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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识葛青


韩府内,天上的月亮像洗过了似的,净白得很,一团模糊的白影,映在墨黑润湿的夜空中。韩府住宅深广,沿着围墙,密密地载着一转高大的樟树,郁郁葱葱,把房屋掩护住,气派森严宏伟。

        韩夫人在正厅门口搓着手来回踱步,神色紧张,牙齿咬着的上下唇已经发紫了,一双本水灵灵的大眼睛深深的地凹了进去,眼塘子乌青,颧骨嶙峋地耸立了起来,脸色蜡黄。

        原来明理送去柳府的信被柳夫人截了胡,柳夫人快马加鞭直接奔来了韩府,将信上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韩夫人和韩老爷。

        “我就说,今天下午就察觉到这孩子神情不对,我怎么就这么心大呢?不知道再多问问,这孩子上哪儿去了呢?不会是…”韩夫人干哑着声音略微颤抖,自言自语道。

        柳夫人是一个壮大健硕的女人,一双放大脚,行走起来,啪嗒啪嗒比院子里饲养的的兔子还要快捷。她快步走出了正厅,握着柳夫人的手将她领回了屋子,“快些进来,外面风大,别受了凉。”

        “老天啊,我是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称惩治我啊?”韩夫人再也绷不住了,眼框铁青簌簌地往下留着眼泪。

        “老爷子,你坐在这干嘛?还不快快想想办法,光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韩夫人扯着凄厉的嗓子叫喊着,一口气没顺的上来,踉跄着差点就地倒了下去。

        韩老爷子正坐在正厅太师椅上,倒竖的短发铺满了银霜,背峰高高耸起像是托着一座小山似的,此时神情凝重,扶着鸠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话噎在了嗓子眼里一句也吐不出来。

        韩老爷在王宫当差已经有四十余年,扶持过两代王上,现如今是宫里的呈书,日日辅佐王上审阅奏折,处理国事,地位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可坐职四十余载,韩老爷在宫中对什么四刹门却从来也未有耳闻,只是在纪元史上有所了解,若四刹门真的复出江湖,自己掌管着缇文大殿之权,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听着?

        柳夫人看韩老爷正在椅子上沉思,自己急忙上前扶住韩夫人,搀着她到张木椅子做了下来,边拍着她的背抚慰她的情绪,边说:

        “韩夫人,你先莫要焦躁,事情还未明朗,说不准明理花了眼,错看了韩公子腿上的异物,或者调查中出了差错,误识成了什么四刹门,都是一群孩子,能整出什么名堂?

        再者韩府上下众人都出门去寻了,我府上的人也尽差遣了出去,我还托人去了武场捎了个口信给玉成,应当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想这尚平城再怎么也是咱们的地盘,宁谁来了也不敢造次直接把韩家大公子给硬生生的劫走了,明理想必应当在韩公子身边护佑着,你可千万别往歪处想。”

        柳夫人这话没能安慰到韩夫人,还是止不住地啜泣,手捂着胸口的样子实在可怜。

        “明理一向谨慎,这你也是知道的,此事不小,若不是有十成的把握,明理不会鲁莽递信给玉成。今天下午我就感觉到光儿有些不对劲,心里总是毛燥燥的,夜不归宿更是从未有过的事,什么口信也没留下,活脱脱的一个人怎么会毫无迹象就消失了呢?呜呜呜……”

        柳夫人蹙了蹙眉,若有所思,拉过韩夫人的手又道:“韩夫人,你还记得我未嫁入柳府时曾在王宫的九重阁当职的事吗?

        嗯,对,那时候我酷爱历史,训练新兵之余,常常去九重阁内务府看书。

        印象中一次在《云国兵史》中看到过有关四刹门的记载——四刹门于纪元一二七年创立,最先门派只有六七人,全是当年云国境内最顶尖的高手,暗中帮王上处理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独立于王宫制度之外,直接受命于王上。

        后来门派事务繁冗,需发展壮大招纳门徒,其中规则甚是严苛,当中细节我也甚是模糊,只晓得所进去的人或是亡命之徒、或是狱中死囚,再不然就是国内流浪街头已无亲人之类。

        而四刹门内专门负责招收的官职,叫做探官,他们会在物色好的人选上下四刹门内独有的咒术,被下咒之人自此身体会有明显的变化,待时机成熟就会被探官带回四刹门,历经重重惨绝人寰的训练锻炼成能供四刹门所用的手下,也就算正式成了四刹门的门徒了。

