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私定终生？
“是是是……”戚崇文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容，赔着不是，“我们当然知道我那混账儿子做的事情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了结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们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是啊，为了这件事，我们老爷抽了儿子八十鞭，命都折了半截，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这时，戚崇文的妻子也走上前来，边用手帕拭泪边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然而张岚生丝毫没有见女人落泪就怜香惜玉的意思，他盯着这对来给自己儿子擦屁股的夫妻，冷声道：“戚家主，这应该也不是你抽你儿子几鞭子跪跪祠堂就能解决的事吧？”
“你那儿子现在被罚得起不来床，可别忘了，我徒儿也刚脱离危险从病床上醒来。”
“人的魂魄有多重要总不必在下多说吧？更何况是天师。你儿子顶多算皮肉伤，我徒儿可是伤在魂魄，现在魂魄受损，以后会不会影响他修习也不好说，说不定还直接影响他寿数呢，这是你抽你儿子几鞭子就能相抵的？”
大庭广众一下，张岚生丝毫没有给这对来和稀泥的夫妇面子，不依不饶地追究着，惹得戚崇文夫妇脸上的假笑差点儿挂不住。
不过毕竟是他们理亏在前，戚崇文即使再挂不上面子，也得把面子做足，低声下气地赔笑道：“大师您说得是，不管怎么样，都是我那混账儿子的错，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弥补我们的过失的……”
“那便好……”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刚才还牙尖嘴利的张岚生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散漫。
他看向一旁看着自家师父不断输出而始终默不作声的沈安折，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我的傻徒儿，你怎么这么傻，虽然说幻境里规定了不能用道法，你也不能傻乎乎地看着别人打你了还不反击啊……”
“你看打成现在这个样子，魂魄受伤这么严重，指不定哪天就魂体出窍嗝屁了，这可怎么办呢……”
“哦……我想起来了——”说着说着，他突然话音一转，又看向戚崇文，温和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
“众所皆知，戚家有泓灵池，灵气充沛，用来温体养魄最合适不过。”
“我徒儿如今成了这个样子，想来戚家主是不会忍心拒绝让我徒儿去灵池温养的请求的吧？”
“这……”
一听到灵池，在场的戚家人瞬间脸色大变，连戚崇文这个素来把面子做得周全的人都瞬间笑容消失。
“大师您知道的，灵池位于戚家祖坟，只有戚家人能够进去，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实在是破不得呀……”
“即是人定的规矩，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张岚生冷笑道，“戚家主以旁系的身份继承家主之位，在下以为戚家主你应当很懂得这个道理的。”
“……”提到自己的旁系身份，戚崇文的脸上更加阴沉，旁系子弟这几个字不仅是戚阳的死穴，同时也是他的忌讳。
只是这种情况下他绝不能发作，只好尴尬地微笑。
“……我这也是不得已之举，若非我那侄儿戚惑突患急病去世，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接手戚家主这个位置的……”
“人都死了，自是怎么说都可以。”张岚生面色不虞，细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沈安折病床的床沿。
“听戚家主这意思，倒是不愿了？”
“大师见谅，实在是祖宗规矩，戚某人不敢擅自打破……”
“……”
双方僵持不下，场面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十几个人围在这个狭小的病房里，空气却安静地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这时候，突然有个人走上前来，打破了这个死一般的寂静。
“其实，安折他倒也可以算是一个戚家人。”
“！！！”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纷纷看向那语出惊人的青年。
“奉贤侄，出家人可不能乱打诳语……”
“戚家主您放心，奉某虽时常不着边际，但‘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一清规却还是记得的。”奉祠面不改色，笑嘻嘻地看向戚崇文，道。
“安折和戚惑本就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若非戚惑突遇横祸身亡，想来戚惑早已去千机峰下聘求娶了吧？”
