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风回故人归3
相传很久以前，万灵镇还是一片深山密林时，曾有一大妖盘踞于此。大妖静伏山中数年，一心向往修道成仙，从不兴风作浪。然彼时人间的捉妖师四处除妖驱邪，大多行事极端不分善恶，连清修妖怪也不放过。
及至一群捉妖师在万灵镇发现了大妖踪迹，一呼百应组着团上山除妖。不巧，此时正是大妖渡劫飞升之际，捉妖师们除妖不成，阴差阳错之下，却毁了大妖近千年的修行，致使他再不能成仙。
大妖怨念难消，一念堕魔，疯狂报复捉妖师，周边受捉妖师压迫已久的大妖小妖纷纷趁势反击。那一月里，镇子方圆百里的妖和人斗得天昏地暗，近万无辜百姓丧命。直到后来蜀山出动，借助万人魂灵之力，才将大妖除去。
“为了慰藉在那场争斗中无辜死去的人，这里才改名叫万灵镇，凌云寺也是为超度而建。当然了，传说而已，谁也不知道真假，说不准都是官府造的噱头，有这层万灵坐镇的渊源，外地人不远千里也要来凌云寺上香，一路少不了花销，你瞧，连带我这茶棚子也有进收。”
茶博士说着，沏好了茶，抽下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把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喏，几位客官尝尝，巴山雀舌，今年上好的新茶。”
杯底黄绿的叶色嫩匀，龙葵端起抿了一口，鲜爽回甘，入喉清润。景小楼渴了许久，也不管味道，端起杯子就是猛灌。
龙葵道：“老人家，我们也是慕名而来的外地人，那依您看，凌云寺灵还是不灵呢？”
“那要看你们求什么，凌云寺啊，加官晋爵不敢说，求风雨、求姻缘、求子嗣，却是远近闻名的灵，”茶博士笑道，“姑娘你这趟去拜拜姻缘，下个月啊，保你得一如意郎君。”
龙葵被他说红了脸，景小楼兴致勃勃道：“这么灵，我也要替我娘求一个！”
臬刹在旁心不在焉地抄书，闻言噗嗤一笑：“见过求儿子求老婆，头一回见求爹的。”
景小楼龇他：“要你管！”
重楼忽问：“寺里供的是什么？”
茶博士挠头不解他问的何意：“供的自然是菩萨。”
龙葵道：“那凌云寺离这里还远吗？”
茶博士挥挥手：“不远不远，你们一直往东走，看见一间歇脚亭，转朝北，上山就是了。”
“多谢老人家！”
几人喝完茶稍作休息，便往凌云寺行去。平路走过一里，到了茶老伯说的山脚下，抬头见一大寺矗立在半山腰，露出一角黄墙红瓦，可窥雄伟，上山参拜的人络绎不绝，看起来香缘很旺盛。
臬刹叼着根狗尾巴草感叹：“这个小地方，建寺庙养和尚倒是舍得。”
寺看着近，实则远，全靠石阶贯山相连，景小楼望着绵延至上的石头傻了眼：“这么多台阶，少说也有千八百吧，爬上去会累死人的！”
臬刹目露不屑：“嘁，娇气。”
龙葵掂了掂小楼背上的大包，份量不轻，有些心疼：“把包裹放下来吧，你背了一路，我们换着来。”
景小楼牢记老母亲的嘱咐，绝不能累着姑姑，忙将包袱抢回来，可自己又实在不想背，便往重楼怀中塞：“义父！”
重楼眉头一皱，下意识要将这团东西扔回去，景小楼急忙阻止他：“义父，姑姑是女孩子，力气小背不动，就劳烦您了！”
重楼扔垃圾一样的动作顿了一顿，看了一眼弱不禁风的龙葵，调手一勾将包袱甩给臬刹：“你来。”
臬刹被砸了个踉跄，差点滚下山去，怒不可遏：“重楼——你大爷的！”
近千级石阶说少不少，说多不多，有臬刹和景小楼打打闹闹，一路热闹，如龙葵也不觉得有多累，不多时便到了寺前。
人真是多，从门口便可见里头香火缭绕，凌云寺的门槛凹凸不平，甚至被踏平了一块儿。
重楼仔细感受一番，结论道：“有微弱的灵气。”
龙葵心中一喜：“极有可能是土灵珠了！”
有小僧在门口迎来送往，见他们杵在门口，过来施了一礼：“几位施主所求为何？还请入寺来。”
景小楼率先踏进去：“我替我娘亲求个姻缘。”
小僧一愣，笑道：“求姻缘请入北殿。”
臬刹也没个好求的，随便道：“我去南殿，南殿求的什么？”
小僧老实道：“南殿求子嗣。”
景小楼指着臬刹哈哈大笑：“自己选的可不能后悔，那祝你早日得个大胖儿子咯！”
臬刹吃了瘪，恶狠狠道：“走着瞧，看是我先得儿子还是你先得老子！”
小僧转向龙葵和重楼：“这两位施主是求姻缘还是子嗣？”
