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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吴与白 今天昨天


  花朣拱手答应,转身出去了。回来时带了一男一女。

  男的微胖。五官还算英俊,但眉目间隐含着几分郁气。在宿倾看来,他眼神有几分奸猾,并不像是老实憨厚之人。就更不要提他怀中还半圈着一个女人了。

  此举要么是因为轻浮,要么就是意有所指。

  女的纤瘦。弱柳扶风的,脚下像是踏着然绵绵的云团,一步一颤,步步生莲花——真的是步步生莲,她的鞋子是特制的三寸金莲软底鞋,大红的色彩耀眼得很,鞋面上绣着鸳鸯戏水图,鞋底上镶嵌着珍珠粉,一走一撒,那粉沿着莲花瓣的纹路落在地上,所到之处解释莲花。

  看见这一幕,明芙被他们肆无忌惮的亲昵激得太阳穴直跳,再也压不住胸中的火气,拍案而起斥责道:“寡廉鲜耻!”

  衡徽却并不畏惧,环视一周,最后落在衡微身上,递过去一张折叠的纸张,冷淡道:“这是休书。”

  他果然是不爱她的。

  如果他爱她,进了屋子应该一眼就能看到她,而不是需要四下环顾才能找到她的位置。

  衡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不见悲痛,如果再忽略小腹的疼痛,她现在几乎有一种自己在看一出折子戏的错觉——眼前的人和事都不像是自己的,自己也不认识,心态平和到可以鼓掌叫好!她伸手接过那张纸,慢慢撕碎,手一扬,撒了衡徽满头满脸,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一字一顿道:“你算什么东西?!”

  白苹伸手拦住将要发怒的衡徽,给他一个“别生气,交给我”的眼神,回头对衡微道:“衡小姐,小女子名叫白苹,可能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衡微冷笑:“什么误会?误会你们无媒苟合了?”

  白苹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被后面的衡徽搂在怀中支撑住了。不等衡徽呵斥,白苹忙又道:“衡小姐,您真是误会了,小女子和阿徽是清清白白的,并没有什么苟且之事,您……您真是冤枉阿徽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又是这么一副受害者的面容,哀哀切切地惹人生怜,相比之下,衡微倒显得蛮横而又不讲理了。

  宿倾眯了眯眼睛,对芭蕉使了个眼色。

  芭蕉会意,紧走几步站在了衡微身边,两手扶住她,面带忧愁道:“小姐,您没事儿吧?您可千万不要为这种人伤心,人家都抱在一起了,还能睁眼说瞎话,咱们又能对他们有什么期冀呢?”

  白苹忙挣脱开衡徽的手,哀愁道:“阿徽,我知道你扶我是担心我的身体,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这样会让衡小姐误会的,我们还是先向衡小姐解释清楚吧。”

  衡徽两手扶在白苹肩膀上,弯着腰与她对视,眼中的情意几乎都能灼伤旁观者的眼睛:“有什么好解释的?苹儿,咱们说好要相守一生的。”

  白苹着急,伸手轻轻为衡徽理着有些杂乱的头发,柔声道:“阿徽,你们还没了断,咱们是不能在一起的。”不等他反驳,又伸出葱管般的纤细手指,抵在他唇边,眨眨眼,有些俏皮地安抚道:“听苹儿的好不好,阿徽,咱们是真爱啊。真爱有什么好怕的呢?”

  “呕!”不知是有孕的缘故还是因为被他们俩恶心到了,衡微捂着嘴奔了出去,一会儿就传来了呕吐的声音。芭蕉忙跟了上去。

  想必还真是被恶心地,因为吴瑕也起身,走到明芙身边问:“娘,你想不想吐?”

  明芙咬着牙,强忍过那阵几欲作呕的感觉之后才点头道:“本公主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听见这话,白苹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声音颤抖到一波三折:“公主,您怎么能恶语伤人呢,我们不求您理解支持,您也不能侮辱我们纯洁的感情啊!”

  明芙连连摆手:“你别和我说话,听见你说话我就犯恶心!”又看向衡律和吴瑶瑶,眼神有些发冷:“妹妹,妹婿,你们怎么看?”