奉祠看向沈安折，眼神寓意深长。
“……”
沈安折脑子有点儿宕机，方才他差点儿以为自己是和戚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之类的，这下突然又变成戚惑的未亡人，这中间跨度太大，他属实有点儿懵。
他和戚惑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他怎么不知道？
“奉贤侄，你在说什么胡话？”戚崇文的妻子上前嚷道，“戚惑我们从小看着他长大，他有没有恋人我们能不知道？”
“戚夫人，戚惑他毕竟长大了，有点儿小秘密很正常吧？”奉祠挑眉看着她，笑道，“您又不是他亲妈，他干嘛要把这种事儿给您说呢？”
“你！”
“这其中应该还是有误会吧，沈贤侄来到青檀大学不过一个多月，应当和小侄没什么交集，怎么还……”
对啊对啊，戚惑活着的时候他俩连面都没见过，这怎么能两情相悦的喂！沈安折在内心里无声呐喊道。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吧？”奉祠道。
“这所谓‘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他俩虽然活着的时候没见过里面，但却彼此一见钟情，再见就如胶似漆，此生非君不可，打得可火热了，我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同学可都看在眼里的，对吧？”
奉祠的眼神扫了一眼还在懵逼状态中的超自然现象研究班的众人，大家才如梦初醒般地猛点头。
“对啊对啊，我们都亲眼所见……”
“您不知道，戚惑死的时候安折可伤心了，一看就是死了亲夫的节奏……”
沈安折：“……”
“这其中缘由到底如何，我们始终是外人，还是让当事人来告诉大家吧。”
“……”沈安折的嘴角不留痕迹地抽了抽。
我看你是实在编不下去了把球踢给我吧？
“徒儿，你和戚惑之间怎么回事，说说吧？”
沈安折无语凝噎，然而事到临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佯装害羞地埋下头，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奉祠说得没错，我……确实和戚惑私定了终身……”
“他是少年天才，早在我未下山之前，我就景仰他大名，后来有幸相见，更是惺惺相惜……情难自已，就、就……”
“就怎么样？”
“就在一起了……”
“他在执行最后一项任务前跟我说任务完成后会随我一同去千机峰拜见师父，商讨我俩的婚期，谁知……”
说着，沈安折掐了掐自己，强行挤出一滴泪来，随后捂脸哭泣，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这可真是年度第一大狗血剧，沈安折边哭边想到，得亏戚惑那厮不在现场，不然这场无中生有的戏得更刺激。
“如此说来，倒是一对鸳鸯阴阳两隔的悲剧……”张岚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捂着脸干嚎的沈安折，又看向戚崇文，“想来戚家主也不会是那种阻碍侄儿婚事的迂腐之人，那我徒儿也算是你戚家的未亡人，进灵池温养总不算破坏祖宗的规矩吧？”
“这……”戚崇文被眼前这些人一出又一出的闹剧气得差点儿胡子飞起来，但他又实在不知从哪里反驳起，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看戚崇文还在犹豫，张岚生立刻扑到他那干嚎的徒儿身上，也装模作样地哭起来。
“我的徒儿啊……你才下山一个多月，怎么就遇到这种不幸的事情？”
“先是和爱人阴阳相隔，后又被人重伤魂魄受损，我的徒儿……你要是因此就这样死了，为师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可叫为师怎么活啊……”
“……”
看着眼前这一幕，戚崇文嘴角不住地抽搐。
现在气氛都到这儿了，情和理都被这对师徒占全了，他再不答应倒好像是不讲人情，还容易引起他人猜忌，搞不好会动摇他刚坐稳没多久的家主之位。
眼下不是再和他们拉扯的时刻，虽说是让沈安折一个外人进入祖坟，但他毕竟是很毛头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小心谨慎，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权衡再三后，戚崇文选择了松口：“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收拾一下房间，静候沈贤侄过来静养了。”
“那自然再好不过。”戚崇文松口之后，张岚生自然也就不再哭嚎了，他看着戚崇文，满脸微笑。
“虽说戚惑已经死了，但两个孩子毕竟有一段情，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过多干涉，彼此相安便好了，毕竟我家徒儿还年轻，总不能为了个死人孤独终老吧？”
“……”戚崇文看着迅速变脸的张岚生，再一次嘴角抽搐。
用完就丢，不亏是你张岚生。
然而他必须还得附和：“大师您说得是，是我那薄命的侄儿没福气，和沈贤侄有缘无分，倒白白让沈贤侄伤心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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