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雷雨夜 胜之不武
贞娘惊住了，赶紧起身：“怎么了？韶光妹妹，你这是……”
宿倾无奈地睁开眼，道：“唉，你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啊，装睡都不行。好了好了，告诉你便是。”
韶光立马就不哭了。贞娘看得新奇不已。
宿倾慢慢坐起身，韶光赶紧过来扶，急道：“躺着说不行么，怎么还要起来？”
宿倾道：“躺得有些累了，起来坐坐。”韶光无法，只得在后面给她垫了个枕头。
宿倾道：“你们都坐。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些事答应了人的，不能说，并不是我要瞒着你。”
韶光不死心：“那能说的呢？你若只是把庭主杀了，不会有人跟踪，应该是追杀。再说以你的功夫，单纯杀人自己还能受了伤？你肯定是因为要顾忌什么才伤到了自己。”
宿倾笑眯眯道：“好聪慧的韶光姑娘！”
然后见韶光没好气地瞪了自己一眼，只好解释道：“我能告诉你的是，你猜的都对。我的确在解决了庭主之后还受人之托做了些别的事。正是这些事招来了一股不属于八荒庭的势力对我进行跟踪。关于八荒庭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她见韶光还不满意，忙道：“另外告诉你个秘密，我把八荒庭最厉害的杀手招揽到夭夭门来了。当然，对外人我会说是意外遇到的大侠。韶光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要和别人说，好不好？”
韶光知道宿倾只为了逗她开心，她却笑不出来，既心疼又因为“外人”二字而心生酸甜，所以最后只是偏过头去擦了擦眼泪，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
后来，八荒庭最厉害的那个杀手成了夭夭门的右护法：谷梁右。
夭夭门上下果然都不知道这人的来自于八荒庭，都以为这是在那年秦淮夜灭八荒庭时好心救了门主的一位大侠，对他很是推崇。
韶光听到这个名目时，没意外，只是叹了口气：你可不可以坏一点、稍微卑鄙点，只要一点点就行……
那样我就不会陷得这么深了。
……
***
两年后的今天，墨竹苑曦雨楼。
“轰隆”一声，雷雨铺天盖地而至。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因为窗子用的是大幅的琉璃窗，所以从里向外看时很是清透清楚。虽如此，众人还是起身走到窗前，立在窗边向外看去。
只见外面，乱风过时，墨竹被风吹打得如同群魔乱舞；风向统一时，又像是风过芦苇一般整齐倾斜过去……再远处，还有几棵经年的芭蕉，墨竹苑的芭蕉，叶子极大，有几片长达九尺（3米）多，宽约十余寸（0.33米），叶表面浅绿色，叶背粉白色。
吴瑕道：“前人曾有言形容芭蕉‘扶疏似树，质则非木，高舒垂荫’。我观这园中的芭蕉很是高大葱郁，称得上是芭蕉中的珍品了。”
新台问道：“那这位芭蕉姑娘可是因为这个而命名？”
众人倒从没想过这个，此时被新台问出来，都起了好奇，便一起看向了宿倾。
宿倾道：“这倒不是，芭蕉是卓姑姑带来的，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后来我娘特意嘱咐我给她换成两个草字头的名字，当时希夷正在画芭蕉，便提议叫了这个名字。”
梧伯有些奇怪：“芭蕉不都是凄凉萧条之意吗？老奴读书不多，却也知道那些名句，什么‘"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舍情（取自李清照《添字丑奴儿》。）’，还有什么‘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取自蒋坦的《秋灯琐忆》）。’……”
众人都是洒脱的性子，此时都异口同声地附和着共同念完了那几句，然后相视大笑。
宿倾也笑了一下，缓步踱到窗边，指着楼下的芭蕉树说道：“我墨竹苑的芭蕉，最是快意潇洒，何来忧愁凄凉？！”
众人看将过去，此时院子里的芭蕉的叶子如同欢呼而举起的大手，向天邀着雨水与福祉。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芭蕉叶子上，芭蕉树却不见躲闪，而是张开手臂欢喜迎接，粗大的叶脉像是扭动的腰肢，活灵活现地接受苍天的洗礼。
众人先是意外，而后却是叹服。
心境，决定了你看待世间的视角和眼光。