“不不不，”龙葵忙摆手，看了一眼景小楼，道：“只愿亲人平安康健。”
小僧了然：“祈福请入东殿。”
小僧又看重楼，龙葵小楼和臬刹也好奇重楼想求什么，重楼一噎，抬步直往人最少的西殿走。
臬刹问小僧：“喂，那个西殿又是求什么？”
“求风调雨顺，”小僧望着重楼高阔的背影感慨，“这位施主心系百姓，真是大善人呢。”
臬刹：“……呵。”
龙葵买了香，进了东殿。东殿布置同寻常寺庙无异，供奉的一尊菩萨像也看不出什么差别，龙葵便对着菩萨，诚心诚意求了小楼早日寻回灵慧平安健全，求嫂嫂、师父和师兄弟们长命百岁。
她将所有认识的人都求了一遍，最后只剩下重楼和臬刹。
想了想，认真道：“那便求菩萨保佑，让重楼和臬刹相亲相爱，都做个好人吧。”
“噗——”
身旁有人笑了出来，龙葵转头，一个锦衣青年正捂着嘴偷乐，见她看过来，忙抿住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是我失礼了。”
龙葵摇摇头，问道：“是我许的愿哪里好笑吗？”
青年腼腆道：“我听你前面都是求平安，最后两个却叫他们相亲相爱做个好人，实在是很好玩。”
龙葵心道，两个魔头能遇到什么危险，除非他们自相残杀，所以求他们相亲相爱做好人没什么不对。
这可不能和他解释，龙葵微笑道：“家里的哥哥顽皮，见笑了。”
她笑得清妍，让青年看得一愣，脑子里好像突然蹦出一个画面。
龙葵上完了香便往外走，重楼三人早已在外面等着她。青年忙回神，起身追上他们：“姑娘，等等！”
景小楼以为是什么登徒子，急急跳出来拦在他和龙葵之间：“你谁啊？想对我姑姑做什么？”
“误会误会！”
青年微有些胖，跑这几步竟有几分喘，他稳住身形，朝重楼一行作了一揖：“误会，在下许吉安，方才看到这位姑娘觉得有点眼熟，特来问问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小楼转身道：“姑姑，你认得他？”
龙葵摇摇头，道：“不认识，许公子是哪里人，难道曾去过蜀山？”
许吉安诚恳道：“没去过，我是京城人，从小没出过远门，这还是我第一次出来。”
龙葵道：“我从小在蜀山长大，也不曾去过京城，许公子应是认错了。”
许吉安挠挠头：“可我总觉得见过你。”
臬刹抱着胳膊冷嘲热讽：“喂，想搭讪就直说，少来这些小把戏！”
许吉安憨憨一笑：“是我唐突了。”
重楼盯着许吉安，却有些怔。
这时一个瘦猴一样的青年自寺里出来，朝许吉安奔来：“吉安，你怎么不等我！”
许吉安忙招呼他：“富贵，你快来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位姑娘！”
那叫富贵的小伙子被他拉过来，仔细瞧了瞧龙葵，不确定道：“……有些面善？”
龙葵看着两人，不知为何，心里也嘀咕起来。
臬刹好笑：“京城和蜀山十万八千里，怎么，难道是前世的缘分，孟婆汤没把你们的记忆洗干净？”
重楼忽重重拍了他一把：“少废话。”
三人对望，一时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龙葵道：“许公子远在京城，千里迢迢来凌云寺做甚？”
许吉安笑呵呵道：“家中长辈病了，听说这里求什么都灵，父亲便遣我们来祈福。这是我表弟，何富贵。”
何富贵插科打诨道：“我顺便替他求了个姻缘。”
重楼蓦地轻笑。
“许吉安，何富贵……好名字。”
龙葵讶然，这是她第一次听大魔头这样笑，不是嘲讽，也不是狂妄，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意，这感觉好像错过晚霞的人抬头见到了月亮，有一种不期而遇的欣慰。
臬刹却没有注意名字，他瞅这小胖子锦衣华服，应当很有钱，眼睛一转，“啪”一声合了个巴掌：“京城！巧了！我们也要去京城的！璞田镇就在京城不远！”
许吉安很高兴：“真是缘分，不如几位同行，也好互相照应啊？”
龙葵也很高兴：“好啊好啊！”
随即想起什么，问重楼：“大魔头，你感应到寺里的灵珠了吗？”
重楼点头：“北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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