        而这咒术具体是什么,《云国兵史》也是闪烁其词,记载得很是草率,现在想来应当是明理信中韩公子跟腱上的烛龙之类。”

        韩夫人听着柳夫人的回忆,此时已经将泪收了回去,聚精会神地听着,韩老爷也稍稍挺直了背,抬起头来望着柳夫人。

        “柳夫人,这…这于当下的事有何关联吗?”韩夫人紧紧回握着柳夫人的手,语速急切得很,黯淡的眸子倏地有了些许生气。

        “韩夫人你仔细想想,韩公子一不是亡徒死囚,二也不是无亲无故之人。

        就算四刹门真当复出,强掳韩公子去干什么?

        这是其一,第二,四刹门直接受命于王上,韩老爷是王上的左膀右臂,而韩公子还在襁褓就打得王上一身的喜爱,我实在想不通在韩公子身上下咒的缘由。

        第三,韩公子生性驯良,温婉如玉,平常杀鸡也不忍心多看一眼,四刹门捉了他去做什么?杀人?所以说韩夫人你且放宽心,此事定有波折,依我看韩公子应当是安全的。”

        韩夫人听了这番话,起伏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是,你说的在理,其中当是有什么误会。”

        韩老爷也看了柳夫人许久,暗自惊叹。

        自己当差四十余年,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此事一出一向冷静的头脑竟然成了一团浆糊,想来应当是自己心爱的儿子惹上了麻烦,才会乱了心神。

        听完柳夫人的一席话,的确有理有据,心里油然生出敬佩之情。

        “夫人,柳夫人说的不错,光儿现在无论在哪儿,应当无大都碍,此事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了北城上书王上了,只是四国会晤之际已到,今年地址择选在琴国,不当晓王上出发了没?希望能赶得上。”

        韩老爷拄着鸠杖把自己撑了起来,走到韩夫人身边说道。

        “此次会晤定在本月十五,我家老爷月初就乘车去了北城处理相关事宜,琴国临近云国,路程不远,想必乘车应当七日便足够了。

        今日初四,距会晤之时还有十日有余,这样推测,想来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王上应当还未出发,赶得及。”柳夫人应道韩老爷的话。

        ……

        竹林之间,一辆马车正在飞驰。

        驾车之人一袭蓝汪汪亮丝绸长袖短衫,袖口翻卷了起来,左腕上松松地绾着一串宽边翠色手链,胸口的几粒纽扣被肌肉欺起伏的胸膛绷的紧致,右腰间悬着一枚鸽卵大的玛瑙垂饰。青紫色的合裆裤在风中飘逸着,裤腰却扎得紧紧的,系着一根褐色的宽皮带。

        韩泽光坐在轿子内,十分颠簸,微微掀起帷裳向外撇了一眼,珏白的月光挟着深夜的冷风猛得透过轩窗灌了进来,惹得韩泽光一连打了好几个寒噤。

        春分将至,北斗七星正好在正东西方位,韩泽光推测当下应是子时,自己被“请”上车时天□□黑,太阳落去,正值黄昏之时,如此算来马车已经驰骋有四五个时辰了。

        按照这个速度,大概离尚平城已经有七八十里路了。

        韩泽光透过寒风仔细地在记忆中搜寻着这片竹林,却毫无头绪,自己这是要被带到哪儿去呢?

        韩泽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回想起自己正在石渠书坊内整搜寻着有关四刹门的讯息,撞上了此时正在驾车的少年

        ——一张方方正正的脸,高高的颧骨,削薄的嘴唇绛红润泽,一双精光外露的眼睛透着灵气与坚毅。

        少年向韩泽光作了个揖,自称葛青,是四刹门派来接韩泽光的探官。

        韩泽光甚是诧异,手上的书没抓得稳往地上落去,葛青身法疾快,几步之外一个闪身突现到了韩泽光面前,伸手接过了落在空中的书,递还给韩泽光。

        韩泽光还未回过神,看到葛青已经近在咫尺,双手捧着自己掉落的书,暗自惊兀。

        韩泽光虽说不是习武之人,但对武术也研习不浅,城内每每举办的比武大赛更是从未缺席,所见高手比比皆是,也一度让韩泽光大开眼界,拍手称快。

        但今日葛青的速度——光影变幻,步绝尘曦,是韩泽光从未目睹过的。

        四刹门真的复出了?韩泽光定了定神,接过葛青手上的书,“所为何事?”