有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也有人看山时厌恶其呆板无趣，看水时批评它的风流不忠；
还有人看山时喜爱它的沉稳忠诚，看水时赞叹其柔韧包容。
宿倾方才说墨竹苑的芭蕉树最是快意潇洒，闻者带着这个意味去看时，很容易就能顺势看到芭蕉树叶间的肆意灵动。
檀临突然问道：“凌之，两年前秦淮之夜，你怎么看？”
宿倾莞尔一笑：“胜之不武。”
松音也点头：
“白幕杀东舵主，算的是他的酒醉；
赤霄杀西舵主，算计了她的内力不足；
颜灵雨杀南舵主，算计了他的权势之心；
司空杀北舵主鬼四，算计了他的心魔；
琴莫杀东南舵主甲五，靠的是他的轻敌之心；
我杀东北舵主潘六，是对潘六的双簧之计将计就计；
百里傒杀西南舵主袁七，靠的是他嗜赌；
韶光杀西北舵主闵八，算计了他的淫邪之心。”
吴瑕很是意外，在他看来，这么九个人，杀了当年的残害幼童的刽子手，既恩怨分明又光明正大，已经是了不得的大英雄了，怎么能称作是“胜之不武”呢？！于是他忙纠正道：“不能这样讲，你们能九个十来岁的少年能不损一兵一卒就屠尽八荒庭掌事，这是大本事。何况这是一件造福天下之事，‘以暴制暴’可以一用。”
宿倾摇头：“有心算无心罢了，当年既要报仇又要保证我们自己的平安，所以没走什么光明正大的路子。”
吴瑕不同意，连连摇头：“什么叫做光明正大？下帖子约定对战时间地点人物？对付小人实在不必如此。以直报怨才是侠义，凌之，难不成你是那般迂腐之人？”
宿倾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仔细想了一下才道：“我只是遗憾没有让他们堂堂正正服罪。”
檀临也不赞同：“因地制宜，两全其美已经是不易。凌之，你不要这么强求自己做到尽善尽美。”
檀临这句话其中的心疼与爱怜，连一边的梧伯都有些意外了。他跟随檀临多年，最是了解檀临的，这几年，梧伯没见过檀临心疼过谁，甚至都没见过他动过什么感情，他一直都是淡淡的，无惊无喜、无怨无忧的。
檀临察觉到了梧伯的打量，而这打量还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宿倾。檀临有些尴尬，忙伸手拉了梧伯一下，提醒他不要这么盯着人家看。
梧伯也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个少女，虽然一直好声好气、轻轻浅浅的，但是自己是见识过她杀人的，那种一击必中的凌厉干脆，甚至都不会见血……
宿倾倒是没在意梧伯的打量，她道：“请大家回座，用些茶点。”
大家应是，尽皆回座。香茶美酒，畅饮而散。
***
第二日，众人起床。
新台推开窗子，被这清风一吹，吴瑕忍不住在心底赞了一声好！
六月的江南，还不是热的时候，但是在接连几天的温热中，能迎来这么一个清爽的清晨，实在叫人心生惬意。
吴瑕往外看去，只见满院的墨竹抬头挺立，叶片都干干净净的黑得发亮。暴雨洗刷过的芭蕉，叶叶舒卷，满是自在潇洒，仿佛在自得于昨夜与暴雨对战的那场胜仗。树下的青石板道，整洁的青色，没有积水，但仿佛不用走上去就知道会是一种“嗒嗒”的清脆声响。沿着青石路向上看去，白墙黑瓦、碧空如洗，一切都美好的不可思议。
好一处世外桃源啊。
“真好啊！比京城好多了啊，少爷，咱们不要走了好不好，在这边住下来，再把公主和老爷、小姐一起接来。然后少爷你再娶个小……丑媳妇……”新台说得正欢，却被吴瑕瞪了一眼。新台连忙摆手道：“少爷我错了，不是丑媳妇。”
吴瑕见他知错，满意点头。
新台：“是丑少奶奶，小人不能没大没小，不用敬称。”
吴瑕气结，他方才是因为“媳妇”二字瞪的他吗？他明明是因为“丑”！虽说自己放出话去要找一个丑媳妇，但是也不用说得这么肆无忌惮吧，好像自己找不到漂亮媳妇似的。果然半路出家的小厮最讨厌了，比不上家生小厮那般有礼貌。
吴瑕不再理他，甩了下袖子起身就走。
新台在后面叫：“少爷，你别走啊！”
吴瑕哼道：“要你管！”
新台继续道：“可是少爷您不净面了吗？”
吴瑕脚步猛地一顿，连忙回去洗漱。
***
吴瑕收拾利索之后和新台一起去前院，刚走到拐角处还没进院子就被一个低着头急匆匆走过来的女子给撞了个踉跄。吴瑕连忙稳住身子，正要去扶眼前的女子，却发现有双手比他还快。
吴瑕都不用顺着手去看手的主人，就知道那是谁。
这个新台，真是反了他了，自家少爷跌倒不扶，反而去扶一个陌生女子！
新台扶住那女子，关切道：“小姐您没事吧？您……真丑……啊！少奶奶！”
(https://www.uuubqg.cc/50_50076/260536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