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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飘飘然 与你何干


  江央听完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低垂了头深思起来,众人也没有打扰,各做各的事情:蓝辞过去为宿信诊脉;芭蕉呈上茶来,宿倾接过抿了一口轻轻舒出一口气来;松音伸手,拿过宿倾放在茶桌上的丸药看了起来;郁聆因前倾了身子,想要与宿倾讲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赫连瑾城挨着宿倾坐了,盯着她的茶杯,见杯中水少了忙接过芭蕉手中的茶壶为她斟满。

  屋子里很安静,不是死寂的静谧,而是安然的宁静。静得听不到喧嚣,静得听得到呼吸。

  宿信咳嗽两声,并没醒来,翻了个身朝里睡熟了。

  江央回神,看看宿信,又看看宿倾,压低声音道:“出去说?”

  宿倾面上划过一抹浅笑来,浅到如风吹过静水,不见波澜,若非江央一直看着她,这抹浅笑便要忽视过去了。

  宿倾起身,走在前,走出两步回头等她,江央心道:此人真的是极美。

  蓝辞收了手,为宿信掖好薄毯,随同松音几个也出了屋子,走到门口,宿倾微微弯腰摸摸卷耳的大脑袋,得到卷耳亲昵的一蹭,她笑了一下,又弯了一分,以手代梳轻轻为它整理了一下头顶的毛发,然后捧了它的大脑袋,安抚道:“卷耳,好孩子,多谢你,今晚给你加餐。”

  卷耳头顶抵着宿倾的掌心,蹭得欢快。

  宿倾低低笑了两声,对身边的芭蕉道:“药芹呢?”问完立刻反应过来了,“是了,在我院中照顾糯糯是吗?”

  芭蕉点头:“吴家小少爷毕竟是还是小孩子,从安京回来这一路,即便是坐了马车也是吃了苦头,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嗜睡一些也是正常。”

  宿倾含笑听着,听完沉吟道:“既然芭蕉姑娘求情了,糯糯练武之事容后再议吧。”

  芭蕉笑得眉眼弯弯。

  宿倾道:“你先在这儿守着,我过去带糯糯去前院用膳,顺便叫药芹过来替你。”

  芭蕉摇头:“奴婢不急,药芹先去用饭也无妨。”

  “小的留在这儿帮着芭蕉姑娘守着二少爷吧,主子们放心用膳便是,不必担心这边。”留在院门口没进来的谷雨见众人出了屋子,上来听吩咐,听见芭蕉这话,连忙毛遂自荐。

  宿倾看看谷雨,没有立刻应允。赫连瑾城知道他是觉得谷雨也算客人,留下看院子恐怕怠慢了,便主动道:“凌之,叫他留在这儿吧,这小厮虽然爱笑爱闹,却也是个稳重机灵的。”

  宿倾点点头,答应了。

  一行人出了安然院,来到了一墙之隔的一个院落。

  郁聆因抬头看匾,念道:“墨竹苑……咦?凌之你的墨竹苑不是在隽城吗?再说了,墨竹苑也不是这么小一个小院子啊!”

  走进月亮门,边走边回答道:“懒得换名字,就用了那边的名字。”

  “安然院的名字是你取的?”郁聆因又问,他最是熟悉宿倾笔迹,方才也注意到宿信院子牌匾是宿倾所写了。

  “这还用取吗?一个常见的词语罢了。”宿倾疑惑道,“又没有什么出处。”

  郁聆因哑口无言,也是,“安然”也不出奇,他也不知道方才为什么这么问了。

  众人进了东厢房,就见药芹正在侍候糯糯穿衣,糯糯揉着眼睛,两只小手蜷成一团,手背上五颗明显的小肉坑,看得人心都要化了。他听见动静抬眼,第一反应便是伸出手去对着宿倾道:“爹爹,抱~”

  众人倒吸一口气,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心道还是这个小家伙厉害,只是这么一声,就让之前刚刚冰凌解冻的宿倾瞬间破了功,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宿倾对药芹道:“你去后厨用些饭菜吧,用完了晚饭去安然院替换芭蕉和谷雨。”

  药芹领命去了,宿倾坐在床边继续为糯糯穿衣。糯糯软踏踏的,肉嘟嘟的小脸往宿倾脖间一趴,两只手就围了上去。

  宿倾撑住他,取了长袜,将他的脚轻轻提起,给他套在脚上,糯糯的胖脚丫蹬进袜子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咯咯”笑了起来。

  宿倾拉下他的一条胳膊,伸进袍子的袖子里,问他:“笑什么?想练武了?”

