乎在找到答案的路上，他也却深陷其中。
苏敛动了动眸光，拿出手机滑开，打翻了翻，点开一张图片递给苏怀远看道：“三叔，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图案？”
那些图案正是苏眠之前从金片上触摹画下的。呈滴水状，但掰弯了尾巴，半边水滴上有花纹，半边没有。再多的，就说出什么感觉了。
苏怀远有些近视，拿起来凑眼前看，半眯着眼。过来一好一阵才道：“从哪里来的？”
“和这次的拜帖一起送来的。”苏敛撒了谎。
苏怀远近视的眼神倏然亮了亮，有什么快得一闪而逝，他放下手机。用力将钳在指缝间的烟吸到了只剩一个烟屁股了才缓道：“你去找一个人，也许他知道一些事。”
苏敛眸光一紧，一双渊黑的眸子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那边厅里，苏眠被方芸拉着说悄悄话。也不是什么多悄悄的话，主要是关爱关爱苏眠那天相亲的下文。
而且这单活儿，还是方芸跟附近的太太们去打牌的时候打出来的。
苏眠也是醉了，也不好说自己人是去了但没见，就怕方芸误以为那天介绍的人不好，跟着就安排了下一场。干脆浑水摸鱼，嗯哪嗯哪，点头点头，还好吧，不记得了。诸如此类，以图蒙混过关。
关键时刻，柳真真顶着张大墨镜脸，中气十足的一嗓子“表姨妈”，成功解救了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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