        葛青回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接到的任务是安安全全地把韩公子带回去,至于何事,恕在下也无头绪。”

        “没有头绪?当今疑罪从无,执法不阿,就当是四刹门,派个人同我说了句’没有头绪‘,就要劫我回去,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权利?”韩泽光略微提高了嗓门,冲着葛青说道。

        葛青朝后稍稍退了几步,微微点点了点头回道:“韩公子,不说在下,四刹门谁来也不能抢掳了公子回去,只是……”

        葛青顿了顿,和韩泽光四目相对,“四刹门再于太平盛世重现江湖,想必公子也略晓一二,所谓河清海晏之下早已暗潮汹涌,黄沙滚滚。

        四刹门派属下来请韩公子,是有用得到韩公子的地方,再者,”葛误偏头朝石渠书坊门口望去。“今日来请韩公子的不单是四刹门,不善者跟踪公子已经数日有余,倘若……”

        “哈哈哈哈哈哈,”还未等葛青说完,韩泽光不顾石渠书坊内静谧的氛围大笑起来,引得众人目光,“不善者?还有能比四刹门更不善的吗?”韩泽光略带戏谑的口吻问道。

        葛青竹绿的眼眸微微凝滞,神情中闪过一丝悲凉,却又立刻恢复成冰霜一般,“公子也觉得四刹门苟且不堪?

        罢了,公子不愿与在下走,在下也不能强求,就此别过,公子保重。”说着,葛青便回头正要离去。

        “慢着,”韩泽光上前伸手拦住葛青,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两件事要你答应我,你若是能做到,我便与你走。”

        “公子请说,”葛青停下步子。

        两人相距甚远时还不太看得出个头的差距,此时韩泽光贴近身来,葛青发现韩泽光要比自己矮上半个头。

        书坊内氤氲暖黄的光打在韩泽光的脸上,楚楚可人,不禁让葛青心跳加速。

        除了师傅,他少有和人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葛青定了定神,将头抹开,低声回道。

        韩泽光察觉到了葛青的不自在,发现自己就差贴到别人怀里去了,赶忙退后了几步,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

        “无妨,公子说说看,若是葛青力所能及之事,一定为公子鞍前马后。”葛青重新将目光落到韩泽光的脸上,努力让自己气息平稳了下来。

        “其一,今日我同你回四刹门,你得向我保证我的周全,其二,四刹门还得应允我韩府上下大大小小一切人等的安全,你能做到吗?”

        韩泽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拦下葛青,动了同他一道回四刹门的念头,兴许是自己一探到底的脾性,兴许是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家人受到波及,兴许是刚刚葛青刚刚神情间掠过的一丝悲凉。

        韩泽光还没有理清思绪,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犹豫,得和眼前这位碧眼蓝衣的少年走,他莫名地相信葛青脸上的坚韧。

        葛青思索半刻,重重地向韩泽光点了点头。

        韩泽光让葛青稍等片刻,自己向书坊职员要来了纸笔,给明理写了封信,托葛青想办法交给自己下人明理,随后便跟着他从书坊的暗道离开了尚平城,韩泽光震惊不已,内心的疑问又开始层出不穷:

        石渠书坊内竟有如此曲折隐蔽的暗道。

        四刹门又怎么会如此了解书坊的建构?

        葛青口中的不善者是谁?

        暗潮汹涌又是何意?

        四刹门有求于自己何事?