  糯糯顿时苦了脸,就连郁聆因都要承认,这小家伙脸色变化之快与小时候的自己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只听他道:“爹爹,在多饶我一天好不好,糯糯的脚丫丫还疼呢。”

  郁聆因心里直吁气:不是当初见面时凶自己那个小胖子了。

  宿倾郑重思量了一会儿,道:“好,既然你这么好学,那就只饶一天好了。”

  糯糯虽然小,但却机灵,听见这话下意识觉得不对,可是又转不过弯来,只得央告宿倾道:“爹爹你和我说说这里面的……嗯……蹊跷。我和你说我刚才为什么笑好不好。”

  宿倾哈哈一笑。

  糯糯不解又着急道:“爹爹你笑什么?快和糯糯讲哦。”

  宿倾点点他的小鼻尖,道:“那咱们就都告诉彼此为什么笑好不好。”

  糯糯凌乱了,怎么觉得更不对劲儿了……众人忍俊不禁。

  宿倾抱着穿好衣服的糯糯随着众人往外走,江央走在最前,出来后环视一周,觉得竹林潇潇、梧桐掩映的,别样雅致,便提议道:“咱们在这个院子用膳吧,这儿风景挺好的。”

  “也好。”宿倾同意了,唤了一个小丫头,叫她让厨房的人把晚膳摆在墨竹苑。

  那小丫头答应了要走又被郁聆因拦住了,郁聆因看看四下,最后选定了一个凉亭,指着那个凉亭道:“咱们就不进屋了,你叫他们摆在那儿。”

  小丫头去了,众人往凉亭走去,直到这时江央才将之前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四大解药,你们大宁只占其一,还是最末,实在稀奇。”

  “你就是想问这个?”宿倾又是意外又是好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足为奇。”

  “中原人杰地灵,你们大宁占了中原的大半疆域,各种珍稀动植物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用这些药材研制出的解药却是四大解药中的末尾,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江央却并不想放过宿倾,等众人落了座,她还是追着问道。

  郁聆因不知道江央这是中了什么邪,刚见面的时候不是很亲近宿倾的吗,怎么这会子和吃错了药似的说话这么挑衅。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撇着嘴一副“你真是少见多怪”的样子回讽道:“你们西域不就是有个什么素方千解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哼!排名才第二而已就得意忘形至此,五十步笑百步罢了,真是不知所谓!”

  江央连看都没有看他,语气没有丝毫欺负:“与你何干。”

  “你!你这个……”郁聆因拍案而起,刚一起身就觉得耳边风过,一阵甜香过后自己面前就多了一盘水晶虾仁。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就见自己身旁站着个灰衣灰帽的寻常小厮,那小厮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呢。

  “你……”郁聆因看看水晶虾仁,又看看小厮,恍然道,“你是不是会武功?”方才的过程应该是小厮走到他身边上菜,自己突如其来起身,小厮没防备却在电光火石之间调换了姿势,先是闪身避过了与自己的相撞,进而顺势将手里端着的菜盘一个错位放在桌案上。

  “小的失手,冒犯到贵客了,请公子见谅。”那小厮不急不忙地将另一只手中的托盘放在案上,随后恭恭敬敬行礼道。

  郁聆因托住他的手,将他扶起,眼神深沉,心中惊疑不定:这个小厮好俊的功夫,悄然无息又能见招拆招,莫不是隐匿在宿凌之身边的别有用心之人?他手上施力,就要试一试这个小厮的内力深浅,却觉得胳膊上搭了一只手。

  郁聆因顺着手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宿倾正用一种带了无奈的笑意看着自己,见他抬头,宿倾道:“他的确会武功,却不是流粟所想之人,好了,叫他自去吧,咱们继续聊。”

  小厮又行了一礼,站起身来,拿了托盘,不急不慢地走了。

  郁聆因看着他那施施然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不是“施施然”,而应该是“飘飘然”,他想得更深远了一些,悄声对宿倾道:“谁的人?哪一方势力派来的卧底?不能动吗?是不是怕打草惊蛇?”

