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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小花卷 神思不属


  “是卷发。”姬簌鸣确认了蘅芜的问题,笑着调侃道,“真是好看的一头小花卷啊,这小老头儿年轻的时候肯定迷死个人。”那位老者的卷发一看就是自然卷,并非人力所为,并且人力也不能为。他的卷发细小而繁密,发质极硬,干燥且蓬松,炸哄哄一头,加上他年过七旬须发尽白,远远看上去恍如棉花云一般。

  蘅芜也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姬簌鸣看到了便问他怎么了,蘅芜指指下面那群人,担忧道:“好看是好看,就怕陛下也觉得好看。”

  “这话怎讲?”姬簌鸣听得一头雾水,陛下觉得好看有什么不好?难道当皇帝的人做什么都要“高处不胜寒”,一切都和大众审美反着来?

  蘅芜叹气道:“兄台不知道,咱们陛下啊,最爱这些稀奇事,他若是觉得好看了,回去也学着人家弄一头这样的小卷毛,那可如何是好?!”

  姬簌鸣先是发愣,待听明白后就喷笑不迭了,尤其是想到皇上今天上朝时还是直发,第二日就顶了一脑门的乌云,那些大臣估计要被吓死吧。哈哈哈。

  姬簌鸣笑得直不起腰来,蘅芜却更是忧愁了:“不仅如此呢,现在陛下微服出宫,若变成花卷回去连能不能进去宫门都说不得。不行,我得下去看看,千万不能叫这种事发生!”蘅芜说完就急匆匆出了雅间跑下楼去了。

  姬簌鸣自己又在雅间里笑了好一会儿,还顺便吃了一只红烧狮子头,又喝了一大碗沐侠酒,这才抹着油嘴乐悠悠地去了花园。

  ***

  啧啧啧,这群人啊,全都神思不属的,也难为他们还聊得这么欢……姬簌鸣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附近一处游廊下看着众人。

  ——真是奇怪,这样一群人,有皇帝有自家师父……在君父皆在的情况下,姬簌鸣最先看到的竟是宿倾,还是长相最不起眼的宿倾。不仅是他,人群里有不少人也是看着宿倾的:七师弟苏景云、赫连瑾城、江央小姐、芭蕉姑娘与她手里领着的糯糯……

  宿倾的长相真的是平凡无奇且泯与众人的,只要移开视线你就能忘记方才看了什么,然而,他的气质却是最出彩的——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他都是人群的中心,仿佛众星拱月,哪怕明月偏居一隅,人们也是先看到月亮再注意星星。

  姬簌鸣想了好久也没想到一个确切的词汇来形容宿倾气质,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既清冷又温润,既平淡又浓烈,既柔软又刚硬,矛盾到了极点。

  他是一个不能下定义的存在。

  宿倾并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微笑,他只是静静站着,眼光有些放空——不对!姬簌鸣逮住了一瞬,那一瞬间宿倾的目光在那位老者的小花卷上停留了一下,眼中掠过一抹笑意,随后滑开去重又恢复静默。

  原来宿门主也喜欢这样的发型啊。姬簌鸣心道。

  ——姬簌鸣的目光移开,在君父之间没有多做犹豫就选择了先观察君主。毕竟师父天天见,皇帝百年难遇嘛。

  皇帝是个弱冠青年,新月眉、丹凤眼、高鼻梁、薄红唇。气质干干净净的,不像是帝王倒像是星邑城中遍地走的读书人。

  他身上的书卷气,倒不是寻常的墨香书香,而是一种带有威严的纸香,这大概就是奏折的味道吧,再怎么像读书人,他也不是。他举手投足之间,隐隐带着一股威压,有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好像他说什么你去做就好了,不必疑惑更不要质疑,他虽慈悲却不是软包子。

  皇上比宿倾直白得多,他的目光时常落在老者的花卷头上,时不时若有所思。姬簌鸣有些怀疑他该不会真在思量自己也弄一头去吧?那蘅芜可要郁闷了。

  对了!蘅芜。

  姬簌鸣又看了眼蘅芜,果然就见蘅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皇上,只要皇上看那老头儿一眼,蘅芜就蹙一下眉嘴巴也瘪一下。