  吴瑶瑶虽也生气,但是这二十余年来已经将衡徽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真的是视如亲生!他是她的依靠,以后还要靠他奉养,还要让他继承衡山派,无论如何,自己也离不开这个儿子啊!何况她以夫为天久了,从没反抗过衡律的决定和想法,渐渐地,已经丧失了自己的立场和原则了。

  所以虽然嫂子明芙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己,吴瑶瑶还是摇头道:“我们终归是一家人。”

  “好一个一家人!”门外有人进来,寒声道。

  吴瑕迎上去,喜道:“爹!您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吴玹,吴瑶瑶的亲哥哥,本来说好不来的,他相信自己的妻子完全能够解决,只是后来又想到中间还有自己的妹妹,做嫂子的教训小姑子毕竟难以拿捏轻重,还是自己亲自来的好。

  得亏他来了,否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料到眼下会是这样一番场景的,听见妹妹的话更是怒发冲冠,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没骨气!亲疏不分!若非她是自己的唯一的妹妹,海已经嫁了人,现在也不是在自己家,吴玹就能直接打她了。

  吴瑶瑶看见哥哥也是眼前一亮,她已经好多年没回京城了,今日相见心中很是欢喜,那欢喜在看见哥哥的眼神后却熄灭了。她嗫嚅道:“哥哥……”

  吴玹甩开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郑重其事地问道:“瑶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吴瑶瑶先回头看了衡律一眼,又看了看衡徽和白苹,这才开口道:“阿徽是我和相公的儿子啊,他和微里感情不和,微里也有做的保护到位的地方,也不能太委屈了他去,既然他和白苹姑娘有真感情,不如让白苹做个平妻?”

  很好,这些年都没遇到过让自己恨得牙痒的人了,难道是吴家的水土不养人吗?人家乌木家就能养出一家子为了燕飞四处奔走、全心全意维护的她的人,自己家就只能养出这种满嘴混账话的女儿吗?!还是说,水土污浊的是衡家?!可是外甥女微里并不是这般不明事理的人啊!吴瑶瑶,吴瑶瑶!你真是吴家的好女儿!吴玹咬紧牙,急喘了几口气,才说出话来:“吴瑶瑶你确定你是这么想的吗?!”

  吴瑶瑶直觉不对,但是又不知自己错在哪儿,只得迟疑着点了头。

  吴玹等她点完头,自己也连连点头,连声道好:“好好好!很好!你记住,吴瑶瑶,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们吴家的人!老子回去就改族谱!还有你!”他指着衡律道:“混蛋玩意儿!滚回衡山派去!别让老子再看到你,否则老子哪怕借兵也要屠了你们衡山派!还有,衡微以后也和你们俩无关了!她以后叫吴……叫你们取的那个‘微’字,老子都嫌脏嘴,以后她叫吴玥!”

  刚吐完回来的吴玥,站在门口怔了怔,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舅舅……”

  明芙过去揽着吴玥道:“傻孩子,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了,叫我娘!”

  吴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是差点儿咬到舌头,也大声叫了声“娘!呜呜……”扑进明芙怀中哭了起来。

  燕绥和宿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解气。燕绥站起身,宿倾看出来她想要将衡家那一伙人赶走,忙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还有事,请稍等。

  燕绥不解:还能有什么事?

  宿倾促狭一笑:给你看场戏。

  燕绥又坐了回去。

  宿倾对花朣道:“麻烦您请白府的那几人进来吧。”

  花朣点头。

  再回来时白府众人也到齐了:白芣、白英、白幕父子(女)三人。

  三人行礼后,站在宿倾面前。

  宿倾让几人先坐,解释道:“再等等,还有一人,快到了。”

  还有谁?吴玹他们也愣了,慢慢走到座位上分别坐下。

  又过了约有一刻钟,管家进来道:“门外有个名叫白蔹的人求见。”

  燕绥见宿倾点头,知道说的就是这人了,就点了头。

  怒气冲冲要为女儿白苹讨回公道的白蔹被福伯带进来的时候,先看到的竟然是白芣三人。只是这么一眼,就惊得白蔹面色又白又青,左脚绊住右脚跌坐了下去。

  白苹弱柳扶风地急匆匆赶过去,和衡徽一起去搀扶白蔹,却不料白蔹身子重的很,还挥舞着双手,不让人靠近,用尖利的声音嘶吼着:“别过来,鬼啊!鬼!”