  宿倾知道他是好意,此时若是笑了难免叫他尴尬,只得抿嘴忍笑,尽量委婉道:“多谢流粟为我们考虑,不过这个小厮还是可信的,他方才也是无心之失,若有冒犯,我替他向兄台赔个不是。”

  “是不是不方便说?”郁聆因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这次宿倾是真的忍不住了,她将脸往糯糯脖间一埋,咬着嘴唇笑了一阵才抬起头来。她笑得两眼湿润了些许,像是过了水的宝石,莹润而剔透。

  “不是湛蓝色的了。”赫连瑾城喃喃道,“本应无光,此时却生珠光宝样。”

  “什么?!”郁聆因没听清表弟在念叨什么,却在看见他失神的样子时想到自己曾经下定决心要将宿倾和表弟隔开的事情了。他在赫连瑾城耳边一喊,将他给震得回了神。

  赫连瑾城看看郁聆因,不等他说话,直接解释道:“宿府的小厮和丫头都是会武功的,你没发现吗?”

  “什么?!”郁聆因又是一句高亢的“什么”,赫连瑾城掏掏耳朵,无奈道:“你莫要喊,这是事实,之前你叫住的那个去传膳的小丫头,就是会武的,你没注意?你仔细看看,这院子里,守门的、端菜的,无论哪个,是不是都是走路如飘、八风不动的?”

  郁聆因瞪大眼睛看去,果然就看到那些个丫头小厮都是身轻如燕的,衣摆垂直贴在身上,风过不起,的确好功夫。他心中又是惊愕又是敬佩,第一反应却是对江央得意洋洋道:“你看看我们大宁!一个六七岁的传膳丫头,都会武功!你们西域行吗?行吗?行吗?”

  江央还是不理他,口中轻轻吐出四个字:“与你何干。”前一个“与你何干”意为“我不是问你,你少插嘴”,后一个意为“这是人家宿府的丫头,你好意思显摆吗?”

  眼见二人又要重复之前的争执,宿倾连忙从手边去了一坛酒递给郁聆因,抢在他说话之前先道:“流粟看看这酒可合心意?”说完又对江央道,“大宁的确人杰地灵,稀有药材也不少见,只是的确没有独当一面的成药。这其中的原因嘛,在下拙见,认为主要有以下三点。

  “其一,大宁自建朝以来,国家安稳、生活幸福,中毒之事很少发生,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药学的发展,毕竟,有需求才会有供给;

  “第二点,大宁地域广阔却也人口密集,故而土地多用来建造屋舍或是用作耕地,这也大大减少了动植物的生存空间;

  “其三呢,姑娘也知道,任何生物都有与之相适应的生长环境,我们大宁气候温和、四季交替明显,适宜人居住,却不适合珍稀草药生长。诸如世称‘万莲双冠’的冰山雪莲和血玉红莲,都是出自高寒地界,侬米花出自沙漠戈壁,冰灯玉露多生在山林深谷。”

  宿倾最后总结道:“也算一方水土一方药了。”

  江央听后沉默了一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众人却明显感觉到她是欣喜的,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她又道:“公子用我们西域的素方千解救了令弟,打算如何报恩?”

  众人都没想到江央问得这么直白,神情难免有些怔愣,宿倾却很快作了回答:“千金难买君乐意,姑娘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蓝辞听着这话回神,随口补充道:“若要时间,以三个月为限。毕竟顾念只救了希夷九九八十一天啊。”

  蓝辞本意是为调侃,听在江央耳中却不啻于惊天炸雷,她急急问道:“毒不是解了吗?!”

  “没解吗?!”赫连瑾城也惊了,连比带划地说道,“我看着二少爷好了啊,凌之,你不是没有换血也没有输内力吗?“

  宿倾虽然对江央和赫连瑾城的意外感到意外,但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暖,他们的意外背后何尝不是关心呢,她微微摇头:“只能抑制住这一次病发,待到九九八十一天之后,还会发病。”

  江央嚯的一下将袖中的锦盒抽出来塞到了宿倾怀中,催促道:“都给你了,你都给他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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