        虽说韩泽光一头雾水,但却不同于之前那般慌张,因为他笃信既然四刹门找自己办事,自己和家人就暂时不会有危险。

        他也不再追问葛青,韩泽光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葛青此时不会向自己透露半分半毫,只得紧紧跟着葛青在一丈宽幽暗逼仄的暗道里快速前进。

        暗道内充斥着一股常日不见阳光的霉臭味,冲的韩泽光脑子发胀,再加上暗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韩泽光完全失了方向感,再见天色时,已经在尚平城西门外三里开外的榕树林中了。

        “公子醒了?”帷裳外传来葛青被风吹得模糊的声音,将韩泽光在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马车如此颠簸,公子一进轿子却还能熟睡起来,想必今日应该是累坏了,拘龙印又消怠了公子不少气力,在下便没有叫醒公子。”

        韩泽光将身上的直衣紧了紧,没好气地应了声,猫着腰出了轿子,坐到了葛青身旁。

        虽是季月,夜晚的风却还是凉得很,韩泽光止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哆嗦个不停。

        “拘龙印?就是我足腱上的烛龙纹案吗?”韩泽光问道。

        葛青猛地转过头看着韩泽光,诧异地问道:“公子能看到?”

        韩泽光摇了摇头,刚想说是自己下人今早看到的,但看到葛青惊讶的神情,又心想不能把明理拖累进来,就又点了点头。

        “不应该啊,拘龙印应当是四刹门独有的秘技,只有研习过此术的四刹门人才能肉眼可见,公子怎么会…”

        韩泽光还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葛青在说什么。

        “罢了罢了,等到了四刹门我问问师傅,看看是什么情况。公子不必困扰此事。”

        “我才不困扰呢,”韩泽光语气中充满了无所谓,“还有,你我年纪相仿,又无瓜葛,不必叫我公子,省了没用的礼数,平辈相称便好,我叫韩泽光。”

        葛青一边赶着马,一边从旁边的包袱里掏出了几个糯米鸡,递给了身旁的韩泽光。

        “在尚平城买的,现下是凉了,公子…你先拿来充充饥,破晓前应当能到尹泽,届时在那儿停驻半日,公子…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韩泽光转过过头来盯着话得断断续续的葛青,内心的郁闷倏地削减了不少,嘴角不禁上扬了起来。

        “你这个人,倒是有意思得很,”韩泽光剥开粽叶,边吃着糯米鸡,边和葛青说道,“你一表人才,又武艺高强,年纪轻轻不去谋得一份好差事,怎么进了四刹门?”

        葛青侧过头望着韩泽光,没有说话,呼啸而过的风吹得葛青的衣角窸窣作响,盈亮的清辉投射在他碧绿的眼眸之中,韩泽光似是从中看到了些许悲凉。

        葛青抹过头去,继续赶车。

        “你家人知道你…”

        “我家人都死光了,”还未等韩泽光说完,葛青就接上了话,语气中却不像刚刚眼神中的冷涩,显得格外的淡然平滑,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韩泽光愣了愣,将送到嘴边的糯米鸡又用粽叶包了起来,放到一边,双手撑在身后,刚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一股急切的冷风猛的灌进了韩泽光的嘴里,惹得他咳了好一阵,好一会才缓过来。

        “回矫内坐着吧,外面风大。”

        葛青原本不大的声音在疾奔的马车声和呜呜的风声中变得模糊,但韩泽光还是听清了,他起了身轻拍了下葛青的肩膀,回矫内去了。

        月亮已经偏西,韩泽光估摸着应当离尹泽不远了。

        尹泽城紧靠北城,是云国七城中最小的一座城池。

        韩泽光幼时进京路过此地,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尹泽城建都十分古老,与一般地方的风格大相径庭,虽不像尚平城般润丽壮阔,但却透露着一股子年代的气息感,让人觉得好生自在。

        韩泽光摸着腰间的翡翠,当年三王子出生,王上大摆宴席邀请各城大家进宫,韩家和柳家也位列其中。

        当时柳玉成与韩泽光已是垂髫之年,整日里形影不离,也跟着自家父亲去凑了个热闹,途过尹泽之时,柳玉成便在城内的古玩店里买了这副倒福字花纹的翡翠赠予韩泽光。

        此事一度被柳夫人拿出来当作和韩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小娃娃家还管浪漫哩,就是那翡翠我瞧着实在土气得很,不过倒也是符合玉成的品味。

        柳玉成每每听到自己娘亲这么调侃自己,脸红得好似七月的骄阳,惹得韩夫人和柳夫人更是哭笑不得。

        但是对于韩泽光来说,这块“土气”的翡翠却是成了身上必配的挂件,喜欢的不得了,他磨掣着这块翡翠,冰凉的触感同儿时的回忆一同钻进韩泽光的心里。

        玉成,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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