  众人虽然不清楚里面的是非曲折,却也看明白这是要算旧账了。

  宿倾满意点头,介绍道:“白蔹,白苹的父亲,白虎盟的盟主,还有一个身份:前一任白虎盟盟主白芨的族弟。而白芨,是白芣的父亲。”

  随着宿倾的话,白蔹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仪态,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个疯子,只会用惊恐的眼神在宿倾和白芣之间轮转。

  在白蔹看向宿倾的时候,宿倾突然对着他绽放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将白蔹吓得惨叫一声蹦了起来。

  宿倾心中却是一酸:琉璃姑姑,你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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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真名叫做白芷。宿倾家中有一套红珊瑚头面,娘亲说那是琉璃姑姑的遗物,宿倾一直不明白为何缺失了一副耳坠,直到昨天才发现,不知为何,那对景泰蓝红珊瑚耳坠在昭阳公主那儿。另外,白芷也是宿倾母亲的贴身丫头,后来做了嬷嬷,最后护主而死。所以宿倾尊称她为“姑姑”。

  护主一事发生在宿倾出生之前,那时候正是宿母怀着宿倾姐弟二人的时候,却遭遇八荒庭追杀。逃亡途中,白芷假扮成宿母,引开了追杀,等宿母和护院等人赶回去救她的时候,她已经身中十余刀,只剩下一口气了。

  白芷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来了宿母,留下了一句遗言:“白芷,白芣,小倌馆。”而后气绝身亡。

  宿母忍痛埋葬了白芷,从此也一病不起。待要完成琉璃的遗愿,却因为她的话含糊不清且指代不明,众人都是一筹莫展。

  后来,宿倾长大后,听说了这件事。便开始着手调查琉璃姑姑的过往,以及那句话的含义。

  慢慢地查到了这样一些事情:

  原来,琉璃本名叫做白芷,幼时受过重伤,忘记了卖身为奴之前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好像有个弟弟。临死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记忆恢复,想起来自己名叫“白芷”,弟弟名叫“白芣”,被人卖进了小倌馆。

  再沿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宿倾又查到:白芷先是被人卖进了青楼,自己逃跑后,被追上来的青楼打手打了个半死,头部重伤,失去了记忆。那些打手以为她已死,便丢下她走了。

  宿母路过救了她,她便成了宿母的丫头,也成了琉璃。

  宿倾后来又找到了她的弟弟,从小倌馆中赎身出来,成了她的管家。

  至于陷害姐弟二人的幕后之人,则是最近才查出来的,毕竟当时白芷语焉不详,而白芣被卖时还不记事,所以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那人便是白蔹了。

  ***

  白蔹与白芷的父亲白芨是同一宗族的两名子弟。

  白芨是个极为优秀的人(也就是俗称的“别人家孩子”),博闻强识,对各种药材药效了如指掌(白虎盟是四盟中的药盟),小小年纪就撑起了白虎盟,不出五年,又将白虎盟发展成为正派四盟中最强大的盟派。

  而白蔹,则是一个一事无成的混混,在被家中、族中长辈多次训斥之后,对白芨生出了怨恨之心。设计杀害了白芨,甚至都没放过白芨的一双儿女,将白芷卖进了青楼,将白芣卖进了小倌馆。

  如此残忍,其心可诛。

  后来,白蔹勾结八荒庭,借用他们的势力,荡平了族中反对自己继承白虎盟的势力,取得了盟主之位。

  *** 

  略去了其中红珊瑚的事情,宿倾将其中缘由缓缓讲完,白芣父子三人也从坐着变成了站着。

  白芣已经泪流满面了,白英和白幕都是一脸震撼。只不过,三人都是看着宿倾,而非白蔹。

  燕绥左右看看,突然道:“你们不知道这件事吗?”

  白芣摇头,跪倒在地,哽咽道:“少爷……老奴……”

  宿倾忙伸手扶他,还没扶起来就见白英和白幕也跪了下去。

  屋内众人不自觉都站了起来。

  白英毕竟是掌管刑罚的堂主,现在还算镇定,但也赤红了眼眶,磕了三个头,才道:“门主大恩,今生难报。”原来,他们三人都是不知道这段过往的,甚至一直以为白家还算是宿家的功臣——因为白芷舍身救了宿母和她腹中的两个孩子,几人虽然不曾以此骄纵,但是有功于别人和欠别人恩惠,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他们甚至不知道之前宿母还救过白芷,之后宿倾又是如何独自承担着这件事,一直探访,却不让他们为了家仇而辗转难眠,当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可以直接手刃仇人了。

  宿倾,成全了他们安定祥和的十余年光阴。

  *** 

  宿倾一一扶起三人,笑道:“今天是大仇得报的日子,何苦做这些悲态。好了,白蔹就交给你们解决了。”

  白芣重重点头,又跪下磕了一个头才和儿女一起,带着吓成一滩烂泥的白蔹走了。

  宿倾看着他们远走的背影,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现在白虎盟是我的了。”

  这话一出,别人还没什么,就见衡徽的脸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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