  姬簌鸣想道:还真难为他忍着没有话唠了。

  ——观察完君主再看师父的时候,姬簌鸣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顺着那后脑勺背对着的方向看去,就见远远假山边上,坐着四位少女。一个是何衾,想来是帮着招待女客吧,也不知道她与宿倾聊得如何,要不然自家师父也不会看得这般望眼欲穿;中间偏左那个正是之前所见的昭阳公主,她身后还站着紫荆;中间偏右的那个……姬簌鸣并不认识,不过猜测大约那便是昭阳口中的“槿瑟妹妹”吧。

  赫连瑾城的六堂妹,赫连槿瑟。

  姬簌鸣目光在赫连槿瑟的身上浅浅略过,未免失礼所以没有多做停留。只是这一眼,姬簌鸣便能感觉到这位姑娘的喜悦——她笑意满满的,像是雨后初见日头的小花,清露沾衣而含苞待放。

  这姑娘与阿凝有些仿佛,都是娇娇柔柔的,不同的是,阿凝是娇怯的,腼腆而害羞,“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而赫连六小姐则是“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是了,四名少女,最后一个便是仲凝了。即便是与小姐妹在一起,阿凝都是羞怯的,她不说话,只是抿嘴微笑,柔柔的,化作小绒毛纷飞过来,钻进姬簌鸣心里,叫他抚了扑通乱跳的胸口,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他喜欢她,如同搂阑喜欢这个江湖,即便也只是那么回事,即便只是清汤寡水一杯沐侠,但却是他心头最柔软的一处。

  可是,她的浅浅笑意却遥遥递给人群中的柳易,这是姬簌鸣始料不及的,他再也微笑不出来了。

  ——姬簌鸣略过柳易不看,目光放在人群里正在谈话的二人身上,那是花卷老者与郁聆因。

  处在姬簌鸣的位置,他并不能全然听清楚二人在说什么,但是听个大概却是可以的。姬簌鸣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儿,便知道这二人正在讨论这园子的格局。

  老者咳嗽一声,丝毫不掩将情绪:“这是老夫所见到的最美的园子了,布局也好、景致也好,非言语可以描摹!”

  郁聆因四下看看,的确,这园子建造时必定是花了心思的,一砖一瓦、一树一草都极具机巧,整体格局和气势韵味也妙,浑然一体,不失野外之趣。只是……

  “老伯所说,‘非言语可以描摹’过了些吧?”郁聆因道。

  老者微微一愣,随后恍然大悟道:“这位公子可是此中的行家?若真要如此,老夫真是冒犯了!”

  姬簌鸣靠近几步,选了处青石坐下,接着就见郁聆因轻咳两声,斜了眼神去看站在他身边的赫连瑾城。只是赫连瑾城的心思早不知道被宿倾带着飞去了哪里,并没有注意到,眼见郁聆因急得就要亲自上嘴了,姬簌鸣替他解了围:“老伯您不知,这位郁公子,正是天下八雅之一的书绝,可不就是诗词行家吗!”

  这话说完,姬簌鸣就收到郁聆因投来的一个“你很好”的致谢眼神,他失笑,翘了腿继续看热闹。

  老者听见这话,先是惊讶,随后团团作揖,歉疚而兴奋地说道:“哎呀,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竟是郁二公子!您的诗绝大名,常在老夫耳畔回响,如雷似闪,老夫向往极了,哪知现下见了却眼拙不识人了!”

  事态的走向虽然是郁聆因所想,可是被一位老者又是作揖又是推崇的,饶是郁聆因再怎么厚脸皮也有些受不住了,他摆摆手,略带了些局促道:“不必……不必如此,在下就是一普通人……普通人……”

  众人都笑出声来。

  郁聆因一个个瞪过去,那意思是“小爷我谦虚一下,你们不许给我拆台!”

  “郁二公子当真是谦谦君子,老夫没看走眼。都说诗品即人品,见了公子,老夫才觉这话对极了……咳咳咳……而今有幸得遇公子,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咳咳……”老者迟疑问道,说完就捶胸咳嗽起来。

  “爷爷您没事儿吧?”老者身边的小童急得额头冒了汗,一手扶着老者,一手轻轻为他拍打着后背。

  “哎?您没事儿吧?”郁聆因也吃了一惊,生怕他咳着咳着一下子厥了过去。他扭头看宿倾,想要让宿倾为这老者把把脉。

  宿倾点了头,只是在她手将要触及老者的时候,老者忽然摆手说了句“没事儿”,这一下便错了开去。

  郁聆因看到了,又见宿倾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收回,连忙对那老者道:“老伯,您伸出手来让……我四弟给你诊诊脉吧,他医术挺好的。”

  “郁流粟你说什么。”乌木傃侑也不文弱书生了,直接瞪了眼睛——凌之什么时候成你“四弟”了?他明明是我二弟!

  蘅芜缩了缩脖子,也不盯着皇上了,脚下慢慢往后撤,一直退到姬簌鸣旁边才停下来。

  姬簌鸣小声问他:“生气了?”

  蘅芜也与他咬耳朵:“能不生气么,咱们陛下啊,最是这块逆鳞碰不得,谁和他抢弟弟他能整得他爹娘都不敢认。”说多了都是泪啊,想当年自己不就是脑洞大开编了个“兄长卖身进宫,兄弟千里寻兄”的故事吗,冒认了宿倾短短一盏茶功夫就得罪了那个护弟狂魔。宿倾前脚走,皇上后脚就罚他捏了一百个小泥人!不讲理!明明是自己先认的兄弟,皇上不尊重先来后到也就罢了,还学那昏君溯本清源,真是令人发指的占有欲!

  “蘅兄,你没事儿吧?”姬簌鸣看蘅芜咬牙切齿的,只觉得身边一阵阵发冷,连忙推了推他。

  蘅芜抹了把脸,坚强道:“我没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有事也不会在这一刻啊。哦,对了,赶紧看热闹!这次惹到陛下的是郁二爷了,不晓得陛下会怎么罚他?哈哈哈……

  只是等蘅芜再次将视线转向“战场”的时候,那边已经风平浪静了,他甚至还看到陛下对郁聆因赞许地点了下头……这是发生了什么?!不公平!

  “好像是……郁二公子许给陛下,要与他讲讲在瑜城的见闻,陛下就不再瞪他了。”姬簌鸣有些不确定地为蘅芜解了惑。

  蘅芜哀叹:这还真是个好法子。

  “咦?那个老头儿愿意诊脉啊?”蘅芜又看回去,就见宿倾已经捏在花卷老头手腕上了,那老者颤巍巍咳嗽着,一副支撑不住的模样。

  “宿门主是神医,给他诊脉是他的造化,这种求之不得的好事,为什么不同意?”姬簌鸣不解反问道。

  蘅芜摇头:“咱们知道二公子医术如何,这老头儿不知道啊。他甚至不知道二公子姓甚名谁,于他而言,二公子就一个陌生人,让陌生人摸腕也是需要勇气的。”

  姬簌鸣没说话了,蘅芜这话不假。尤其是江湖人,手腕上多有练武命门,重要性仅次于太阳穴、百会穴之类的大穴;就算没有命门,行家摸把脉也能摸出这人的功底路数来,所以很少有人会做这种傻事——除非,二人知根知底或是……他自己毫无遮掩。

  花卷老者自然是不认识宿倾的,那就只能是后者了。

  想到此处,姬簌鸣不由觉得“花卷老者”这个称呼过于轻佻失礼了。之前是因为这老者说谎以常客自居才如此行事,眼下见他竟是坦荡之人,姬簌鸣便也郑重起来,问蘅芜道:“对了,这老人家贵姓啊?”

  “他叫于诵。”蘅芜道。

  姬簌鸣点头。

  那边宿倾诊完了脉,没有提开方子的事情,只是道:“于老伯这病久矣,想来有常用的汤药,还是服用那些便是,不必另开。”

  于诵颤颤收回手,致谢道:“多谢这位小公子。”

  于诵身边的小童补充道:“爷爷是有汤药的,只是不易携带所以没有顺手能用的,不知神医有没有丸药?求您给我爷爷开上一剂吧!小的给您磕头了。”他说完就跪下去磕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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